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黑暗元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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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总是失败？
房间里暗淡的光照在伊冬的脸上。在柔和却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之间，阴影与灰白的光点错落着照出她阴沉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魔法试剂管，在即将触碰到桌面的时候，手指猛地一松，冰晶管子骤然落下，砸个粉碎。
从魔之元素“什刹”里面提取最高纯度的黑暗魔法元素，怎么会如此困难？如果不尽快掌握这种魔法元素，并将之传习给圣歌的少年们，这无疑会成为魔族的一块实力空白。作为圣歌首席魔法元素导师的她，还能睡得好觉么？
紧紧地握了握手指，伊冬暗紫色的瞳孔盯住了自己泛白的骨节。大约一个月前，也就是“锁链”实训结束后不久，帝宫那里召集了圣歌所有的导师们，传达了大祭司最新的占卜结果。关于“圣战尾音”的战争渲染，已经不仅仅是本能的战争准备阶层。阿卡尔奇魔法核心的波动又上了一个层次，光暗两大元素的能量蕴藏已经接近饱和。魔法元素掌控的能力空前重要了起来。
“天族那边的魔力波动发生了改变，‘欧若拉’元素的魔力饱和度已经在我们之上。”伊冬清楚地记得，整个面容都埋藏在长袍兜帽阴影之中的大祭司，说这些话时明显盯住了自己。“现在，魔法元素的能力比任何时候都意义重大。优秀的人们一定要尽快掌握高纯度的魔法元素提取与运用，我们才有可能填补这一块空白。”
伊冬所能做的只有服从。但是事情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简单，阿卡尔奇核心的波动影响了暗元素的构造，能量的蕴藏更为微妙和复杂，就连十二岁就获得优秀魔法元素师资格的自己，都无法轻易提取高纯度的黑暗能量。
不行。不能失败。伊冬拨开粉碎的冰晶碎片，手上细小的划伤是她清醒的方式。再一次拿起一只魔法试管，整个魔法元素室波动起闷热略带窒息的元素蒸腾。
汗水濡润了伊冬贴在额边的银白色头发。指尖上魔力的聚集达到了灼热的程度。
好像还是不行...伊冬咬起了一道牙齿。突然，一股阴暗的清凉涌了进来，微微打乱了魔法元素的波动。
伊冬顿了一下，眼神冰冷地看向被打开了的门。空气的搅扰使这次本来也要失败的试炼提前结束。
“伊冬导师，对不起，打扰了。”
秋若水微微鞠躬。她的蔷薇色头发剪了一次，短而强硬地微微翘起，瞳孔深处闪烁着安静却阴沉的光辉。
“既然知道这是对不起的事，为什么还要做？”伊冬的表情和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不是说过不允许你们随便进入魔法元素室的么？”
“伊冬导师不是说过，魔法元素掌控会提出新的要求么？”秋若水像一尊冰雕，完全不在意伊冬身上散发的阴暗的怒气。“上次魔法元素课，伊冬导师并没有达到对自己提出的传习要求吧。”
懊恼和焦急像是一簇安静的火苗，在伊冬心底深处静静地噬咬着。怎么回事，被一个女孩子看穿了么？
“秋若水同学，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伊冬转正身子，直看着秋若水的眼睛。“我是有所失职，不过也正在焦头烂额地改进。哦，怎么了，你是专门来责怪导师的？”
“请不要生气，我并没有那个意思。”秋若水迈步进来，光暗交错的阴影一层层覆盖她的面容。“我只是想，我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忙。”
“什么？”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嗤笑，伊冬微微翘起了嘴角。
秋若水已经走到伊冬身边，脸上平静到虚无的表情与暗魇有几分相像，不过还不到那个少年那种冰冷刺骨的程度。想起那个少年黑紫色瞳孔之中的冰寒阴影，伊冬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而秋若水正安静地盯着地上的冰晶碎片。“伊冬导师，虽然圣歌的同学们都很优秀，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魔法元素的掌控都很有感觉吧？在您的上次课之后，我想我已经想出了一点控制更加复杂的魔力元素的要领。”
伊冬啪地放下手中的试管，手指放在冰冷的晶体上面微微握紧。
上次魔法元素课，伊冬对她的学生们说了暗元素新的结构与魔力饱和度，并且展示了羊皮卷上的魔法元素图。难道，仅仅凭借这些东西，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就可以研究出她自己现在还焦头烂额的新的控制要领么？
开玩笑。这不可能。
“秋若水同学，如果你的玩笑开够了的话，请你出去。”伊冬抬了抬下巴，口气冰冷地对这个她不得不看重的学生说。
“怎么会是开玩笑？”秋若水楚楚沉静地笑了笑，“不可能为了开一个玩笑跑来打扰导师。魔法试剂管和元素书，我可以用一下么？”
伊冬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银白色头发。她看着秋若水的眼睛，那里面有密码一般自己无法解读的东西。研究黑魔法，对魔法元素有着可怕敏感度的少女...
倒是幸好，她生在魔族。
“好吧。”伊冬转过身，手指离开一直盖着的试剂管，“让我来看看你的研究心得。”
“伊冬导师，不必跟我生气。”秋若水大大方方地拿起了带着伊冬手指温度的试管，“我们都是自己人，无论怎样都要同生共死，难道不是？”
伊冬刷地回过头，她的眉眼危险地凝紧。然而下一秒，她惊诧地舒开了眉毛。
一束蓝紫色如同鬼火的魔气在秋若水指尖跳动。另一只手里的那只盛满不可见元素的试剂管中，已经产生了共鸣的魔力波动。
在一个回头的瞬间里，就凝聚起如此精纯的元素魔气？要我承认，我不如她么？
“导师，我要请教您。”秋若水低着眼睛，没有看伊冬，似乎不在意所谓尊师的礼仪。“光元素‘欧若拉’，和暗元素‘什刹’，都脱胎自阿卡尔奇的幻元素核心，可是为什么发生魔力重组的波动之后，‘什刹’的控制难度比‘欧若拉’高了不知几层呢？”
灰白色的阴影遮住了伊冬的瞳孔。“秋若水同学的意思，是你也试过了‘欧若拉’的元素波动？”
“虽然只是最初级，但是作为对比，我也对‘什刹’做了最初级的元素试炼。两相比较，可以推断出我那个自以为是的结论。”秋若水指尖上的蓝紫色魔气已经浓聚到临界点，她举高手中的试剂管，手指切割般刷地一划，魔气扭曲着吸旋进充满魔法元素的试剂管内。
“...等等，你不怕引起元素爆炸？”伊冬放下一直抱着的双臂，想要上来抢下试管。
“别担心，导师。”秋若水后退一步，眼睛里那种楚楚沉静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却有种阴沉的诡异。“我已经加好了‘葬·元素结界’，不会爆炸。”
完全没有感受到她调动结界的魔力。什么时候做到的？伊冬把银白色的刘海撩了撩，清了下嗓子。“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秋若水同学，虽然光暗元素交织存在，不以天魔两族为界限，你也不会轻易地对与我们魔力相斥的光元素做这样的魔力感察吧？”
“伊冬导师，不就可以做到么？”
空气中响起了极其细微，如同不知名的微生物噬咬空气的爆裂声。秋若水已经开始了对试管中不可见元素的凝聚与提取。这种不可见元素与重组之后的暗元素有百分之十的相似度，是达到最终目的的先行试炼。看这样子，这少女会成功。
“我可以做到那是我的事。”伊冬冰冷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对眼前这少女未知一面的探询，“魔力程度，资历，层级，在所有方面来说，我都不认为秋若水同学你有这样的能力。”
“...导师，您看。”似乎跳过了伊冬的话题，秋若水把蒸腾着一阵阵蓝紫色雾气的试管提在手指之间，转向了导师。那些雾气如同受到透明而强硬的阻碍，无法越过试管口的界限，只在狭窄的冰晶管子中不断地翻腾。
伊冬一直以来失败的界点就是这一步。每每在完成了控制魔气与不可见元素的融合之后，元素的波动都会冲破魔力的控制，她无法在瞬间般的时间里完成对复杂深层元素的控制，只能宣告失败。
“如果每个学生都按照我的话，努力练习了，这都能做到。”伊冬歪歪头。
“可是我不这样认为。”秋若水把纤长的手指抵在唇上，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梦游的人在做沉默的呓语。她是在念某种元素魔咒，伊冬冰冷地盯住她的魔力波动以及口型，竟然无法察知她念的是什么。
蓝紫色魔法雾气像一条烫伤的蛇，在试管之内翻腾得更加狂乱。秋若水一直抹平般的表情终于凝紧，手指离开唇上，猛地握住了清晰传达出魔力震颤的冰晶管子。
她完成了对不可见元素更深一层的控制！伊冬抿了抿嘴唇，张开双臂，胸前的什刹之花仿佛放射出阴暗的光芒。
“用神的悲悯重组世界的哀伤——元素精控！”
秋若水抬了抬眼睛，松开了手指。重新出现在伊冬眼前的试剂管内已经变成了纯白色的雾气，浓重到光看着就产生了窒息的感觉。元素吞噬...这是提取成功的元素精魂！
在伊冬的魔力控制之下，提取之后不到原来元素十分之一的精魂飞旋开来，涌出了狭窄的试管。伊冬手臂一挥，袍子带过凌厉的声音，那些元素精魂吸旋进了她身边空着的魔瓶之内。
秋若水一直一言不发，她看着导师盖好魔瓶的塞子，安静地放下了手中残余着魔雾水珠的试管。
伊冬的背影挺了挺，没有转过来的意思。“真是不错，我都不知道，我还够不够资格做你的导师。”
“伊冬导师这么说的话，那我真是无地自容了。”秋若水把手交搭在一起，“我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导师也一定很快就会成功。只是我想，让导师看看，到现在我有没有辜负您的器重。”
伊冬发出一声轻笑。“说话天衣无缝，我怎么对答？”她转过身，看着安安静静如同冰雕的秋若水。“捕捉光元素，并对其实行最初级的元素掌控。完成了对复杂元素的深层控制和融合。秋若水同学，你再让我惊叹一下，连课程测试都可以省了。”
秋若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窒息般的安静笼罩了两个人。两个都拥有精致面容的女子面对面站着，任凭沉默将空气层层包围。彼此的眼中都多了一丝密码般阴暗的光彩。
“为了魔族，秋若水同学，真的什么都愿意做？”近乎突兀地，伊冬淡淡开了口。
“对。研习最阴暗的黑魔法，无视自己的层级尽全力试炼魔法元素的精准掌控，这就是我的证明。”
顿了顿，伊冬抚摸起了身边的魔瓶。“你一定会变得十分强大，为了魔族，让你的生命绽放出最剧毒最灿烂的什刹之花。你很让我惊叹。”
“强大？”顿了顿，秋若水笑了。“所谓的强大，不过就是给人的伤害最深罢了。黑魔法，元素控制，武斗，都是一样。”
少女向导师鞠躬。“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不打扰您了，导师。”
伊冬一直低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抚摸瓶子的动作。秋若水向门外走去。错落的灰白色光暗如同泡沫一般包围了少女的身体线条。
“即使研习了‘修罗之瞳’，也完全不后悔？”伊冬的唇齿之间，沙哑地飘出一句话来。
秋若水不知有没有听到，但是她完全没有停顿，一直走出了魔法元素室。
有点累。“生于阿卡尔奇大陆啊...”叹息一般地，伊冬合上了手边那本沉重的元素之书。那一页上的魔法文字瞬间淹没进了阴影里。
“‘修罗之瞳’，临界系元素掌控能力。天赋奇高者，选择以加大生命损耗为代价，加快元素控制力的强大过程，修炼出高于自己每一力量阶段的元素掌控能力。其爆发力，破坏力，精准度，都是普通修炼者的克星。但是其强大的代价是——损耗使用者寿命。”
萧瑟的风席卷了地上的落叶。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黑暗元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