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僧秘录》香昆

36、第三十五回 默京师穷路人

　　“季军师，有何事要见主子？”一名身着灰布衣的武士拦住了四十多岁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名身着灰布衣武士，又望向了不远处的那一排紧闭着的朱漆巨门道：“殿下已在此停留近两日，眼下京师平定却不见主面，有碍军心啊！”

　　身着灰布衣的武士听后，上前探头低声道：“军师您又不是不知，主子好美色。昨日晨时我等攻入这太子寝宫，刚好捉住了太子妃于氏。数个时辰前太子唤我等进去将打的半死的庞植抬出时，主子仍在寻欢，并严命不得放入内！”

　　季军师听后，则道：“眼下还有多事需要殿下自行决断处理，更何况废太子一行仍未曾抓获，岂可如此安逸乎？！”

　　季军师说着又道：“尔等休要拦我！耽误了大事小心项上之物不保！”

　　季军师说着便要径直前行，那名身着灰布衣的武士则一脸苦色的劝阻道：“军师息怒！军师息怒！可主子已有严命，我等身为近随武士又怎敢违背啊！”

　　此时，守护在一旁的其他身着灰布衣的武士则也一同前来相劝。灰色的烟云笼罩着偌大的大衡帝国京师，一夜间众多京中商家巨贾的府院尽毁。虽是已然正午十分，残破的各个街巷间竟无几京民走动。只有来回巡视的军兵在京中往来，不时间则会发现一排排成一字形男女老幼的人犯掺杂在其中。

　　“季先生来了？还不快叫季先生进来！”一疲惫的男子声响从太子寝宫中传出。

　　季军师一听男子叫自己进去，则拂袖道：“尔等还不快快闪开！殿下已然叫我入内，速速闪开！”

　　众身着灰布衣武士一听是主子的命令，则也不敢在加阻拦。赶忙躬身一拜放给其放行。其中两名武士则上前为其推开巨大的朱漆木门，请其入内。

　　季军师则在两名武士为其推开之处进了太子寝宫，偌大的寝宫内因紧闭门窗而显得昏暗。黑色冰冷的地面每走一步都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响，季军师伴着自己的脚步声缓缓的进入了太子寝宫的内殿之中。只见宽大的内殿之内，一盏残烛微光的鎏金树形灯冕照亮着有限的昏光。在光影不远处的地面上则躺着一名歪着头的少女，正倒在一件玄朱色锦鸟纹样大袍子上，其身上则只披着件玄白色透淡玄黄底子侵染白袍遮掩。在少女的身旁是一名身着内衫的青年男子，男子正打趣的摆弄着少女的一缕青丝看着缓缓进来的季军师。而在不远处则是一名倒地不起，太监打扮的人沉沉的低着头不知是死死活。

　　男子见季军师缓缓进了太子寝宫内殿，则疲惫的道：“季先生，有何事要找朕商议？”

　　季军师则在远处抱拳道：“殿下！眼下我等刚刚平定了京师。而殿下却一面不露，臣是怕军心不稳，特来请殿下前往太央宫正议殿召见众位将军才是！”

　　男子则笑道：“季先生啊，朕现今已然是这大衡之主了。不在是那小小河西郡藩王苍诸，为何还不改口称陛下啊？”

　　季军师则苦笑道：“哎！老臣季鸾道又何尝不想殿下早成这大衡之主啊！只是一时间不好改口罢了。”

　　季鸾道说着看了一眼苍朱身旁躺着的那名少女，因少女歪着头而看不到面庞。但趁着那盏残烛鎏金树形灯冕的昏光仍能够看到裸露于外的白皙身躯，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美人一般。季鸾道则道：“殿下，您身旁那位女子就是废太子的太子妃了吧！”

　　苍诸则一脸高傲的道：“什么废太子的太子妃啊，现今釉儿是朕的爱妃！朕要册封釉儿为朕的皇贵妃！今后，贵妃还要为朕生下皇子！”

　　季鸾道听完苍诸之语后，则忙道：“殿下！这恐怕不妥吧！这于氏身为废太子的内子，若要立其为贵妃的话…..恐招非议与众将士不满。”

　　苍诸则一脸不以为然道：“季先生多虑矣，这些军将无非是陶老侯爷的人马。陶老侯爷之女为朕母也，陶老侯爷长孙女为朕妃。还怕那些军将不听陶老侯爷的话不成？”

　　季鸾道则皱着眉头，看着半裸于地的于香釉道：“就是怕听陶老侯爷话，胜殿下矣！陶老侯爷之女为殿下之母，长孙女为殿下河西英王王妃！正是如此陶老侯爷才会助殿下起事，才会有今日的京师之变！但殿下不要忘了，虽表面是殿下之军占了京师，实则是陶老侯爷的镇西军拿下了我大衡京师啊！”

　　季鸾道说着又道：“陶老侯爷之意是想让成为大衡皇帝的您，殿下的皇子皇孙都流淌着陶家人的血脉。王妃于去年已然生下了您的长子小王爷，若殿下您登基成了大衡的皇帝，这太子之位非小王子莫属。如此发展的话，殿下一系皇脉与陶家又当如何呢？本朝已有权臣、藩将将皇帝变为傀儡，把持朝政总揽大权。更有些逆臣险些废了皇帝自立改朝，难道殿下就从来不曾想过吗？虽有血亲，但别忘了殿下您是皇族贵胄。往往在皇权之争中，最可信的便是亲族，最不可信的也是亲族啊！”

　　苍诸此时早已停下了把玩于香釉青丝的手，待季鸾道话音刚落则道：“那先生有何高见？！这满城军将多是陶老侯爷人马，而我等河西军现今多在河西郡….”

　　季鸾道见苍诸听完自己言语后已然十分重视此事便笑道：“殿下不必惊慌，眼下陶老侯爷还未曾亲至京师，正是殿下收其军心之时。这镇西军中虽多为凡茗郡人士。但谁不想留在这京师为官？！谁不想封妻荫子求得一身显赫？！而现今这些军将们只不过是地方边关外将而已，陶老侯爷虽名望与官威甚高，但终究还是地方藩将罢了。”

　　苍诸则赶忙起身道：“季先生所言极是，看来朕还要多多在这些外将身上下些功夫才是！”

　　季鸾道见苍诸起身向自己这边走来，忙上前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收买这镇西军现成的人心，若都收归殿下所有为殿下效忠的话，大善！”

　　苍诸回首望了一眼仍躺在冰冷地面上，如同死人一般的于香釉。季鸾道则在一旁道：“殿下，走吧。”

　　随后，河西英王苍诸与其军师季鸾道便离开了太子寝宫。在刚刚踏出太子寝宫门外，苍诸才发觉自己只穿了内衫。便将一名守护在门外灰布衣武士的衣衫脱下，自己穿在了身上与季鸾道和数名护卫武士而去。昏暗的太子寝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躺在冰冷黑色地面上的于香釉缓缓的望向了漆黑一片的穹顶。被汗水打湿了的秀发，杂乱无章的遮掩着少女的面庞。一双无神的美眸，死死的盯着无止尽的黑暗处。

　　“啊！”

　　“太子殿下醒醒！”一声呼喊，使得似睡非睡的苍朱从虚幻中醒来。

　　苍朱定眼望向了前方，才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自亭元关与霍文良一别之后，太子一行三人便策马飞驰百里。只是幕少定与谭因见太子朱身体虚弱，过于奔劳恐其身不能承。便在一处山间少歇停留，却不料太子朱一下马来便既睡去。待太子朱醒来时，才发觉天色已然不早。

　　苍朱无力的用太子剑固阳胤支撑的自己站起身来，叹息道：“刚才…本太子又梦见香釉了，香釉一脸惨白死死的望着本！本！本太子！….”

　　言语间，太子朱已是有些哽咽了。谭因则赶忙劝解，帮太子朱缓解心中之苦。幕少定则望向天际间渐渐黑下来的云彩，思考着什么。不多时，幕少定则抱拳对太子朱道：“太子殿下，现今我等已是身在惠州顺郡境内。与镇西叛军所在的镇西大营同在一州之内，走动还是隐蔽为妙。”

　　谭因则道：“是啊，那我等应小心行事早些出了这惠州，去常州以求与常州镇东军的斐老侯爷联系才是！只要能得到忠于皇脉正统的斐老侯爷相助，便可以与惠州的镇西军相抗衡啊！”

　　幕少定道：“谭太祝所说确是正理，但眼下….却不是时候。”

　　苍朱不解道：“幕统领何出此言？眼下最重的便是设法与斐老侯爷联系，却为何不办？”

　　幕少定则道：“若急于求成会有恐失性命之危，何况现今镇西军刚刚占了京师。想杀太子的镇西军将定不会放过眼下立功之机，霍关将的亭元….被破后，定会察觉我等行径！而出亭元无非走惠州、邱州二州而已，定有诸多镇西军将顺亭元官道搜寻太子下落！”

　　苍朱道：“那…那我等不是在离开亭元后不久，便弃了官道而行山间小道了吗？”

　　幕少定抱拳回道：“太子殿下，末将敢断言此时河西王见捉不到太子。定会派下众多兵将把守前往应州的要道，以防太子殿下向常州的斐老侯爷相求。即便是现在河西王不派人，迟早也会如此而且不出多时，而我等即便是赶在其布防之前速往，恐怕也是不及！河西王封邑河西郡正与应州相临，惠州诸多郡县都惧怕镇西军之威。更何况现今太子蒙难，势利小人之徒比比皆是！过郡走州之事，确是不易！”

　　苍朱听完幕少定之言后，眼眉紧皱忙道：“可！可是香釉怎么办？！偌大的大衡难道就拱手让给逆臣贼子不成！幕统领！”

　　谭因则也忙道：“幕统领之言不无道理，可….可眼下我等已无安身之地。若不早早离开这惠州前往应州以图与斐老侯爷联系，那我等如何安身？更何况眼下仍未逃脱镇西军追杀，那陶老头子的镇西军如何应付？”

　　幕少定则缓缓道：“我有一结义金兰兄弟便是这惠州顺郡人士，年少时与之相交。其人乃忠义之辈，顺郡士族之门。眼下何不先去他处暂避一时？其为顺郡士族门第，若得其所助的话，兴许可以与常州的斐老侯爷联系上也说不定！”

　　苍朱听完幕少定之言，若有所期的道：“那…那我等还是赶紧上路吧。”

　　幕少定则又道：“只是…只是末将在当了京师内将之后，便很少与之有联系了。也不知我那结义兄弟现今是否还身在故里，若是现在其身于外任为官那岂不是白忙一趟，又恐露了行踪….”

　　谭因苦笑道：“幕统领倒是势利啊，当了京师内将便不认结义兄弟了。”

　　幕少定则面露难色道：“谭太祝说笑了，其实末将也…不想如此。但却有难言之隐不好说得…..”说着，幕少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色。

　　苍朱提起手中的太子剑固阳胤道：“幕统领一向观人有道，即是幕统领结义兄弟，定是我大衡忠义之士！现身已至此，后有叛军相追。眼下也只有去找幕统领结义兄弟相助了！”

　　幕少定则抱拳道：“既然太子殿下同意，那么我等且前往末将结义兄弟所居之处看看。倘若末将的结义兄弟仍居于此，定会相助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