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萦芬芳》筱枝

84、饮雪毒（一）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这次见面有了前车之鉴，是否应该注意些什么，毕竟要见的人是一只关在牢笼里的猛兽；并且这次绝不能白去，定要从中得到些线索。
　　在屋外，我似乎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着实使我退后了几步，吩咐紫竹去叫饮雪轩的宫女薏含吩咐四贞出来见我。过了一会，薏含告诉我，主子正在床上吸烟，让我稍候再来。但是此次绝不能空手而归，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说什么也要侦查到些线索。
　　忽然间，从屋子里飞出来一只烟斗，
　　“这都是什么破玩意？这些奴才也真是墙头草，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这烟都多长的时间没换了？抽上去什么味道都没有，告诉你，叫内务府再买几只新的烟斗来，否则，你们都别想吃饭！”
　　看着孔四贞火冒三丈的样子，我笑了，顺手弯腰把这支烟斗捡起来，遮住鼻子，推门而入，只见透过窗外刺眼的阳光，四贞懒洋洋的斜躺在床的一角，眼神迷茫，看了我眼，但是没有说话，而是漫不经心的继续叼着她的大烟。只要我吧放在鼻子的手拿开，就会咳个不停，满屋子的烟味，就连站在一旁的紫竹也不顾形象的咳嗽。
　　她悄悄地问身边的薏含，“你们主子成天到晚叼着根大烟吗？”
　　“谁说不是，只要手里一离开烟，就大喊大叫，有时还拿东西扔我们，你看，我已经被她砸的遍体鳞伤，其实这还算轻的。前几天有个送信的太监叫她去拿信，她上来就给了人家一巴掌，你们还真是胆子大，这个时候还敢来，现在除了你们都没人敢来了。”薏含说道。
　　“主子，要不咱们也走吧，这儿......咳咳咳......实在是太呛人了。”紫竹说道。
　　我很不满的瞪了一眼，“人家是主人，我们是客人，既然已经不请自来，那里还有不赶就走的道理？你跟了本宫这么长时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紫竹低着头，看样子是在等着我的责罚，

　　“本宫看你好像很喜欢这里的味道，这样吧，你来帮华贵人换烟。换完了以后，把这个交给她。”说着，我递给她一个包裹，“华贵人，你看，这是正正好好四百两银票，您收好了。”
　　这时，孔四贞才睁开惺忪的双眼，那双眼睛在深色眼影的映衬下，依然是那么大，但却黯然无光，好似黑夜中两颗暗淡的星星，一闪一闪，没有人注意到它们。

　　“哼哼，看来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肯把钱给我。现在想想看，你该不会是拿我作秀，然后故意给皇上看吧。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告诉你，后宫女人不靠皇上的宠爱、不考一副柔弱的外表是照样可以生存的。不要以为自己装作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丧子后可怜的样子就可以迷倒皇上，你错了，你可以骗他一时。却骗不了他一世。”孔四贞放下手里的烟管，恶狠狠的看着我，“我告诉你，有一天我终究可以翻身，主宰后宫，你等着，你等着瞧！”
　　我笑了笑，“是啊，就算现在本宫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假象，但那样总比一颗心狠毒辣、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毒妇强！”
　　“多么虚伪的一张脸！我真的后悔当初瞎了眼居然和你结拜，自恃得到皇上的爱就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的孩子不是我害的，绝不是！”她再次的冲我喊道。现在的我才忽然间再一次领略到她的性子是愈发的乖戾、暴躁。

　　我抚摸了一下额头，还是依然的发出疼到沙的感觉，这些天仿佛越来越严重，每天晚上换药的时候全都是血流不止，如果不是那次的执拗，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为了做戏给福临看,如果……
　　孔四贞好像也看到了什么，这一刹那，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初识的青涩。我想，她似乎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那双手刚要上去抚摸，忽然间停留在了空中，那张脸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狰狞，发出一丝丝的呻吟。

　　“四贞，你……”不知为何，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抓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手。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又不禁为自己刚刚还引以为荣的手腕感到惋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毁掉她的。或许她真的是一时迷入歧途，但是本质依然是善良的，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感受得到，宁可把她变回天使，走进地狱；也决不会让一个恶魔迈入天堂。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听你的！不要，不要……”她大声地喊道，“你们……你们都是不是来看……都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对吧？那好，我……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你个恶毒的女人，就算是变成厉鬼，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她修长的手指方向迷离，谁都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个方向，忽然间，这双大眼变得迷离，“我不要听你的，不要，我不要杀人，我不要背板，我什么都不要……爹爹、娘，你们快来救我，我好怕，好怕，好怕……”她双眼迷茫，忽然间身子向后倾，我急忙扶住了她，此时的她已经失去知觉昏死在这。

　　“快，快去请太医……不，直接去御药房找冒辟疆，快，越快越好！”我向身边的紫竹喊道，“四贞，你要坚持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我猜想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如果问也肯定是徒劳，但是今天来也并非没有收获，从她刚才的言语中我似乎可以断定她肯定是被幕后的那个神秘的人控制住的，否则这戒备森严的紫禁城怎么会轻易进来鸦片？

　　恶毒的女人？听她的话？
　　在刚才四贞的言语中好像已经传递给了我什么重要的信息。这所谓的“恶毒的女人”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上次我怀疑的那两人？到底是静妃？还是贞嫔？这个我不得而知，此时，我拿出来了那天冒辟疆给我的肚兜，上面还是青紫色的一片，这难道真的与幕后的那个神秘女人有着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