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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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敲竹杠BAR。
雷利与和也在吧台前相对而坐，芍姨则背靠吧台，静静地抽着烟，时不时抬头吐出一口烟圈。桌台上的饭已经热了一遍。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去厨房热一次。
和也斜倚着台桌，撑着头，眼光不知飘到了何处，温柔绵长的声音缓缓流泻，脸上满载着怀念的表情。对面雷利蹙着眉听着，时不时轻叹几声。
他在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关于百年前古倭国的将军，将君夫人，和他们的侍臣的故事……
“敌袭！敌袭！”
信号兵嘶声力竭的号呼，警报的锣响，嘈杂的脚步声，尖叫哭泣声，不绝于耳；远处，隐约的喊杀声，箭头钉在屋上墙上的声音，火焰熊熊燃烧发出的呖呖声，全部混杂在一起。昔日威严庄重地将军府，此时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但此刻，议事正厅的首位，却是空荡荡的。
不断有穿报战讯的士兵，背着绣有家徽的旗子跑进跑出，无一例外全都拜倒在左下首位的青年面前，详报战局。
青年的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额头削成了半月式，黑色的发髻高高束起。一身藏青色武士服庄重而不失威严，虽然相比环坐议事的群臣年轻不少，可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透出上位者的霸气。
“和也大人，敌人已经快要攻入西门了！油料，火石都不够用！”
“和也大人！北门也快要挡不住了！”
青年的拳头重重地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被敌人夹击，战事吃紧，偏偏这个时候……
他抬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主座。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个流着额前发的少年跌跌撞撞地从后厅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伏在青年肩上耳语了几句。
青年面色一沉。
——什么叫主公不好？
匍匐在主公塌前的时候，青年胸中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那个昔日俊美无俦的威武将军，此刻竟病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前几日的攻防战，将军亲自领兵出征，却在胜利收兵之时受败兵偷袭，一直带毒的羽箭直穿过他的腹部，当下便栽下马来。
青年本以为，一向强悍如将军，休息几天也就可以痊愈。可没想到这一次竟伤得如此之中，才没过几天，人就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求你让我死吧！拜托别让他有事！
“和也……”虚弱嘶哑的呼唤。
“臣下在这。”青年的声音已不自觉间带上了颤抖。
将军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困难地呼吸着。干裂的嘴唇奋力地张合，吐出的字却渐渐模糊不清起来。
“您说什么?”青年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将军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肩膀。
“紫……“
青年微不可差地皱了皱眉。
“夫人已经让臣下派人送回她的娘家了。请您放心。“
将军梗着脖子，眼珠用力地转了转。
“紫……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紫……和也，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
话至此处，突然断了。
青年的面色一滞，那只原本撘在他肩上的、粗壮有力的大手，像一下被突然抽去了筋骨，“扑棱“一下，滑落下来。
“主公……？”
将军没有回话。
他瞪圆的眼睛已经不会转动了，只是还固执盯着青年。那颇有些扭曲的神情是他所读不懂。
“北门破了！北门破了！敌人攻进将军府了！”
“天要亡我！跑！大家快跑！”
青年摇着头苦笑两声，手脚并用匍匐着后退，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这就是您给我下得最后一道命令吗？
“如您所愿，主公。若有来世，臣下……定让您和主母相爱相守。”
……
“这，就是你的那个为之命都可以不顾的约定吗？”
雷利有些不确定。
“或许对你们来说不可理喻，可对我来说，那个人对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应该拼着命去完成的。”
和也不置可否，淡淡地笑了笑。
“你究竟是有多傻啊……和也。”
知道索隆和古伊娜是自己主公主母的下一世后，便想方设法地奔赴东海；
为了救意外横死的古伊娜不惜付出自己右眼的代价，还为她安排了新的居所；
害怕自己会爱上索隆，便故意让他误会，好断了自己的念想；
航行在伟大航路上，数次违抗拥有者黄猿的命令，只为保护索隆和他的伙伴；
知道自己不将久矣却还耗尽最后的力量，将已重生为达丝琪的主母转世接到船上，想着撮合她和索隆之间的关系。
跳出轮回，堕入凡世，兜兜转转，处心积虑，只为别人一句临死前的遗言，只为促成自己的爱人和别人的一段美满姻缘。
和也，你真是傻到家了！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
每个人都是幕后的推手，包括索隆，包括熊，也包括雷利自己。
就像一列失控的火车，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刹车的可能了。
……
索隆定定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青年。
明明离得只有三步不到，却好像隔了千里那么远。
前几日在肚里滚了十几遍的话，现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像被石头哽住了喉咙，而方才和也所说的那些，更是让他一头雾水。
——什么主公，什么臣下，什么约定？
“等等和也……这里一定有什么搞错了……我不是什么主公，我……”
“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改变。”
那个平时清俊不羁的男子把头伏的更低，几乎要贴到索隆的脚尖。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曲折？
一切误会都解开了不是吗？我知道古伊娜好像与你无关，说不定还是你救的……以前是我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引出这么多纷纷扰扰。现在我明白了，我意识到了自己到底犯下了多大错误，知道了是自己一直把你越推越远。我如今来这里找你，就是想和你解开所有心结，然后再回到大海上继续我们的冒险。可你说的事实究竟是什么？
我不明白！
难道……
“……所有的一切，从过去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你所谓完成约定的剧本吗？古伊娜也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好，全都在你的计算内吗？”
“当初我没想到古伊娜大人会死。不过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您能和她在一起。”
和也的一番回应让索隆如遭雷击！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踉跄地倒退两步，不住地摇头，
“不……不！和也，你在说谎对不对？你又再编谎话骗我对不对？！”
那个青年就这样无声地伏在地上，如水的银发披散开，雪白印花的和服染上了尘土和血污。明明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家伙，此刻却似一块冷硬的石头，对索隆的质问保持缄默。
原来我对于他，只是一个任务的对象吗？一个前世的影子吗？
这算什么！
“和也，我只问你一句。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心，你对我的心到底是什么？”
青年缓缓地抬起脸，黑曜石般的眼眸注视着索隆，水光一点点从上挑的眼角溢出来，从光洁的两颊划落下来。
“……臣下惶恐。”
像被点燃引信的炸药！
索隆一下从原地弹了起来，以极快地速度冲到和也面前，不由分说地扣紧他的双肩，如疯了似地嘶吼：
“你这混蛋说什么？！和也！你不要骗我了！你有种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和也咬紧牙关，侧过头，阖上眼睛，一脸的决绝冷硬，不肯看那抓着自己歇斯底里悲鸣的困兽。
可是眼泪出卖了他。
所有事都可以算计，都可以欺瞒。但只有感情没有办法。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就算撕去了皮肤，挖走了血肉，也无法消除爱过的印记。
清泪顺着削尖的下巴一点点落在和服的前襟上，开出一朵朵氤氲的水花。
“你回话啊！和也！”
双眼赤红，嘶呖泣血的号乎回响在林间，激起一片鸟雀。
这到底算什么！你到底在拒绝这什么和也！我不在乎什么主公约定！我只在乎你！我只想要你！
“噗！”
一口鲜血直直喷到了和也的衣衫上！
索隆本来就在方才和黄猿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此刻急火攻心，胸口郁结的淤血上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索隆！”
“索隆，你振作点！”
沉默了许久的草帽一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搀起昏迷过去的索隆。
和也盯着胸口的殷红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一口起，似像把胸腔中涌上来的什么压下去，说道，
“各位保重，我走了。”
——什么都太晚了。封，我已经看到了终点，所以没有必要再回头了。
……
残阳如血。
“最后只有你来送我啊……”
和也看着眼前的罗宾，笑得有些惨然。
索隆还没有转醒，乔巴和古伊娜在病室守着他。路飞和乌索普生了和也的气，在船上闹脾气不肯出来，娜美和山治只得留下劝他们。
——事实上，是全员都在生我的气吧。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真的要留下那个女孩子一走了之吗？”罗宾深蓝色的眸子里浮动着暗光。
“拜托了。”和也退后一步，躲避着罗宾的目光，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这样很任性，但索隆和那个女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你真的认为这个决定对大家都好？”
“无论好不好，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了。”
苦笑。
“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决定，和也。只是有件东西，想送给你。”
罗宾表情不变，递给和也一本破旧的手札，“你应该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起过它。这就是那本古倭国武将的手札，我对这个国家的文字不太熟悉，也读不大懂。所以你就拿着留作纪念吧。”
和也闻言愣了一下，本想着要拒绝，却又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反正一切都已经结束，看一看又何妨呢？
此刻的和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竟逆转了一切。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