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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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淡粉色的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轻盈地旋转身体，撒下一片脆响。
雷利老爹帮人镀船去了，和也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和服，衣襟微敞，独自一人躺在敲竹杠BAR的沙发上，仰头看着有些老旧天花板，和缓缓转动的电风扇，银色的长发直垂到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芍姨端着一碗银色的染料和一盘切好的水果，麻利地丟到桌上。接着蹲到和也身边，随手撩了撩他的长发，几根血红色的头发露了出来，
“今天还染不染了。”
和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过身对着芍姨轻松地笑道，
“没什么好染的，反正马上就要死了。“
“啪！”
芍姨一巴掌狠狠拍在和也的额头上，痛得他一下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芍姨！很痛啊！”
“你小子还知道痛？！”
芍姨眉毛一竖，两手地掐上和也苍白的两颊，狠狠地扭了几下。
“就知道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气你芍姨。我警告你，要死也给我出去死，别死在我家里！”
和也痛地哇哇乱叫，急急挣扎了好久才把芍姨的两只爪子从自己脸上掰开。他的手不断着揉着自己已变作通红的脸颊，有些惨兮兮地看着对方，眼神还带着丝哀怨的味道，
“掐就算了……还趁乱摸两把……芍姨，你少吃我豆腐，小心我跟老爹告状。”
芍姨却一脸无所畏的表情，一屁股做到沙发上，从桌上抓起两三块苹果一把塞进和也的嘴里，
“小气鬼……摸一下又不会死！”
和也的嘴被果肉塞得满满的，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但方才心中的郁闷却因为这一闹一扫而空。
——芍姨，怕是看我不开心，才故意这样的吧。
脸上好痛，但心里好暖。
“咦这是什么？”
芍姨指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札问道。
“朋友送的。”
和也抬头看了一眼，又一头倒回沙发上，连朝着靠背，闭起眼来。
“臭小子又装死人。”芍姨喃喃了一句，随手捻起几页读了起来。
“……嗯，这都写了些什么……嗯？喂喂！臭小子你快看！快看！”
芍姨突然激动地摇了摇侧卧的和也，手指戳着手札上的两个字：
“我认的这个！和也！这不是你的名字吗？！你写给我看过的！说是你们古倭国的写法！怎么样？对不对！”
和也一惊，翻身坐了起来，手扒上桌子，焦急的目光向芍姨手指向的方向凑去。
——当下心中一坠！
或许别人看不懂，但和也却对那行苍劲有力，有棱有角的字迹辨识得清楚，也熟悉的很：
——和也，你若不是男子该有多好。
这，好像是主公的手札。
……
和纪121年 3月12日晴
今天是我6岁的生日。父亲送给我了一个小姓，叫和也。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见面第一天，就说我写得字难看，真是令人生气。
不过，那个混蛋笑起来真好看。
和纪124年 8月7日暴雨
今天清早与和也跑到后山猎兔子，掏鸟窝真开心！可没赶在早课之前回来，结果被父亲抓了包。明明这事是我提议的，和也那个家伙却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看到他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心里好难受，想给他说情反而被父亲打了一耳光。
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挨揍了，和也。
和纪126年 5月31日大晴天
今天太阳好大！晒得人心都烦。而且又看到和也与马房的那个小妮子混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简直不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赶明儿我一定找个借口把那个小妮子撵走！看你再敢肖想我们家和也！哼！
和纪128年 12月2日阴
快到正月了，父亲说来年开春要为我找一个妻子。我才不想要那些娘们做我妻子呢。她们都没有和也漂亮，也没有和也好玩。
我有和也就够了。
和纪129年 2月25日小雨
今天父亲安排我跟那个什么紫见面了。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父亲非逼着我娶她？我跑到他的书房，告诉他我才不要娶什么妻子，要娶就娶和也当我的妻子。父亲被我气得脸色发青，给了我一拳让我滚出去。
想逼我就范？门都没有！
我就要和也！
和纪129年2月26日
和也去哪了？为什么我找不到和也了！
和纪129年2月27日
已经一整天没看到他了，他到底去哪了？卧房里没有，马房里没有，厨房里没有，庭院里没有，练功室里也没有！！他到底在哪里！
和纪129年2月27日
他一定被父亲关起来了！一定是我前天在父亲面前说的那番话的缘故！我要去找父亲，去求他，就算跪一天一夜也没关系！
和纪129年2月28日
为什么父亲不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小姓！……
他没事吧，他之几天有没有被父亲的人打？他有好好吃饭吗……
我快疯了！！！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父亲！！只要你让他平安就好……
和纪129年2月29日大雨
他回来了。
拄着拐杖，半边脸被纱布包着。果然是打他了。我不敢去问他，只是板着脸给了他点赏钱。他还是那样笑盈盈的，可是脸色好难看。我的心好痛……
我什么父亲不让我和和也在一起呢？……
不行！以后都不能和他太靠近，不然父亲又会……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冲动就好了！我真是个白痴！
……
父亲说，我和紫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和纪132年7月13日晴
最近父亲身体不大好。紫怀孕了。
他看起来很累，是最近太忙了吗？
和纪134年9月6日阴
父亲的葬礼基本准备妥当了。
今天封他为右卫门，他一脸的不情愿，说要当我的小姓到死。
笨蛋，你或许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啊。
和纪135年4月10日晴天
儿子智介好像很喜欢他。天天像小尾巴一样围着他打转。
这一点难道遗传自我？
……和也，你若不是男子该多好。
和纪140年1月3日雪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两年前战争突然打响的时候，我就常在想，怕是有一天，我会战死沙场吧。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紫。当时因为被逼结婚的事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给了她不少苦头吃。现在想想，是当年的自己太过少年心性。一个女子背井离乡嫁到这里，也不容易。
后来有了智介，公务也逐渐繁忙起来。我便完全把她抛在一边，完全没有做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和也，若我们输了，你安顿好紫就来陪我吧。抱歉，我说不出那些放手让你走的漂亮话，就算死我也想紧紧抓着你。
而且我想，那个时候，也再没有人会来干涉我们了。
至此，绝笔。
……
当翻到最后一页，和也几近拿不住那薄薄的手札。
【我有和也就够了。】
【和也，若我们输了，你安顿好紫就来陪我吧。】
一句句话，一个个字，像绵密的针，深深刺进和也的心中。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敌军破城的夜晚，主公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那我的赌咒算什么？
那我的那个约定算什么？
我为他变成刀魂算什么？！
我为了完成约定在这世上飘荡百年不惜伤害自己伤害别人算什么？！
那个从头到位都搞错的人是我才对！
和也一把将手札摔散在地上，对着上空疯了似的嚎叫，从尖利，到嘶哑，再到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才失魂落魄地瘫坐到底上。
“你怎么了，和也？”
芍姨没想到，自己不过指了几个字给和也看，就引发了他这么大的反应。她眉头紧锁，紧紧盯着和也，害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直到他喊累了安静下来，才慢慢走过去，将他的头紧紧搂进怀里。
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啊。
痛苦到极致，绝望到极点，无法逃离，无法解脱，像千万把刀刺在身上，千万把锤子捣在心口。这孩子到底从手札上看到了什么？
芍姨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青年在不住地打颤。这是她认识和也这么多年来，从没见到过得。
和也哆嗦着蜷起腿，抱在怀里，像个委屈的孩子，粗重的喘息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咽。他伸手，紧紧攥住了芍姨的衣角。
他想起了索隆。
想起了不过几天前，那个绿发的剑士，捂着胸口，远远地立在那里，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那张原本坚毅的脸庞，此刻写满了脆弱悲戚。
他在那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和也，你对我的心，到底是什么？”
“和也，你的心，到底是什么……”
我的心是什么？
——我……爱你啊，索隆。
我多么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一起在大海上冒险战斗，想跟你一起在甲板上无隙地欢笑，想跟你一起牵着手看沙滩上的夕阳……
我是多么想跟你在一起！
原来一直到今天！到了这个时刻！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啊！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混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芍姨……求求你。”
和也攥着芍姨的手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哗啦啦地向下落。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