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掌心相对》左触

2、第二章

　　今天是周末，每到这天，初七都会到学校海宁老师在外面开得美术小班去学习，每到这个时间初七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用梦小微的话说，她对画画的热爱，好比西毒对九阴真经，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刚走到画室门口，初七看到一位稀客，梦小微！
　　“我逛街时收到这里的宣传单，说是有兴趣者免费试听，我猜能看到你就来啦！”
　　初七带小微简单参观了画室，看到各种模型，学生作品展览，她不停的发出“哇”“啊”“哇塞”等让她感叹的词语。说是来看初七的，整节课下来，梦小微简直就是睡了一个回笼觉，偶尔中间醒过来还时不时向初七挥挥手，这让初七更加郁闷。
　　“你们画室的凳子太硬了，真是简直了！”上完课从画室走出来，小薇睡眼惺忪的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初七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她们去了附近一家冰欺凌店，习惯性的找了个角落位子坐下，很快服务员送来两个可爱的冰欺凌，为了省钱，初七没有像小薇点了一个华丽充满食欲的冰欺凌，只要了两个简单的雪球。从刚才进来，小微一直看着窗外，初七打量着咬着勺看着窗外发呆的小薇，过了好一会，小薇才发现一道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
　　“看我干什么？”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今天来画室不是巧合吧！”
　　梦小微手托着下巴，搅着碗里的冰欺凌，像是抱怨地说：“哎，真不了解大人的想法，明明自己是对的，却硬要把他们的判定强压在我们身上。”
　　“你怎么了？和阿姨吵架了吗？”
　　“没啊！”梦小薇拿出手机对向窗外拍照，另一只手指着外面一对中年男女，女方很亲热的挽着男方的手臂。
　　“那个男人是我爸爸。”说着，小薇神定自若的对着他们拍照。
　　初七顺着小薇的视线看去，她瞪大了眼睛。
　　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是最近和我爸爸勾搭上的，我已经不只在一个地方看见他们了。”
　　初七实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
　　那个女的是萧阿姨！白洛的妈妈！
　　小薇知道她是白洛的妈妈吗初七忧心忡忡的看着小薇，她虽然表面不在乎，但神情里无意间皱起了眉头。
　　“别这么看着我。”梦小薇保存着手机照片，“男人到了他们那个年龄有女人也不奇怪，我只是想如果我在犯什么错，可以拿这个威胁威胁他。”说着，梦小薇得意的晃了晃手机。
　　初七无意又扫了眼外面，眼神正好和萧阿姨对上了，她浑身僵硬了一下，明显萧阿姨也对自己看到的人感到有些惊慌，她和小薇爸爸经过冰欺凌店时，小薇爸爸什么都没有察觉笑着和她说着什么，她担心的回头看了看初七，初七撇过头不愿看她，初七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十几分钟后，两人从冰欺凌店走出来，今天小薇没有骑车，初七送小薇到她家楼下，
　　“小薇？”小薇上楼前，她叫住她，“你真的没事吗？”
　　“放心，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多想，路上小心点。”这时小薇有一点后悔告诉了初七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初七肯定也会为她担心的。
　　送完小微，初七没有直接回家，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她逛了逛书店，看了看几本一直舍不得买的画册，每次看着这一页页色彩总是能让她混乱的心情静下来，从书店出来以后已经是下午了，初七看了看表，今天姑姑来奶奶家打牌，差不多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初七才骑车回家。
　　回到小区锁车时很不巧的看到了白洛和萧阿姨，初七和萧阿姨看到彼此的一刹都明显有些不自然。
　　“才回来吗？”白洛走上前，很温柔的叫着她。
　　“恩，你呢？”
　　“我陪我妈溜了下市场，给他当苦力。”白洛甩了甩手里的几袋东西。
　　“哦，我……”初七正在想要说什么，解除一下尴尬，萧阿姨突然抓住初七的手说：“我突然想到有些调料忘了买，初七你陪我去一下附近的超市好吗？”

　　印象里的萧阿姨是温柔的，每天守着自己儿子过日子的女人，萧阿姨对初七一直都很关心，初七有时会转牛角尖的想如果她是自己的妈妈就好了，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体贴的女人会做出抢别人丈夫的事情来。
　　“阿姨有话要对我说吗？”
　　萧霞推着个空购物车和初七在超市一前一后走了近二十分钟，初七终于忍不住开始了对话。
　　“今天的事情你不会和白洛说吗？”
　　“白洛不知道吗？”从萧霞的提问中看白洛应该还是被蒙在鼓里，这让初七安心了很多。
　　萧霞摇摇头，“初七，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我……”
　　“阿姨很喜欢那个人吗？”不想听萧霞一味地为自己辩解什么，初七想要一个简单明了的答案，应该是爱的吧！不然怎样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
　　“其实像我们这个年纪不是一句简单的‘喜欢’就能说清的，只能说阿姨想要一份完整的爱。”
　　“那阿姨觉得这样就是一份完整的爱了吗？现在你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那份爱，你也毁了别人的完整！”
　　想到梦小薇悲伤的神情她不由得感到气愤，初七转身就要离开，为什么那个女人是她一直很喜欢的萧阿姨呢？她仍然接受不了自己看到萧霞挽着梦小薇爸爸的那一幕，她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白洛的，也希望您不要伤害到白洛，不要破坏了您在白洛心里面的位置。”梦小微的神情她不希望从白洛眼睛里看到。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蒙蒙黑了，走到楼口，初七看着白洛的窗子，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看球赛，萧阿姨的事情怎样才能瞒住白洛呢？她不希望白洛再因为家庭的事情而受到伤害，两年前她亲眼看着白洛因为自己深爱的父亲出车祸死去意志渐渐消沉的那段日子是怎样过来的，她不要再看到那样的白洛，她不希望任何事情破坏了白洛现在的平静。

　　周一开学的时候梦小薇以顶撞老师为名请了家长，这让初七有些自责，梦小薇和她妈妈出来的时候，她妈妈只丢下一句：“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就穿着她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掉了，临走时她刻意的扫了一眼初七，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是和萧阿姨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初七交完书费也回到了教室，小薇正看着窗外发呆。
　　完全不懂大人的想法，明明自己是对的，却硬要把他们的判定强压在我们身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指今天这件事请，以她的脾气昨天一定是和她妈妈吵了一架出来的，初七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她更加感到歉意。
　　初七坐在小薇旁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小薇手上，小薇看了看冲自己微笑的初七，她也笑了笑。
　　“初七，我们去旅游吧！”
　　“好啊。”
　　“什么时候才可以去呢？”
　　“毕业以后……”初七知道小薇说的并不是真的“旅游”，她想要的、她们想要、他们想要的，其实是一种张开手臂自然的洒脱，真正意义上自由的奔跑，“等毕业了我们就去旅游。”
　　小薇再一次看向窗外，她轻轻的说：“但愿如此。”

　　傍晚，白洛做完最后的练习，跑到了坐在操场旁边等他的初七身边，今天没有晚自习，初七早早来到球场等白洛，白洛接过初七递来的毛巾，边擦着汗边在她旁边坐下，气喘郁郁的说：“听说，梦小薇请家长啦？”
　　“恩，她郁闷一天了。”
　　“这丫头，都高三了还不踏实。”白洛拉开包开始翻找着什么。看出白洛再找什么，她把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递给白洛。
　　“喝这个！”
　　在初七递出水的瞬间，一个没有开盖的矿泉水同时出现在了白洛的眼前，念晴拿着矿泉水站在白洛面前，白洛扫了一眼她，接过初七的矿泉水，咣咣咣地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喝光了，把空水瓶放在了脚边。
　　初七面无表情的盯着皱着眉头生气的念晴，念晴看着初七的那张冰脸更加让她来气，初七就是这样，除了最它重要的人之外，无论发生什么，她看别人的眼神永远都是这样不加任何修饰的。
　　“你托我办我的事情我做到了，你呢？”
　　“连喝水也要管我？”
　　念晴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很喜欢白洛，她无论从样貌到学习成绩都应该算这个年级的尖子生了，起初对白洛意气风发的展开各种攻势追求，到后来无数次的被撞冷板凳，再到后来的默默守候，其实白洛对念晴也一直很亲切，只是碰到有关初七的事情就会变得偏激起来，这次也是为了初七的事情，她来请他帮忙，念晴一直幻想白洛能和他走得近些，这几天她如愿以偿，只是没想到她是为了倪初七。
　　“倪初七就这么特别吗？让你可以为了她……”念晴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用，只好把矛头对向初七，因为她知道只有针对初七的时候，才能刺激到白洛，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洛打断了。
　　“够了！”白洛站起来，抢过念晴手里的矿泉水瓶，也咣咣咣地喝了几口，用力的把瓶子甩到了后面，“这样可以了吧！”说完，白洛拉着初七往前走，念晴彻底被激怒了，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得到了羞辱，她大步向前，挡到了他们前面。
　　“你们在交往吗？”念晴眼神移到了白洛拉着初七的手上，白洛和初七沉默不语，他们并没有因为念晴的话感到尴尬而松开手，念晴的眼神变得锋利，“那为什么要这样？搞得不清不楚有意思吗？”
　　“你不需要弄清楚，我们心里明白就够了。”白洛拉着初七的手往存车处走去，念晴没有再追来。

　　一直到了小区，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虽然初七有很多疑问，白洛让念晴办的什么事情，念晴为什么这样的生气，他们的对话里好像这些事都和她有关，但初七什么也没有问白洛，她知道白洛没有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初七？”上楼前白洛叫住她。
　　“嗯”
　　“什么也不要多想，作好功课就早点睡觉。”
　　“嗯，你也是。”
　　简单的对话就彼此明白，白洛知道初七不会因为他什么也没说就胡思乱想，他们就是这样，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初七回到家，灯是黑着的，奶奶去了姑姑家大概很晚才会回来，或者几天才会回来，在江凤的概念里，自己的孙女吃什么，做什么都不用她去操心，只要每星期按时给点生活费就好，用江凤的话说：“别的我不管，只要你别趁我不在把不三不四的男孩子领回家，就算你整晚不回来也无所谓。”比起江凤叫人过来把满屋子弄得乌烟瘴气，闹哄哄的打牌，这样空无一人更让初七感到舒心许多。
　　初七简单的煮了碗方便面，就投入到作业中去，忙完老师留的功课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其实今天一天她是有些压抑的，小薇也好、白洛的妈妈也好、白洛也好、念晴也好，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是让她省心的呢？
　　她闭上眼睛，晚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她，可能有些太过于安静，让她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一些她潜意识在意的话慢慢浮现在脑海前。
　　你们在交往吗？
　　那为什么要这样，搞得不清不楚有意思吗？
　　你不需要弄清楚，我们心里明白就够了。
　　初七有时是清楚他们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的，但让她解释也解释不出来，可有时连初七自己也会混淆。
　　以前初七也会想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羁绊，如果他们是家人，血缘上平时习以为常的相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切都觉得难能可贵，如果他们是朋友，友谊上惯性的争吵也避之不了，如果他们是情侣，自私的占有就会压在对方身上，贪心的想要索取更多更多,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一种代称也好，那些“不称职的某某某”就可以否决掉，他们之间就会有个度，在这个度里面他们可以随意的折腾。
　　“铃！铃！铃！”窗外传来清脆的铃声。
　　白洛还没有睡觉吗？
　　初七打开窗户，一个有些破旧的篮子拴在窗子上摇摇晃晃，初七看着篮子里面的东西，笑了。
　　高一和白洛熟络以后，白洛有时会时不时的往初七家里送一些东西给她，有的是白洛妈妈做的饭菜，有的是在书店买的画册，有的是一些复习提纲，时间长了初七的奶奶除了对初七冷嘲热讽以外，对白洛也是毫不客气，后来白洛就想起了这个办法，用绳子穿过篮子拴在他们两个人窗子上，从此这个小篮子就成了他们的传递员。
　　小篮子里放着一个充电式台灯和一瓶抗疲劳眼药水，还有一张字条。
　　刚刚忘了给你，眼睛应该又疼了吧？
　　初七的书桌这边没有插座，她一直都用充电式的台灯，最近台灯出了问题，总是充不满电，灯光微弱，晚上写作业或者画画时间长了眼睛就有些酸疼，初七一向对这些用的东西很马虎，一直忘了去买，没想到昨天无意和白洛提起时，白洛却记住了。
　　夜晚白洛看着外面的夜色，心情感觉很宁静，他书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刚滴了眼药水眼睛舒服了许多，明天早晨我带早餐去球场看你晨练，早点睡觉，晚安。
　　其实有时候一切都不用弄得很清楚，他们只要在无数个分分秒秒、日日夜夜享受彼此带来的那份掌心的温暖，那个他们在没有遇到彼此之前一直寻找的小幸福就好。
　　初七把字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抽屉里的一个盒子里面，就躺在了床上，过了一会儿，她放在胸口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只是还来不及看初七就睡着了。
　　晚安，做个好梦。
　　其实一切都很明朗，即便不是谁的某某某，他们也是在彼此孤独、无助、脆弱时相互补充的VC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