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不记得》GIVENCHY

28、二十七

　　二十七
　　刘静思呆呆的站在郭秋云房间门口，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脚步。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是主人去上班之后留下的空房间。但是刘静思却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衣柜顶端，那里放着郭秋云回来月昌时拎着的箱子，但是此刻，却已经是空空如也。不由得，刘静思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她便看见床头的台灯下放着一个信封。
　　她走了。
　　这三个字从刘静思的脑海里砰的一下冒了出来，吓出她自己一身冷汗。待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果然在信封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在心里，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拿起信封……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刘静思打开门，发现竟然是贺兰锦站在门口，颤颤巍巍的样子，脸色苍白，隐约渗着薄汗，拄着拐杖的手更是青筋毕露。刘静思下意识的扶住了贺兰锦的胳膊，他也没有躲开，想必是根本没有力气。这陈旧的住宅并没有电梯，走上这四层楼梯对他来说实在是相当不轻松一件事。
　　“快进来，坐下。你一个人来的？你的助理呢？”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面对刘静思连珠炮似的关切，贺兰锦一个字没回答。刘静思倒并不在意，赶紧小心的搀扶着贺兰锦往客厅里走。
　　“她是不是住那个房间？”
　　刘静思刚刚还打定主意要先隐瞒郭秋云下落不明这件事，贺兰锦却早已经把目光落在那扇打开的房门上，里面灯光昏暗，悄然无声，仿佛一个藏着什么可怕秘密的洞穴。
　　“……是。”
　　看贺兰锦这架势，刘静思也只得照实回答，因为显然贺兰锦刚刚的话根本就不是一句提问，他已经毫无犹豫的推开刘静思的手，费力的往那边挪了过去。他的急切，让他几乎要步履踉跄的直接摔倒在郭秋云的床边。刘静思赶紧追过去，扶着他在床边上坐了。
　　“她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下班回来，她就没在家。打电话给她，也一直都是关机的。”
　　贺兰锦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悲伤或者焦虑，更像是一种内心放弃之后的沉寂，刻板的，低沉的，却如此成功的把主人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对面的刘静思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紧张的站在贺兰锦面前，把那个信封小心的攥在手心里，生怕被贺兰锦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俯瞰着他，只是枯坐无言，垂头不语，仿佛时间已经在此停顿下来。
　　她刘静思是他身边唯一一个能联系郭秋云的人，如今，这仅存的纽带却也已经是无能为力。
　　“兰锦，……”
　　看他这样消沉，刘静思也实在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安慰面前的这个男人，失去一个人，一次又一次，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打击。反而，她更加担心自己手中的那封信被贺兰锦看见，一时间，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是深吸了一口气，贺兰锦突然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却更似一片已经干涸的碧波，顿了几秒之后，对刘静思说道：
　　“对不起！打扰你了！……”
　　“兰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刘静思一听贺兰锦这意思，就有点着急了。他这明摆着就是要把所有人都赶出这件事情之外，独自一人去承受这份煎熬，却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承受。但是，贺兰锦用一个眼神阻止了刘静思接下去的话，他自己又接着说下去：
　　“如果，有任何她的消息，请及时告诉我。”
　　“兰锦！”
　　“我先告辞了。”
　　说着，贺兰锦便拿起靠在床边的拐杖，用力一撑，勉强站了起来。刘静思看着他面色似铁，目光更是寒冷的有些可怕，对于自己显然早已经视而不见，只得在一边小心的搀扶着他往外走去。根本不知道贺兰锦到底在想什么，刘静思突然想把手中隐藏的信给贺兰锦看，却犹豫不决。毕竟，自己并不知道郭秋云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万一让贺兰锦看见，反而更收打击，岂不是弄巧成拙？
　　正纠结着，两人已经走到门口，刘静思看他神色凄惶，身体肯定也非常不适，不敢多留，便打开门，准备送他下楼上车。不想，竟然看见贺兰锦的助理小朱已经站在门外守候，旁边更是一脸焦急的燕玲。一看见贺兰锦出现，燕玲立刻就迎了上来，看了刘静思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便搀着贺兰锦往楼下走去。小朱似乎还想问刘静思什么，也不好多说，追了过去。
　　送走三人，刘静思便觉得自己已经是精疲力竭，手中握着的信封也已经是被掌心的微汗染潮。现在重现铺展开来，只看见自己的名字在信封正中间，明明白白就是郭秋云的笔迹。
　　呆呆看着信封上的字迹，一时间，她竟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把它打开来。
　　她就这样悄然的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吗？唯一的不同是，上一次她的消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保护，这一次，却让刘静思觉得郭秋云是躲在没有人认识的角落去做一场自我的拯救。
　　她会回来，在她重新准备好了之后。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只能被迫选择耐心等待。
　　刘静思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纸，上面只有几个字而已。
　　「静思，真相我已了解。暂时离开，勿念。」
　　极简单，极爽利的一句话而已，让刘静思一下子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她果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想起昨天晚饭时的若无其事，刘静思不由得有些心凉。原来这个女子已经可以决绝到如此地步，滴水不漏，她心中所想也许已经无人能够体会。
　　无论反反复复看多少遍，白纸黑字，不过一行。
　　刘静思把信笺纸装回信封里，默默放进自己的书柜里。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有点寂寞的感觉，让她想要逃遁而去。
　　一个人走在小区里，陈旧的楼房间飘荡着各种香气，刘静思低头转进一家常去的小饭馆。老板娘很是热情。
　　“哟，好久没看见你来了。”
　　刘静思笑笑，颇有点无奈的意思。
　　原来这个看似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居然还一直都记得你。
　　“吃点什么？”
　　老板娘笑盈盈的面孔，竟然让刘静思红了眼圈，有点哽咽。
　　此刻，她又在哪里呢？身边坐着什么人？是不是也有人对她这么热情？……而她又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她思绪纷乱的时候，她便不会知道，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冯波正把车驶进这个小区，停在自己所住的那栋楼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烟雾飘渺之中，他似乎看见了许多人的模样，却都是那么模糊不清，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样子。一直到他突然看见刘静思，想起她正是和郭秋云同住的女孩。
　　“你好！请留步！”
　　他迎过去，将刘静思拦了下来。
　　“你是？是郭秋云的同事，冯波？”
　　“是我。”
　　冯波似乎有点羞涩的，但是，刘静思倒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你来找郭秋云？”
　　“她在吗？”
　　“……不在。你打过她的电话吗？”
　　“没有打过。她现在不在就算了。”
　　说着，冯波向后退了两步，准备回到自己车上。
　　“冯波，你稍等一下。”
　　“什么？”
　　“她……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她去哪里了？”
　　冯波似乎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刘静思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女人。刘静思还以为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话，赶紧解释了一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下班回来就看见了她的留言，她的电话也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几秒钟之后，冯波冷静下来，却不由得摇了摇头，哑然失笑。一整天他都没有主动联系郭秋云，只是想给她时间让她平复自己的心情，重新思考自己、冯波以及贺兰锦三个人的关系。却没想到她竟然一言不发就这样悄悄消失。
　　这是不是已经悄然说明冯波和郭秋云两个人尚缺缘分？他在心里问自己，表面上倒是仍旧平静如常，客气的朝刘静思点点头，
　　“谢谢！再见了。”
　　说完，转身便要走，但是冯波话音刚落，刘静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什么？……冯波！”
　　已经坐进车里的冯波突然听见刘静思声嘶力竭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她冲到车边，一脸惊慌的样子。
　　“怎么了？”
　　“麻烦你，送我去市中心医院。可以吗？”
　　“上车。什么事儿？”
　　“贺兰锦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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