《魔女霓裳（gl）》八千岁

264、不定时番外篇·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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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熹微，昼夜轮替。
　　一夜骤变后，多数人不知未来会如何，但至少知道眼前该如何。

　　经过后半夜休整，幸存寨兵多少都恢复了些体力，加之铁老爷子已确认过周遭安全，便于天明后三三两两结伴散开，打扫起了战场。
　　抱着侥幸的心态去搜寻废墟中还有没有一息尚存的姐妹，将自己人的遗骸统一收敛准备事后安葬，而敌人的尸体则眼不见为净直接丢下山崖。
　　无论从哪方面说这都不是轻松活。参与者大都默默忙碌，表情或沉重或悲戚，见自家寨主四处走动，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自然也当是寻常。

　　目睹此情此景，练寨主当然是胸中发堵的，但令她此刻郁郁不已的还另有一层缘故，那便是任凭她里里外外怎么搜，也寻不到那遗落的小物件。
　　迎敌处，寨门前，沿途一路——该搜的地方都搜过了，不该搜的地方都顺便转了两圈，但莫说白石，连赤绳都见不到一丝半缕。
　　练寨主对自身目力素来极有自信，若东西真落在地上，哪怕滚上一层砂土，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在搜索时晃眼看错漏过去。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它并不在这些地方，但又怎么会？活动范畴就那么大，而且之前气急噬人时，齿尖确有挂到过……
　　难不成被什么人……但寨内处处生死厮杀，很难有谁还会有余力去捡地上东西的……

　　念头流转，练寨主略一踌躇，到底还是顿足转身往来处行，一路上顺手帮寨兵们移开几处废墟重物，发了几个指令，巡视一般自然而然地就又回到了山寨大门外。
　　寨门外唯有清冷的山风盘旋，相比处处焦痕血迹的寨内，这里反而不那么狼藉，官兵由别处闯入又差不多死伤殆尽，走正门的反而少。
　　所以之前那批牛鼻子道士们逃走留下的凌乱足迹，到目前保留还算是完整，并未被其余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覆盖。

　　之前过来一趟找物件，更多倚仗是的敏锐目力，加之难免心急，所以当时练女侠并未理睬太多无用的讯息，但这次回来她却蹲身细觅，冷静启用了自己的另一项天赋本领，寻踪辨痕。
　　足印，男子的足印，女子的足印，大片混杂又泾渭分明。牛鼻子道士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但足印颇容易分辨，因为他们的鞋与官兵寨兵都全然不同，鞋纹也相似。
　　这次练寨主并未花费太多功夫就发现了端倪——想通了就不难，她与某人打架的痕迹太明显，若真掉落了东西，也只能是那附近。
　　那附近有一名道士的鞋印尤为清晰，这鞋印覆盖在两人打架的痕迹之上，证明此人应是在打完架后才现身的，却也未盘桓太久，几个痕迹后就一路离开了。
　　会在自己与她打完架后才现身就已颇为可疑，何况在其中一个鞋印上，练寨主寻到了最关键的一处证据。
　　这个鞋印与别处无异，但中间另有一个小凹陷，比鞋印更深，仿佛有什么被一脚踩进了土壤，留下了轮廓分明的印记。
　　自己亲手一点点打磨出来的物件，大小轮廓自是熟稔于心，看着明显被挖取留下的凹痕，练女侠不理解对方为何把东西捡走，但练女侠难免怒火中烧。
　　这帮牛鼻子道士是怎么回事？枉称什么武林正派，大到助纣为虐，小到拾物不还，哪一处行事算正了？处处与自己作对，真正欺人太甚！

　　却还嫌不够火大般，这时候就有一名寨兵气喘吁吁奔来，远远就嚷道：“寨主！山谷岗哨来报，说、说眺见小道上又有一队人马旗帜飘扬远远过来！只、只怕来者不善！”
　　这一下好似火上浇油，练寨主怒极而笑，倏然跳起身道：“哼，还想回马枪斩尽杀绝？好好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倒要叫他们好看！”
　　说罢她掠起身形一阵风赶往山谷岗哨，这岗哨其实不远，在山寨的一处高岗密林中，借地势之利居高临下能眺望到下方山谷和通往山寨的小道，所以叫做山谷岗哨。
　　进入高岗时朝阳已升起，有缕缕阳光透过树叶洒落林中，视线十分得好。练寨主远远就见铁飞龙也在那处岗哨，双手举了磨盘大的一块巨石，正做势反复瞄准。
　　“玉娃儿你来得正好！”老爷子见练寨主赶来，一脸愤愤：“你手下怕你来不及也通知了我，这帮官兵无耻至极，老子我这次不想讲什么江湖规矩，要叫他们也尝尝偷袭的滋味！”
　　这高岗实际与那山谷小道距离尚远，寻常人就算扔石头也砸不到，但武林高手自然不在寻常之列，铁飞龙想必是从其余寨兵中听了昨夜山寨被袭的具体经过，此时想以牙还牙报复回去也不奇怪。
　　铁老爷子已是如此脾气，练寨主更非什么迂腐之辈，觉得主意不错，当即也寻了几块大石头，爷俩儿埋伏高岗之上，只待敌入圈。

　　谁知道这一埋伏差点横生枝节，那远远看来旌旗招展军容齐整的正规兵却并非什么官兵，而是一队娘子军！
　　练寨主眼尖及时停手，铁老爷子却没能收住，一块大石头带着尘土凌空飞堕，其势猛极，还好下方队伍里有一名女将从马背飞身而起，拼着手中长枪断为两截，硬生生将那飞石挑开，这才免了一场误伤。
　　整个江湖的娘子军都没几支，在双方通禀名号来意前，练寨主已发现这队伍中有几张还算熟悉的面孔，自然也明了对方正是当初自己让属下去投的红娘子。
　　世事弄人，曾经让无路可走的前属下去投靠的小势力，如今观之却军容严整尤在己方之上，在那一刻起，练女侠便彻底释然，决定就此放下山寨与寨主之名。
　　既然有人能做得更好，那便能者居之，左右这里是毁了，与其一再重建山寨，不如为幸存手下找个更好的去处。
　　至于自己么，去把昨夜领头的应老贼一行寻出来宰了，为战死属下们讨个血债报个仇，就也算有始有终。
　　唔，不过复仇之前，还是得先把某人的伤好好诊一诊治一治才能放心。

　　练女侠罕少犹豫拖沓，天大抉择都是当断则断，所以决意既定，第一件事就是与红娘子商量，得到肯定答复后，很快把寨中残余部下召集起来阐明了未来打算。
　　当然她从来也是会给自己人选择的，愿意加入另一队娘子军自然好，若不愿意再经历江湖风雨有心归隐，也照旧赠银相送，绝不会强求。
　　练寨主甚至还认真地最后一次尽了寨主职责，在带某人下山寻医之余，特意考察了红娘子与其丈夫李岩一行的具体行事，确认是值得托付的，这才交托了所有，无牵无挂甩手离去。
　　嗯，该交托的都交托了，该牵挂的也牵着手带在身边揣着一起走了，自然是无牵无挂。

　　之后的具体养伤事宜不劳练女侠操心。铁老爷子人脉深厚见闻广博，四人下山后雇了车马，一路慢悠悠打广元至锦城，在城里觅了一处青砖小院住了数十日，几乎将本地有名的大夫挨个儿请了个遍，力求去疾务尽。
　　饶是如此，凡事果然也不能事事尽如人意，比起铁珊瑚几乎令人啧啧称奇的痊愈速度，某人的伤势恢复就相形见绌到堪称缓慢。
　　尤其不能出声这问题，本以为是伤了嗓子所致，结果问题倒比想象中更麻烦，这蜀地第一大城竟也无人能治。
　　练女侠有点失望，但并不着急，左右计划要去京城一趟，届时劫几个御医来瞧瞧，里头总该有真本事的。

　　会这么冷静思索就证明练女侠心态还不错，比起以往陪对方养伤时常有的烦躁不安，这一次她确实挺沉稳，照顾起伤员来也颇耐心，还很有几分细致，连端水擦身这种事也不劳吩咐就一手包办了。
　　不错，碍于外伤在身尤其右臂伤势不轻，这些天某人是无法正常沐浴的，练女侠也不打算让她自行沐浴，个中原因么……除去体贴，还另有一环缘故。
　　那么重要的一个吊坠没了，这人却迄今没觉察……当然同样没能及时觉察的练女侠不至于五十步笑百步，但心情难免微妙。
　　一方面她好奇于对方发现后会如何反应，另一方面却又并不很希望对方立即发现，甚至有意无意地阻止了察觉的契机，擦身就是其一。
　　这也算是对伤员的体恤吧——练女侠自己倒是从容，既东西十之八九在武当牛鼻子那里，就迟早能取回来，毕竟当铺也不会收。

　　相比一方难得的耐心体恤，受伤的一方却难得不消停。
　　还没过几日，某伤势刚刚有所好转的伤员就挣扎着偷偷下床，发不了声，便铺纸砚左手执笔写了满满两张，甚至还誊了一遍稿，只为了试图“说”清楚失了一个时辰之约去寻师的前因后果。
　　若未经山寨遇袭的巨变，那练女侠对此事八成会相当不满，就算事出有因可以解释，爽约就是爽约，是决不能轻易饶过的。
　　但如今她却是真的打心里不在意，简单看看点了点头，便轻飘飘翻了篇，甚至末了还记得开解一下对方，让她不要着急，等嗓子好了再谈吧。
　　再谈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个未知的秘密，之前迫不及待想知道的答案，如今练女侠突然就不急了。

　　之前的探究与不安，迫切与急躁，皆在那一夜被累累的鲜血伤痕安抚住了，这安抚至今在持续生效，稳定情绪，让心中清明。
　　所以练女侠如今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知道哪些秘密，要知道那个答案，但这应该是心甘情愿的，主动的。
　　而非如今这般仿佛被什么逼着迫着，小心翼翼在意着自己脸色，重伤未愈就着急解释。
　　若可以，还是待她找回声音，在某个闲暇日子，一字一句不急不缓说来听吧。
　　为此要稍稍等上一等，倒也无妨。

　　在那之前嘛……颇有耐性的练女侠只悄然出了一趟门，去市集买了一截红绳，将属于自己的小挂饰偷偷又加固了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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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天，勉强赶上4/5~
实在没办法，感冒比预料的更难缠，誓要与咱缠缠绵绵到天边_(:з」∠)_
还欠一章，是一月份单独更，还是干脆把明年的三章一起更了，就……再议吧
2023再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那就先祝大家在2024也多多健康，多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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