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随风去》星月明

44、前奏

　　大哥带我到一间豪华的酒楼，叫“莲香楼”，听名字就觉得这里的食物大约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幸好我带了不少钱，放开肚子吃一顿也是没有问题的。
　　酒后三巡，大哥今天很好兴致，喝了不少酒，不停抓着我和我说话，“你知道吗？你大哥我，走遍天下，去哪里都不怕没有女人喜欢，这一次，却偏偏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哈哈----”
　　“二弟，我昨晚做梦梦见她了…她笑着对我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自便吧----我自便----哈哈----我放下身份尊严，在她身后追逐了那么久，她对我说‘自便’，哎呀，二弟，我笑得停不下来了，哈哈----”
　　“不喜欢我，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和我说？这样耍我，很好玩吗？二弟，你说，好玩吗？抛下我和别人在一起，算什么东西啊？！”
　　说着说着，大哥扔下酒壶，自个儿在转圈，笑着流眼泪----
　　看着大哥难过，我也觉得难过。
　　我拉着大哥坐回坐垫上，大哥看着我说：“二弟，我要归隐了。”我对上大哥清澈的双眸，他眼里的醉意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说我去找她，好不好？”
　　我叹气一声，双手扶着大哥的俊脸，“大哥，她已经成家了，你何必连剩下的尊严都不要去找她呢？你再去见她都不会得到她的心的，永远都不会！大哥，二弟不想你犯贱，要断，就干干脆脆地断。”
　　大哥垂下眼帘，黯然说道：“无数个晚上，我都在想她。怎么断？我想忘记她，却越是想念她。”说道此处，大哥更留下男儿泪，“你说，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使人忘记过去，忘记情伤？”
　　我抱着大哥的肩膀，肯定地说：“大哥，世上没有这种东西。但是你是可以忘记她的。你不要提醒自己要忘记她，也不要刻意地去想她，大约过些年日，你就可以…淡忘她了。”
　　“我恨她！”
　　“大哥，恨她不就是在想念他吗？不恨不爱不怨，自然而然，这个人在你心里就变得不重要了。”
　　大哥不说话，靠在我的肩膀默默流泪。半响，幽幽说道：“这么难。怎么做？”
　　我失笑说道：“大哥，你那么用心去爱过一个人，如果简简单单就可以忘记她，那也未免太对不起自己的心了。”
　　这时，老板娘不敲门就闯进来了，我和大哥拥抱在一起的情境自然毫无遮掩地映入她的小眼睛了。老板娘“呵呵”一笑，我不禁鸡皮疙瘩掉一地。我说：“老板娘，有事儿？”
　　老板娘斜着眼看着我，满是笑意，“没事儿…就是想看看大爷，吃饱了没…”
　　老板娘别有用心地加重语气说“吃饱“这两个字，我虽不明了，但也猜到不是什么好意，便答道：“饱了。”
　　大哥已经睡下了，这时却睁眼大叫：“老子还没吃饱呢！”
　　老板娘如获至宝，眉开眼笑，睁大她的小眼睛说：“好的。好的。‘吃的’马上送来！”
　　我想叫住老板娘，但她那不一般丰腴的身材矫健地扭着屁股脚底像撒了油就走了，我都吃饱了，不想再吃了。
　　大哥搂着我的肩膀呼呼大睡，不时梦呓，又哭又笑。而我则哭笑不得。

　　老板娘还没进门我就听到她魔音一般的笑声，一听难忘，她像开自家门一样推开门，暧昧对我一笑，“大爷，我给你们送来吃的了。”老板娘移开一步，身后跟着她的竟是四个俊美少年，啧啧，男生女相，比女人还要好看。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我不好这口的呀。我正欲回绝，老板娘快速一说：“大爷别害羞，人人都有第一次。而我给你们挑选的第一次，绝不会让你们失望。”她身后的四位少年含羞对我一笑。我已经不能倒吸一口冷气，差点不能呼吸了。
　　“不用了，不用了…老板娘。其实这是个误会！”我指着大哥，向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一甩丝帕，娇声说道：“男欢女爱，男欢男爱，什么欢什么爱都是没有问题的。哪来这么多的误会？大爷，我明白的。在这里，你就无拘无束地享受这人间最纯真最好的时光吧。啊哈哈----”老板娘又一甩丝帕，扭着屁股就走了。
　　呵，合着是逼着我要了着四个少年了？
　　我正色道：“你们走吧，我真的不好男风的。”我又补充道：“他也是。”
　　其中一个少年难为地说：“大爷，老板娘叫我们来，如果我们这么快就走，我们会被责罚的。”其他三人想小鸡啄米点着头。那少年又说：“不如让小人伺候两位大爷吧。”
　　我问：“那…你们会什么？”
　　之间其中一个少年提议道：“小的会按摩。大爷工资要不要试一下？”
　　我甩手摇头婉拒了，“不如…你我们来玩对花吧”
　　对花，就是多人一起玩的纸牌游戏，一副牌有七十二张牌，三十六对一样的图案。右边抽左边的牌，最快完成就是赢。最多没对好的纸牌为输，输了那个唱首曲子就成了。
　　于是，我们玩了一晚上的对花。

　　清晨，我和大哥在街旁的小店吃早饭。醒酒后的大哥胃口似乎不错，吃了一碗粥和两个馒头。
　　“大哥，你真的不干了？”
　　“是啊，我不喜欢做大炮，就喜欢四处跑。”
　　“那…我和大哥一起四处跑怎么样？”
　　“你……”大哥眼睁睁地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说：“真的？你真的想走？”
　　我猛地点头，“是啊。太辛苦了，太憋屈了，要是我有牒纸，我早就跑了。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只要有钱可以就解决的方法呢？”
　　大哥寻思了一会儿，“其实……也不是没有。不过要先找到那帮人。”
　　我一个激灵，兴奋说道：“真的？那帮什么人？是不是那些帮派头目什么的？”
　　大哥翻了个白眼，挪开座位一点，“当然不是。”大哥压低嗓子在我耳边轻轻说道：“那帮人是户头司和羽林卫军教头的儿子，终日流连汴都各大小茶馆，要是找到他们，给他们送钱这事儿就成了。”
　　“就这样？”
　　“他们不愿做官，终日无所事事在茶馆谈天说地，不收点钱做点小生意，连白茶都没得喝。”
　　“那也是。大哥，那做一张牒纸要多少钱啊？我身上有一百两，做两张够不够？”
　　大哥蹙眉，以责怪的语气教训我说：“二弟，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好自己的钱就成了。”
　　“那怎么可以？不过就一百两而已，你就当做我请他们喝茶好了。”
　　“二弟！”大哥突然一声喝令，“放心。都交给我。你是不是要和我生分了？”
　　听到大哥喝令我，我就怂了，“二弟都听大哥的。”

　　虽然我失踪了一晚上，但也没人擦觉，我简直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九娘躲在后花园用树枝在土地上写下“大哥愿意帮忙，出宫指日可待。”
　　九娘笑逐颜开，写道“何时？”
　　“如顺利，可一个月后取。”
　　九娘擦掉我写的字，嘴角藏不住笑意，“太好了。”转瞬，九娘放下笑脸，幽幽说道,“那姑姑…”
　　“放心，我先想想该怎么做。”

　　皇宫安分了几天之后，又传出有大事发生了。传言皇后在皇上吹了好久的枕头风终于有效了，数个大臣上奏说裴轩阳结党营私，私藏军饷，皇上当场大发雷霆，群臣汹涌地为裴轩阳辩解，但皇上不理群臣解释，执意要罚裴轩阳禁足，直到皇上另有指示为止。
　　这下东宫像炸锅一样乱团团一遭，宫中人心惶惶，唯恐被裴轩阳所牵连，伤及性命。
　　不过我依旧过着我的生活，看书、种树、栽花、练武一样不落地每天进行着。
　　“小姐，这事儿你怎么看？” 姑姑虽在做女红，但心思却不在刺绣上，总是有意无意地探看着我。
　　“没看法，还不是这样活着。”我知道姑姑不是想听我说废话，便放下书本，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姑姑，“其实根本就没事。等皇上气消了，就没事了，不过，前提是那些大臣不要在为太子求情了。”
　　姑姑皱眉，不解。我继续说：“大臣再求情就是结党营私，牢牢地坐实了这个罪名了，我想前朝的大臣会想明白的。而且太子就是太子，一定不会轻易被废的，东宫有的东西会一直都有的，谁敢怠慢一个太子。叫宫人和太监都安安心心地做事就好了，什么都别怕，就算有事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去。”
　　“小姐说的是。”我重拾书本，姑姑则放下女红，悄悄地走出去，我放下书本，叫住姑姑，“姑姑，父皇还有没有叫你去沏茶？”
　　姑姑不解地看着我，我说：“这些日子，太子抛开前朝政事，花了不少时间重新阅读四书五经，颇有心得，别有一番感受。此外，太子留在东宫的时间多了，和太子妃感情日增，夫妻鹣鲽情深，琴瑟和谐。”
　　“这…”
　　我笑道：“如果皇上问起你，你就这样回答。他不问，你就什么都不要说。”
　　“是。”
　　待姑姑走后，九娘端着一杯茶娉婷而至，忿忿不平说道：“小姐，你为什么要帮太子啊？他老是欺负你，让他受一下责罚也无妨啊。”
　　我侧着脑袋，奇怪地看着九娘，“九娘，你狠不喜欢太子吗？”
　　九娘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啊。太子让小姐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其实也不算苦，我们不过是合不来而已。总之，太子早日出山，我们就可以早日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九娘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贼贼地掩嘴偷笑。

　　过了二十天，皇上突然病重。竟经太医抢救后温存了十天，又好了。不过身体大不如从前。
　　“父皇，儿臣夕儿来了。”
　　皇上坐在凉亭赏花，转头看我，“夕儿来了。你看，这些花朵多美啊。”
　　“是啊。”我看着皇上，这是他病后我第一次他，不过两年时间，皇上竟衰老了那么多，头上的银丝像雨后春笋冒出来，皱纹多了，行动和说话也慢了很多。
　　他缓缓地站起身，我连忙过去扶着他，陪着他到御花园散步赏花。
　　“夕儿，你怪朕吗？”
　　我心头一颤，怪！怎么会不怪？我可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在皇宫里，但是…这些话我却说不出口，说不怪对不起自己，说怪,我…
　　我缄默不语，然后笑着说：“父皇，你看，这些茶花真美艳。”
　　皇上握着我的手，“朕，希望你不会怪我。轩阳从小个性冷傲孤僻，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说那么多话，显露他的真性情。所以你在他心上，是很有分量的。朕以前以为我做错了，现在看来，你们这段姻缘，其实还不错。”
　　皇上放下我的手，独自向前走，突然问我，“那你呢，夕儿？成亲两年了，你觉得轩阳怎么样？”
　　“他…很好啊。”
　　“哪里好？”我一惊，皇上的问题还真难住我了。他有什么好？“他…他很会说话，经常哄我。”
　　“哄你？那你信不信？”
　　我心想：当然不信啊！谁会信他的鬼话！我笑着说：“信啊，因为我真的很好嘛。”
　　“哈哈…你们果然心有灵犀，轩阳也是这样说的。他说‘夕儿一定会说她真的很好。’”这下我窘了，无言以对，只得干笑两声，“呵呵，是啊，是啊。”
　　“咳咳咳……”皇上又咳嗽了，我喊姑姑过来拿杯茶过来给皇上，姑姑低头快步走过来。皇上喝过两口停下来，“这可是萍儿泡的茶？”
　　萍儿？崔姑姑？
　　姑姑回答：“回皇上，是小人泡的茶。”
　　皇上呵呵一笑，“哎呀，病了之后就没喝过萍儿泡的茶了，来，给朕泡上几壶尝尝。”
　　姑姑心灵手巧，一步步的泡茶顺序做得干净利落，皇上很满意地笑着，“萍儿在东宫还合夕儿所用吗？”
　　“回父皇，姑姑一直用心照顾夕儿，教会夕儿许多事情，夕儿现在都离不开姑姑了。”我应声答道，还偷看姑姑一眼。
　　“那就好。萍儿在朕身边少说也有七八年了，朕，可是忍痛割爱吶。”
　　我打趣道：“那敢情好。父皇不妨带回姑姑，免得父皇没茶喝的时候怪责夕儿。”说完，我眼珠溜溜转，瞥见姑姑的双手微微颤抖，似心神不定。再瞅瞅皇上，皇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变化，但眼睛瞧向的方向和眼神却是骗不了人。
　　我假装对茶杯很有兴趣，回想着姑姑所说的爱人。“一定要留在皇宫才能看见他”，哪几个男人可以长住在皇宫并且年龄适合姑姑的，不是皇上还是谁？原来如此，姑姑爱的是皇上。妃嫔想知道皇上的消息还要贿赂皇上身边的宫人呢，只有做宫女才能时刻待在皇上身边，姑姑，你是喜欢皇上吗？

　　我带着疑惑回到绿盈居，“姑姑…你…”
　　姑姑突然在我面前跪下，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小姐，小人不想走…”
　　我随即扶着姑姑起来，“那你对父皇…是真的？”
　　姑姑弱弱地点点头，我又问：“皇后可知道。”
　　“大约不知道…小人一直都藏着掖着，而且小的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
　　“也是，如果皇后知道的话，我大概也认识不了你了。”
　　“小姐…”
　　“姑姑，说实话，你真的不回去？你可以侍奉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我平心静气问道。
　　姑姑目光柔情似水，泪珠在眼眶打转，我见犹怜。“真的…？”
　　我不愿地点一下头，“你再想想，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都会替你想办法的。”我细细地替姑姑掉脸上的泪水，对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