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夕楚隐者

10、拾：欲断琴

　　拾：欲断琴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岳飞《小重山》
　　他睁开双眼，专注地研究床顶帷帐繁复的花纹，而后感到左胸心脏下方寸许处被利刃划拉的绵长疼痛：赌对了、得救了。
　　“你的麻烦可真不小。”一道似乎含着讽刺的男性嗓音，“不过也是个人物。”
　　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手一用力，支撑着坐了起来，只一眼就看到了墙边的着灰衫的男人：“救命大恩，某不敢只轻言谢。”
　　男人剑眉一挑，英挺的面容糅合了恰到好处的戒备、试探与好奇：“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救你？”
　　他略略勾唇：“不肯定。只是赌一个被皇家侍卫奉诏剿杀之人的价值，只是赌你争武林盟主的决心。”
　　男人大笑：“我现在倒开始真心诚意地欣赏你了。”
　　男人走近，看到他胸前已开始渗血的纱布，抬手便将他按了下去，一并揭开纱布：“余毒已清。你好生躺着，我可不希望救回来的是一具死尸。”
　　他习惯性地勾上嘴角：“那便有劳阁下了。”

　　大约是自沉沉睡眠中醒过来的人都会有种恍若隔世的微妙感觉，当下他亦如是。男人似乎有着极高明的解毒手法，这令他放下几分心的同时又吊起了几分心：到底是惹了怎样的人物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愿被白白利用呢？
　　“如果你在想要以什么来报答我的话，我劝你还是不必劳神了，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好。”昨天的那个男人换了一身素衣，一身江湖之气便淡了不少，竟生出几分颇似上都弟子的神态来了。
　　他自然不会承认心中所思，只再次重申：“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男人却是叹道：“真是没有诚意啊。即便是救命恩人，都不愿透露名讳么？”
　　他一愣，似乎是一副不曾想到的表情：“某只想得与过去一刀两断，名讳之类欲尽数弃去，还望恩人见谅。”
　　男人闻言道：“总不见得以后只叫你‘喂’吧？不如… …我在七日救下你，见你身着蓝衫，不如叫你‘蓝七’吧？”
　　他没有异议地欣然接受。
　　男人又道：“你也别一口一个‘恩人’的，寒碜得紧。叫我‘楚六’就行。”
　　一如他之前猜测，楚六亦毫不避讳其所行目的即是取“武林盟主”之名。
　　“那么取得‘天下第一’之后呢？”
　　楚六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能赢，还是你只是相信你的判断？”他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并未多加留心、只是继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假设？‘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个目标而已。”眼底分明是一派炽热坚定。
　　呵，天下第一、雄霸天下，哪一个不是高处不胜寒的刻骨悲寂？
　　我只是俗人、我只是凡人，从不要什么人上之人的眼角睥睨。
　　所以，我从不是你的知音。从来不是。
　　（完）201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