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7、对寂寞说晚安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
　　可我还知道我一直在用哪种方式生存。没有工作，却有着大笔大笔的钱供我挥霍。而唯一的代价只有我的青春。
　　甘心和林在一起。知道他不会离婚，但他可以满足我对物质的追求。我不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女人。但我很现实。
　　蓝。我给你钱。你不要给我制造麻烦。
　　林太低估我。我不会傻到抱个孩子去威胁他。然后拆散他的家庭。我不是一个那样傻的女人，只是很现实。得到与付出只需要等价交换。他给我钱，我只需要付出青春，而不是全部。我不会给一个身体发福，冷漠麻木的中年男人生儿育女。
　　于是只有利益的交换。
　　习惯了张手来钱，所以习惯了无所事事。我没有朋友，只有一只金丝雀，养在华丽的鸟笼里。看这鸟儿，只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如此悲哀，受不了安逸生活的诱惑。
　　每天。吃饭，去高档饭店。逛街，一出手就成百上千。只不过，是孤独的。握在手中的，只是没有温度的钞票。
　　回到笼子里。看影碟到深夜，然后吃下一片安眠药，喝下一杯冰水。
　　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夜晚，失眠，和无法停止的噩梦。在深夜里惊醒，满头大汗。经常做的一个梦：在荒无人迹的草原上一个人站着。周围只有枯黄的草木。天上半朵云都没有。太阳直接地暴晒在身上。恐惧的想要跑。可怎么都抬不起脚。汗水大颗大颗的滴下。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都会被惊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靠着枕头坐着，在黑暗中伸手够旁边桌上的水。一边喝水一边擦脸上的汗。眼睛是潮湿的，原来真的哭过。
　　后来。就开始吃安眠药。这种白色的小药片，可以保证我不会失眠，可以保证我不做噩梦。
　　林通常在早上来的。那个时候，我是在睡觉。醒来。没有一句话，便进入主题。完事后直接走人。没有一点温情，没有一句话。他的目的是直接而残忍的，只是想寻求一种解脱。
　　只只是深深的疲惫。
　　然后等他走后再继续吃药，睡觉。睡到中午。去吃饭，逛街，晚上回来看碟，吃药，睡觉。
　　日复一日。
　　也有很多个黄昏，放疯狂的摇滚。在阳台上静静的站立，与我的鸟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样的音乐，心里竟水一样的平静。从冰箱里倒出冰水，再放入很多的冰块。在阳台上。细细的大口大口的咀嚼，吞下。在震耳的音乐中。我清晰的听到他们回旋的声音。那样的空洞。
　　我知道我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孤独。我也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一个人的孤独。我只是很无奈。关掉音乐。便只有惆怅。
　　小姐。你刚才听的是什么？隔壁的阳台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有着锐气，很英俊。
　　喜欢吗？你可以拿去听。两眼直视他。没有半点拘谨。
　　我转身进屋，从机器中取出那张碟。出门。按响了隔壁的门铃。一会儿，门开了。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笑着请我进屋。
　　进门。懒懒的倚在墙上。一边向他递CD，一边欣赏他的屋子。以白色为主色调。干净明亮。屋子也收拾得很干净。我走进坐下。他说：喝点什么吗？
　　冰水。谢谢。
　　当他把冰水递给我的时候。他说：蓝。我叫无言。
　　我并不惊奇。住在附近的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富商养的情妇。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早已见怪不怪。
　　你应该试试去喝点其他的东西。冰水太刺激胃了。你等我一下。无言出去了。
　　我无聊的挑了张影碟来放。是很早的电影《魂断蓝桥》。看过很多遍的。可心里依旧有感动。
　　口里是干的，唇也是干的。很想喝水。可无言从我手中把冰水拿走。说我应该换口味。然后叫我等。我觉得我的唇在细微的碎裂。
　　电影看到一半时。无言回来了。看见我还在。说；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然后拎着一大袋子一大袋子的东西直接进了厨房。
　　然后。我闻到很香的气味。走去厨房。看到无言已弄好了两杯东西。热奶茶。我接过一杯。是香甜温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暖暖的暧昧。
　　喜欢吗？
　　我点点头。然后看到他孩子一样的快乐的脸。
　　忽然想到林。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水气所淹没。
　　始终没有流下泪来。无言把我送进客厅。我去做饭，一起吃晚饭吧。然后便去忙碌。
　　我坐在沙发上看碟。躺在那里睡着。
　　醒时。夜已深了。无言蹲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我只是看着他。忽然有种期待。我不知他是不是想要吻我。所以我等待。
　　眼神长久的交会是会直指人心的。最终。他还是脸红的低下头去。
　　醒了还不起来。懒丫头。他起来。把手递给我。
　　在我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冰冷的手指有了喘息的空间。还在读书的时候。常常一边自己暖着冰得僵硬的手指。一边对朋友说：如果有个男人肯为我捂手。我就嫁给他。可是终究还是没能等到。
　　等得太久。一次一次的恋爱。一次一次的分手。肯为我捂手的男人还是有的。可是那个男孩儿。给不了我我想要的生活。
　　他在高考落榜的时候对我说。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一个理想的生活。请你离开我。那个时候。同样高考落榜的我看着眼前这肯为我捂手的男孩儿。我想我还是现实的。这个从深山里出来求学的男孩儿的出路便只有再回到深山里。要么。便去打工。我不会跟着他。我不是傻的。我很现实。记得当时面无表情的说好。然后转身先独自离开。
　　我知道身后的那个爱我的男孩儿已无声的崩溃。
　　知道自己的残忍。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的爱。便任性的无时无刻不找他捂手。我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感动。我的感动一次次的升级。我用他来滋养着我的生命。我是自私的。否则这个男孩儿是会考上大学的。他为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儿的任性要求悄无声息的堕落。然后女孩儿残忍的抛下他。
　　很多时候想象那男孩儿在我身后的表情。我身体里唯一一点柔软的东西也已无声的溃烂。
　　在社会上受了太多伤。渐渐冷漠。憎恨贫穷带来的无尽的侮辱。
　　父母在我高考落榜的的那个夏天由于车祸一起离开。一下子。我失去了所有。在各个地方打工。艳羡所有女子的高档衣饰。在吃不饱饭的耻辱下。我接过一个客人砸在脸上的几张百元钞票。轻易交付了自己的初夜。从此。成为一个表情冷漠的女人。那年。才19岁。
　　那段日子。我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堕落。世间。只是无止境的黑暗。还是会想起那个男孩儿温暖的掌心与朴实的笑容。他是会使我安心的。但世界是残酷的。我们回不到当初。我必须要活着。我得不到温暖。
　　直至遇到另一个男人。静静的看着我跳舞。抽烟。喝酒。冷漠的回望他。他说。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我给你钱。然后。便跟他走了。
　　3年。跟着林走了3年。从未给我捂过手。没有半点温情。早已想通。我只有用奢侈的物质来弥补贫穷的罪恶。与少年的温情。心渐硬成一块冰冷的石子。我只是落寞的体味他的幻化。
　　没想到。还会再次遇到。一个孩子气的男人。朴实的笑脸。真诚的眼睛。温暖的手心。
　　心徒然酸的。我忍住所有的泪。仿佛感到。一个东西。在石子中间不安分着。似乎要破壳而出。
　　坐在桌前。看着满桌丰富的饭菜。眼眶是潮湿的。3年。自己是不会做饭的。向来只在高档饭店点菜。
　　慢慢的吃着。看着他快乐的笑脸。听着他快乐的笑话。闻着他快乐的气息。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和他一起笑。那一刻。仿佛没有了过去。没有了贫穷。没有了罪恶。
　　最后告别。我离开。回到自己的笼子。躺在床上。好象梦境一样。那个男孩儿在校园的樱花树下握着我的手许诺。我会给你所有的温暖。诺言是脆弱的。我们最终一无所有。这个夜晚。是感动的。我轻易便能在感动里沉沦。泪水在黑暗中无声的倾泄。仿佛回到那个年龄。渴望感动。犹如渴望生命。靠感动滋养的生命。身体中的幻想冲破他坚硬的外壳。满满的膨胀起来。
　　原来。并没有麻木。
　　我渐渐入睡。没有药片。没有冰水。没有噩梦。一切恍然回到最初的原始中。什么都没有。
　　很轻易的睡到天亮。林没有来过。忽然想起他要出国谈笔生意。会走两个月。一下子轻松许多。
　　口渴。很自然的想起无言。敲开他家的门。
　　倚在门口。淡淡的说。可不可以请我喝杯奶茶？
　　当然好啊。看着他的脸露出笑容。
　　于是那段时间。很多时候我都是在无言家度过的。早上喝一杯他泡的奶茶。他上班出门。我就在他家看电视。跟烹调节目学做饭。然后做好晚饭等他回来吃。
　　很平静的。没想到会给一个男人做饭。过这么平淡的日子。我想有一天我是不是要过这样的日子。平淡。温情。安心的做一个娴妻良母。
　　已经不用靠吃安眠药睡觉了。每次都睡得很安心。即使是在自己的金丝笼里。某天。我打开鸟笼。把一直陪着我的金丝雀放飞了。我想他应该是自由的。应该是渴望自由的。
　　林即将回来。那几天。没再去无言那里。只是在笼子里放音乐。坐在满地的CD中间。看着满地的凌乱。想起无言整洁的屋子。想起那个有良好生活习惯会照顾人的男人。
　　我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门铃响了。懒懒的去开门。是无言。意料之中。
　　让他进门。踢开脚边的CD。席地而坐。继续喝着之前没喝完的那杯冰水。狠狠的嚼着那些冰冷坚硬的固体。听着他们发出绝望的嚎叫。
　　怎么没去我那儿。我可以给你冲奶茶的。不要再喝冰水了。无言定定的看着我许久然后说。
　　我在地上翻找一张影碟。无言。他要回来了。
　　沉默了很久。我找到那张影碟。无言说。你可以离开的。你可以像放飞那只鸟儿那样放飞自己的。
　　我无处可去。
　　跟我走。嫁给我。
　　无言拉住我的手腕。我把手中的那张影碟给他看。我可以吗？无言。
　　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过去。我能够给你正常人的生活。嫁给我。
　　好。我放下手中的影碟。《魂断蓝桥》。给我时间。
　　没想到会答应一个男人的求婚。没有钻戒玫瑰。没有房子和车。没有大笔大笔的钱。只有朴实的话。给我安心的平静。
　　想起樱花树下的那个男孩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落满花瓣的头发与肩。说好。背对他离开。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我的愧疚感太重。
　　当初。为了钱途放弃了温暖。此刻。又为了温暖放弃了钱途。人往往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不知道我到底需要什么。也许什么都不需要。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自私。
　　似乎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想要得到一些。那么他必须以放弃更多来作为代价。
　　我似乎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那之后的几天。林回来了。我没让他碰我。林。谈一下吧。我说。
　　谈什么？你不会想说你有孩子了要我娶你吧。林抽出一根烟点燃。傲慢轻蔑的。
　　放心。我是想嫁人了。但不是你。我冷漠的说。林太狂妄。我看着他掐熄了烟瞪着我。
　　碰到比我更有钱的。想跳槽啊！我平静的看他摔破我的香水。香气泛滥。头疼痛。
　　不必抬举我。我没那能力。你以为对于我来说钱就那么重要吗？
　　那是想跟小白脸跑喽？告诉你。我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走！
　　放心。属于你的我一分也不动。林狠狠的给我一巴掌。脑袋嗡嗡作响。只听到林在吼。滚。
　　谢谢。我冷笑着离开。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摔上门。有种超脱的快感。总算离开。
　　在楼下的时候。雨下的很大。布的裤子和棉布衣服全都湿透了贴在身上。觉得我的每一寸肌肤都丧失了呼吸的空间。仰着头被雨淋着。已经无法呼吸。听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虚脱的将要窒息。
　　是无处可去的。忽然想起这个城市是没有亲人朋友的。3年多的时间一直被林收留。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住处没有工作。在这个世界贫瘠得一无所有。
　　只有无言。也只有无言了。
　　忽然觉得自己的可笑。竟然相信一个认识才两个月的说要娶我的男人。我的赌注下得太大。在参加这个赌局之前。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找到一个小的电话亭。拨通了无言的电话。
　　无言。我在楼下。接我。
　　挂上电话。已经疲惫不堪。坐在地上。被雨水淹没。我在一点一点的沉浸。握住冰冷的手臂。哪里才有温暖。
　　樱花树下的男孩儿。温暖的掌心。暧昧的奶茶香。平淡的幸福。我轻易的溺在其中。
　　又开始做梦。梦到自己在冰冷的海水里无助的挣扎。冰块儿般的雨水打在身上。海水随着凶暴的海水上下浮沉。咸涩的液体灌入口中。冰冷已麻木了每一跟神经。远远的看到一跟浮木。拼命的游去。可是太远。我已太累。身体缓缓的下沉。灵魂却快乐的要破壳而出。它也要离我远去。恍然听到有喊我的声音。轻轻的。蓝。蓝。睁开眼。一片茫然的白。黑色的海水不见了。视线苍白起来。
　　一个熟悉的面孔清晰起来。又似乎是陌生的。他轻轻的喊我。蓝。蓝。然后看着我快乐的笑起来。
　　人是真实的。没有做梦。是无言。
　　醒了就好。
　　我木然的看着他。无言。还会娶我吗？
　　会。
　　不后悔？
　　不后悔。
　　好。我嫁你。无言。
　　我已经一无所有。
　　出院后无处可去。无言直接带我去领了结婚证书。然后一件行李也没有的去了无言的家。见他的父母。
　　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老人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
　　妈。她就是蓝。
　　哦。快进来吧。脸色这么不好。发烧还没好吗？他妈妈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坐下。一直拉着。细细打量我。他爸拿来水果饮料客气一番。便拉着老婆去做饭。看得出。也是一个好老公。
　　我不知所措的拉着无言的衣袖.我不知道此刻有什么感觉。茫然。陌生。恐惧。
　　无言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不用担心。我会跟他们说。
　　饭桌上，没吃什么。她。不。该改称为婆婆了吗。我不知道。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我。我一直低着头。
　　和我儿子在一起多久啊？
　　两个月。
　　和谁住一起啊？爸妈吗？
　　自己。
　　你爸妈呢？
　　去世了。
　　我抬头。看到二老眼中满满的惊讶。
　　那你做什么工作啊？
　　没有工作。
　　直直的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不屑的神情已经表露无疑。奇怪。他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像接受审问一样去挖掘自己的本质。去掏空自己。
　　可我别无选择。我知道。
　　温馨的气氛僵冷下去。一桌人默默扒完了饭。然后婆婆和公公把无言叫到房间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里，木然的看着电视。喧嚣的吵闹不断传来。我无路可退。一路走来。后面的路不断坍塌。只能够继续走下去。不论那里等着我的是沼泽还是断崖。
　　最后。他们出来。公公站在我面前。既然嫁过来了就住下吧。改天简单的请几个人。我诚惶诚恐的站起。感激的笑笑。然后看婆婆。一脸疲惫。她妥协了。可她未必是输了。我明白。
　　作妈的最最不喜欢看到儿子自做主张的娶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我明白。
　　那晚。睡在无言的床上。无言睡在沙发上。
　　由于疲惫。所以很快入睡。
　　梦中。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无处可去。也无法动弹。
　　我不知这个梦意味着什么。醒来时。天已大亮。睡眼惺忪走出房间。看到公婆板着脸坐在沙发上。
　　都要中午才起来。懒到这份儿上。娶个媳妇回来还得我自己做饭。真是的。传出去都丢人。
　　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对不起啊妈。有点难受所以起晚了。等会我做中饭吧。然后洗漱做饭。
　　做完饭。恭顺的请公婆来吃。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的脸色。
　　什么啊这么难吃。油这么大。一块咸一块淡的。瞅着就恶心。能吃吗。真是的。连饭都不会做。娶回来有什么用。
　　婆婆摔筷子走了。公公无奈的看着我也走了。我坐在那儿安静的吃饭。然后收拾。
　　知道她是拗不过儿子。只得应承。她儿子不在家。便如此对我。很委屈。委屈又如何。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走下去。
　　几天后在酒店简单请了几桌。席间。悄悄问无言。以后搬出去吗？你的那房子？
　　跟爸妈一起住吧！他们年纪大了。需要照顾。再说那个房子在那个男人的隔壁。
　　哦！我没再说话。
　　那晚。无言第一次要我。他也是个传统保守的男人。
　　婚后。婆婆挑三拣四。做饭嫌不好吃。洗衣服嫌不干净。做家务嫌太慢。花钱嫌多。
　　一直忍着。
　　不禁想起笼中的日子。去饭店吃饭。衣服拿洗衣店洗。家务雇人来做。花钱不计其数。
　　无言做事很辛苦。因为他必须要多养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可他是无论怎样做也做不到林的位置的。狠狠的咬咬牙。至少还有一个爱我疼我的老公。
　　无言握着我的手。我妈老了。思想太保守。委屈你了。没关系。我轻轻的笑。把泪滴在心里。
　　幸福吗？我问自己。我并不知道。也许毫无幸福可言。我丧失了自由。
　　两个多月后。剧烈的呕吐。检查。怀孕了。
　　婆婆面上并没有高兴的样子。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狐狸精。抢走了她的儿子。我想。还好她不知道我的过去。否则。我该怎么熬。
　　依旧要做家务。我站在原地。无处可去。也无法动弹。
　　又重新去看了《魂断蓝桥》。一个已经沦落风尘的女子。遇到爱自己的男人。会有何种结局？女主角无法忍受宿命的安排。所以当耀眼的车灯晃亮了她的眼睛。起初的慌乱无措忽而平静下来。于是等待那破碎的一刻。黯淡的眼中仅有绝望。我会如何？
　　不知道。肚子越来越大。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问题。
　　即将分娩。她是我全部的希望。收起所有的委屈。只等待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我的寄托。
　　那天。腹部剧烈的疼痛。一家人急急忙忙把我送去医院。要生了。产房。医生说胎儿体积太大。要剖腹产取出。婆婆则坚持要我自己生。她说生出来的孩子身体好。那么听她的。
　　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想起无言。年轻英俊的男人。却有着生活负担过重的一脸倦容。想起与他初识的那两个月。所以的温馨感动。都成为疲惫的遗忘。在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腹内的孩子不停的蠕动。我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终于晕过去。眼里只有死沉沉的苍白。
　　似乎听到孩子的哭声。伸手去寻。可只有一片苍白。霍然惊醒。似乎过了好久。在病房。无言说。孩子没生出来。在腹中就停止了呼吸。最后剖腹取出。
　　我觉得自己的灵魂瞬间抽离这个躯壳，四处游离。我的耳中清晰的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泪流满面。
　　无言抱住我。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用力的推开他。不要碰我。
　　觉得自己已经丧失掉说话的能力。不愿理任何人。也听不进任何人。每天只是睡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喝水，吃面包，发呆。不管做什么。我都只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终于。婆婆忍无可忍。冲我一顿尖叫。
　　等她叫完。抬头看她。是你杀死我孩子的。还我孩子。还我！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无言出手打了我。这是我妈！
　　我冷冷的看着他。我也是做妈的人。可她却杀了我的孩子。我天天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一声一声的质问我。为什么要把她抛下。为什么要把她抛下。我听到她喊我妈。她问我在哪。她在找我。可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找不到我。我听到她在角落里哭。
　　用手捂住眼睛。手是潮湿的。
　　与无言的争吵愈加频繁。每天晚上重复的噩梦。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无言已经累了。他无法忍受我了。
　　无休止的噩梦。我已走到了悬崖边缘。又开始服用安眠药。否则。无法入睡。
　　可是夜晚。还是会被噩梦惊醒。再也睡不着。靠着枕头坐着。在黑暗中伸手够旁边桌上的水。
　　无言很早就不再给我冲奶茶。他也很早就不再给我做饭。无言是个轻易就会被人爱上的男人。因为他的细心。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是爱他吗？不会。我不爱任何人。我只是想过平凡一点的生活。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连平凡都不肯给我。
　　我倒出瓶中所有的安眠药的小药片。一把一把的倒进嘴里。然后安心躺下。
　　可以不做噩梦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安吧。轻轻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