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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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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
2008年。
话说我是个日语导游,挂名在上航国旅,其实谁家的团都接,反正上航又不给我发薪水,也没有给我多到养活自己的团,只能打外挂了。
我还有个相处了4年的男朋友(我实在不想用这个词,玷污了),叫陈泽。虽说长得不好,但也不吓人,在一家4S店上班,工资不高,但也不低。
他大概有做生意的打算,因为隔段时间就要到外地考察哪里有做生意的契机。
我感觉是他没有我赚得多,有点男人做得不成功的想法,想做生意也好,虽然知道他不是那块料,也不点破,希望他自己撞了墙知道回头。所以我有时还会帮他一把。
我和他都互相见过家长。我妈不太喜欢他,间间断断的说了很多道理,我一直都比较随心所欲,也都没往心里去。
最后,我妈问我,他疼你吗?
刚追我时,是很好的,什么都为我做,甚至是洗澡都不舍得我弯腰,跪在地上给我洗脚。现在虽说是都没有了,但我也不是要人照顾的孩子。何况我已经说好和他在一起了,他也没有变心,就算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了,责任和道义还是有的。
我说:“疼!”
我妈就再也没说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早已料到我若跟他在一起,注定是劳碌命,偷偷替我存钱,等我急需时好不为难。
几个月前的一天,我下团回来。
陈泽接过我的包,把我外套挂在衣架上,说要到天津去考察市场。
我漫不经心问:“哦,什么生意?”
他给我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我也还不太清楚,大概是关于娱乐的,是刘海叫我一起的,具体情况我和他碰面再谈。”
刘海是我姐妹淘刘娟的弟弟,说来也怪,刘海和我是同学,我却和他姐姐要好。刘娟待我非常好,一直拿我当妹妹看待,刘海经常委屈:“我才是你亲弟弟!”我们两看着他的小眯眯眼,一起嘲笑:“长得太丑了,出局了!”
刘海的为人我知道,有点拗,但心地纯良,是个难得的好人----就是眼小点、鼻子大点、还戴副方的眼睛。陈泽和他一起出去,我不担心什么。
我把绿波廊的点心拿出来,摆好,招呼他过来一起吃点,道了一个:“好。”
我喜欢累了一天以后,自己泡泡功夫茶。闷了一会的茶,挨个小杯子洗洗,洗好杯背,用竹夹子夹起再洗杯里,慢慢玩着。
看他还坐在那里,我问:“都快1点了,怎么不去睡?”
他低着头:“这次去可能需要点钱。”
我说回来怎么又是接衣服又是泡茶的,想来是为这事。
哎,陈泽和我四年的感情,总过不了钱这一关。
每次开口要用我的钱都是期期艾艾,仿佛开口是一件多么侮辱他高尚人格的事,我着实厌烦他这个样子。
但什么也不能表现,于是问他:“还缺多少?”
他还是一脸严肃和----不屈,对,就是不屈,仿佛我就是放高利贷的:“我这里有2万,还缺4万。”
我拿出银行卡,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我哥买房子,我的钱借他了,暂时收不回来。这卡里只有2万,我待会上网上从信用卡取现转过去。”
他默默接过卡,顿了一下,说:“好,我回来还你。”
我喝了口茶:“哦。”
看他进屋背影,我心里莫名奇妙的烦躁。
吃着绿波廊的点心,我想起今天带的团,心里还是有点乐。
这个团是从昨天接手的台湾团,16个人,1个领队,上海是他们的一站,呆两天。
昨天一天都乖乖的,没出什么问题,带到丝绸店,也是不高不低的消费了几件丝绸睡衣,值钱的蚕丝被没有人过问。
今天下午倒好,天公不作美,雨下得太大,他们一致决定要改行程。也是的,一场大雨,谁也不想去趟水摸鱼。
这是台湾某医院的嘉奖游,全是各科的名手,先进分子。
想来上海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上海有的台北大多也有。
“杜莎夫人蜡像馆也还可以,旁边的百货公司还可以买些特产带回去作纪念。”于是问他们:“怎么样?”
他们一副什么都好书的模样,倒叫我觉得纯良的人不能糊弄。
导游这行大家都有所耳闻,拿回扣嘛。
对,我们导游没有工资,没有综合保险,只能在顾客的衣食住行上打算盘。
可俺是个有良知的优秀导游,科班出身、以高端为目标的优秀导游,脱离了低级趣味、以游客身心愉悦为最高追求的优秀导游。
所以我报备旅行社,客人要改行程,多出的费用客人自己承担。
我只欺负没品客人。
以前就遇到一个日本人,50出头,猥亵得一塌糊涂,拿导游当小姐看。
一个劲夸ガイドさんきれい(导游好漂亮),问有没有“彼氏(男朋友)”,还用字条问能否一起“ホテル夜宿”(419)。
对我精彩的讲解和热心的服务视若无睹。大概我的胸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我的高素质对他一点不起感化作用。
竖子无知!
于是面上笑得愈发温和,服务愈发周到细致。
一天的行程,一会带他喝茶(卖茶叶的枪店),一会带他逛玉器博物馆(卖玉器的枪店),外滩景点15分钟就解决问题,新天地从下车到上车,中间还拍了照片,18分钟OK,直接带到丝绸博物馆(卖丝绸的枪店),最后直接拉到小天鹅,吃火锅,我雪白的小手刷刷刷,点的都是贵的,看一贯口味清淡的日本猥亵男吃麻辣锅的样子,那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收了小天鹅20%的回扣,我心满意足的车他到酒店。
看我满脸笑意的一整天贴心服务,他的笑更龌龊了。
我给他按了电梯,他进去后,我就站在外面,在电梯关闭那点时间,我微笑着鞠躬:“本日はお世話になりました。お休みなさい。”(今天承蒙您多照顾。晚安。)
看他发呆的面孔,我乐了,傻逼了吧,以为我会跟你上去,靠,叫你长那么丑,还满世界发情。
对这群白衣天使,我也没想要赚他们的钱。
只希望海峡对岸的人民能感受到祖国春天般的温暖。
我这也是为两岸和平统一做贡献吧。
在车上跟他们交代了在看完蜡像后自由活动,南京路步行街要注意有人向你推销假名牌等物请不要理睬,有人讨钱请轻轻躲开,有小孩卖花请快步走远,要是被小孩缠上抱腿叫爸爸,请打电话给我------
诸多的注意把他们说得怕怕的,我轻轻安抚:“这些都是个别情况,以防万一。”
把他们带进门,开始分头行动。只有一个叔叔,看完后对购物不感兴趣,我陪他看出口处的谢霆锋蜡像。
我以为他是谢德粉丝,就主动提出帮他拍照。
谁知他比比小谢的脸,一脸专业的说:“这里,肯定没造好,颧骨的部分修饰得不完美,下颌骨也太短,看起来不太像。”
后来知道,这位叔叔是骨科精英。
在约定时间,我在下车的地儿把16位迎上车,带他们到绿波廊晚餐。
绿波廊本来是有陪同餐的,这几位太热情,拉着上了他们的饭桌。
哎,我不爱同客人一起用餐,在服务者的角度上,和客人一起就得时时刻刻服务,不如自己吃自在。
在时刻服务中台湾来客愉快地结束晚餐,他们加了不少菜,最后一半吃不完,我帮他们把点心打包,提上车。
正想和他们这群社会精英、中坚力量深情告别的时候,那个随员坐到我身边,有事要说的样子。
随员代表整个团队的意见,我连忙侧过身子去倾听。
他小声说:“水小姐,那个,我问一下,你能安排一下晚上的活动吗?”
我对晚上一次有点敏感,抬头看了一下,团员们神情暧昧的看着我。
我问:“什么活动呢?”
“我们想唱唱歌。”
“哦,宾馆附近就有练歌厅。”
“有女孩子陪着一起唱得那种。”
我抬头深深看他。
“我们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聊聊天、唱唱歌。”
操,这世界男人都他妈一样。16个男人在一起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什么聊天,装纯情。
两天来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但我也不想惹祸上身,这事被旅行社抓到是要除名的。
我满脸认真地说:“大陆民风淳朴,3人以上男女行乐,视为聚众□□。我不能领你们过去的。”
这几句把个台湾人吓得不轻。
没再说什么,我给他们介绍了杂技,这钱赚得心安理得。
第二天他们上飞机,行李本来就多,一堆点心我和司机师傅就分了。
看在我今天看杂技给他赚了一千多块钱的份上(导游赚钱要和司机平分的),司机师傅送我回家。
我轻轻啜了口茶,真好,这次收入虽然不多,每人100块的消费还不错。
舒服窝在沙发里,慢慢喝茶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