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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3 (2) ...

  •   路晨从来都知道,云朵的性子执拗到近乎顽固,对于感情更是偏执得吓人,如果一个人对她好,她便会以十倍或者百倍地对他更好,然而,如果这个人做了什么让她觉得是背叛的事情,那么她很难原谅。
      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抛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她是怎样的害怕被抛弃,也曾发誓在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他曾经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为她重新建立了一个幸福快乐的王国,让她信任他,可是他忘了,她不会原谅所有抛弃她的人,更何况是曾经那样被她依赖着的自己。
      所以当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面对她的一切怨恨一切不忿,他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依然毫无防备。
      云朵听到他因压抑而变得沉沉的声音,对不起,三个字就像穿墙的魔音一样刺中她的耳朵,一下子冲击着她的神经。
      他跟她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来不会出现在以前的路晨口中的,那时候,他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她,他和唐小贝,他们就像三颗牛皮糖一样不离不弃,他们从来不会说对不起,也不说谢谢你,他们曾无话不说,却从不包括这样的疏远的词语。
      是真的生分了吗,她曾经那样的依赖过的人?
      云朵洁白的牙齿那样用力的咬住唇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强自镇定,她一字一句的说:“是吗,可我不原谅呢。”
      她撇开脸不去看他,强自镇定的跑开,目光移开的刹那,她错过了他满是悲伤的脸上稍纵即逝的解脱的苦笑。
      路晨终于在她消失在转角的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连线木偶一样摔倒在了地上,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让人忍不住的揪心。空旷的教学楼内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安静,林晚追云朵去了,庄嘉可下意识的跑上前去扶他。
      眼前的男生苍白的脸色,纠缠的眉结和因疼痛而纠结的五官,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副名家画卷更为震撼人心,那一瞬,仿佛清晨的万丈霞光投射进漆黑阴霾的深夜,她伫立在深夜里已经太久了,要喜欢上那突然而至的光明,只需一刹那。
      庄嘉可向来是骄傲的,却没有人知道那样的骄傲背后是怎样的悲伤绝望和黑暗惶惑,那是一条她永远都不愿去回望的路,是她一辈子的伤,很久以后庄嘉可隐约明白,那时候她之所以义无反顾的爱上路晨,正是因为她是那样的渴望一个像路晨对纪云朵那样对她的男孩子,虽然“路晨”不止一个,可她却偏偏选择了最不可能的那个,因为终其一生,她都不会成为另一个纪云朵。
      庄嘉可扶起路晨,他的衬衫因为摔倒的缘故扯掉了两颗扣子,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是她最喜欢的清凉干净的味道,即使摔倒的样子略显狼狈,却依然不掩帅气的脸庞修长的身材,这让后来的庄嘉可知道,其实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说:“你还好吗?”
      他给了她一个一秒钟的微笑,淡淡的,苦涩的,哀伤的。
      他说:“谢谢。”用了最疏远的词汇,一如他们此刻的距离。
      因为在她扶起他的下一瞬,一双修长而白皙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那双手动作娴熟而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臂膀,她紧紧地环住他的手臂,以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那双手一看便是女生特有的,不仅因为保养得得当的皮肤,还因为指甲上那精致的图案,深红色的色调,火红色的焰火,在一瞬间灼伤人的眼睛,一如它的主人一般惨烈决绝,伤人至深却伤己更深,只是这个庄嘉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
      而现在,庄嘉可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她有着长长的卷发,额前的刘海用发卡别在头上,露出修长的瓜子脸,精致的妆容将她美丽的脸修饰的近乎完美,一身火红色的及膝连衣裙勾勒出她无可挑剔的高挑纤细的身材。
      她像一个皇后,骄傲而冷睿,却是一朵生在暗夜荆棘里妖艳的玫瑰,伤人伤己,这是庄嘉可对杨琦的第一感觉。
      而在别人的眼中庄嘉可更像个公主,不加修饰的娃娃脸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洋娃娃,更重要的是虽然是同样的骄傲,她的却永远带着那么点儿清高自负。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庄嘉可不得不说,眼前的女生真的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杨琦熟练而自然的环着路晨的手臂,看似只是挽着他,实际却是扶住他,不让他再次摔倒。
      她向着庄嘉可浅淡一笑:“刚才谢谢你了。”说完便转过脸去看路晨,一脸忧容。
      “怎么样了,有没有碰到哪里,会不会很疼?”她声音里的关切显而易见。
      路晨却只是将手臂从她的双臂间抽出来,并不看她,他的面容依旧苍白,然而却多了一丝坚决:“让我一个人呆着。”说完便不待杨琦说什么,径自一个人沿着护栏离去,他走的极缓慢,却异常决绝。
      杨琦脸上关切的表情一丝丝的褪去,然后慢慢的被其它的表情占据,怨恨,愤怒,嫉妒,失落,悲伤。
      而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完成。
      庄嘉可沉浸于那一刻的震撼,那是怎样的深爱却不能得到时才有的表情呢?
      直到路晨缓慢的从她身前走过,她看着他一步步的艰难的行走,她想要去握着他的手陪着他一起走下去,却更明白他宁愿自己走的心情,无关能力,是骄傲和尊严。
      庄嘉可望着男生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心里一个坚定的信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了根须,牢牢地根植于心。

      云朵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了主教学楼的天台上,到这里要穿过办公室最多的三楼那里有一扇坏掉的门,从那里找到直达天台的楼梯,而现在她就坐在楼顶的天台上。
      这里是唯一一个连林晚和庄嘉可都不知道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在这里,她可以尽情的哭泣,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所以不会有任何人的安慰,更不需要面对任何人的询问和好奇,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想去满足他们的好奇,谁都不行,林晚也不行。
      这是一个尽情的哭泣的好地方,云朵也确实这样做了。
      她紧抱着双膝将脸深深的埋下去,肩膀微微颤抖,眼泪不争气的一个劲儿的掉。
      她想起路晨的好便骂一句,然后想起路晨昨天明明看到她了却不跟她打招呼,今天她跑开也不知道追着哄她,又想到他那句疏远的“对不起”,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像是一只小兽的呜咽,声音好不委屈。

      沈吹歌的回笼觉就是被纪云朵的哭声给打断的。
      他本来是受不了教室里的闷热和无聊的早自习,趁太阳还没有出来才跑来这里透透风,没想到躺躺就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一阵嘤嘤的哭声吵醒,略微皱了皱眉头,确定自己是在六层高的主教学楼的楼顶后,又挑了挑眉,起身从转角走了出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把自己当甲壳虫一样缩起来的女孩子,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身子此时更是只要一个怀抱便能将她包裹起来,那一刻,沈吹歌竟然有甘当那个包裹的冲动,但他随即摇摇头,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很不以为然。
      正在他犹疑的片刻,云朵已经听到了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因为速度太快,眼睑里来不及落下的眼泪便“吧嗒——”一声掉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沈吹歌一怔,凝望着眼前哭的面容狼狈的女孩子,心忽的一下子变得异常柔软,连原本被扰清梦的烦躁也嗖的一声不见了,那一刻,他竟然对眼前的女孩子产生了那么一丝的——怜惜。
      这样的女孩子的确是需要被护在手心里的吧,他想。
      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声音也柔柔的:“纪、云、朵,为什么要哭呢?”
      他的声音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他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清晰、坚定,而不再只是用庄嘉可的朋友这几个字的概括,他的声音在她的心里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仿佛撞进了她的灵魂。

      纪云朵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孩子的情形:金黄色的阳光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明媚而耀眼的的笑容晃疼了她的眼,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她还有许愿的资格,那么她许愿他一生笑容只增不减。
      而现在,他离她这样近,他喊她,纪云朵;他问她,为什么要哭呢?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想哭了。
      她觉得很幸福,只是跟他两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就让她幸福的不得了,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似乎还不是很糟,如果不考虑她哭的很是狼狈的样子,可是,如果她没有生路晨的气,没有跑开,没有一个人躲到这里偷偷的哭,那么她又怎么能遇见他。只要能遇见他,仿佛一切都不如想象的那样糟糕了。
      他向她笑,他的笑容像是碧空上来来去去的云朵,干净到透明,云朵突然很喜欢这个比喻。
      毫不掩饰的直直的看着他,这让沈吹歌的笑容更大了些。
      沈吹歌在她的身边挨着坐下,学着她的样子双臂环膝坐着,然后侧过头去看她,许是沈吹歌的笑持续的太过长久了,或是云朵终于从大脑短路的状态中缓过了神来,她终于尴尬的别过脸,将脑袋压得很低。
      沈吹歌看着她可爱的动作和孩子气的掩饰,开口调侃:“纪云朵,你吵到我睡觉了。”
      云朵说:“对,对不起。”她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沈吹歌说:“再低头,脸就贴到地板了。”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对不起。”
      他轻笑:“......这也要‘对不起’?”
      云朵不说话了,半晌,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眼睛眨也不眨。
      沈吹歌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抬手在自己脸上摸摸,狐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吹歌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云朵脸上未干的眼泪,皱皱眉,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还是聒噪的时候比较好。
      他向来不喜欢聒噪的女孩子,可是当第一次在庄嘉可身边见到她的时候他却并不怎么讨厌她的聒噪,她的笑容永远甜甜的挂在脸上,开心的时候她会叽叽喳喳说上半天,不开心的时候也会烦躁的说个不停,因为庄嘉可的缘故,他没少听过她的聒噪,可是意外的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她的聒噪总是能让他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所以,对纪云朵,沈吹歌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他想,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吧,谁让她是庄嘉可的朋友呢。
      半晌,纪云朵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吹歌笑了笑:“当然是来睡回笼觉的喽,可惜被人给吵醒了。”
      云朵强词夺理,声音却是低低的:“谁知道你会躲在这里睡觉。”
      沈吹歌轻笑着说:“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在这儿睡觉,打扰了您的雅兴。”
      云朵脸上天外飞来两朵红云,底气不足的威胁着:“你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不准说出去。”
      沈吹歌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行,我没看到,也不会说出去,这样好了吧。”想了想又道:“不过,纪云朵,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特别坚强的女生,因为每次看到的你总是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开心的事情,开心的那样的肆无忌惮,没想到你也会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的时候。”
      云朵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在他说到“不过”的时候,睁大了眼睛,嘟起嘴巴,再听到“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不服气的强调:“我一点都不坚强的好不好,一直以最坚强的那个都是嘉可,你又把我当她了。”
      沈吹歌在听到“嘉可”两个字的那一刻变得有些不同,目光变得柔软的像一阵风,眼中搀杂着爱恋、悲伤、失落和心疼,他的声音幽幽地与风同行:“嘉可吗?她一点都不坚强呢,一点都不。”
      声音里竟是同样的悲伤缱绻。
      纪云朵凝望着他,突然就觉得很烦躁,在心里暗骂自己,让你多嘴,让你多嘴,没事干嘛提嘉可?
      云朵一想到眼前的男孩子喜欢的是她的好朋友而不是她,她就想哭,而且,她也真的这样做了,她呜呜的哭,一点都不收敛。
      的确,每个失恋的人都有好好的哭一场的权力,虽然,只是暗恋,虽然,她天天都在失恋。
      沈吹歌被她的哭声惊醒,不知道她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下一刻就能哭的惊天动地,对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这档子事儿,他向来没什么经验,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喜欢的就是庄嘉可,没有机会接触其它的女孩子,而庄嘉可是从来不会哭的,所以也就造成了他面对云朵哭泣时的手忙脚乱。
      这时候的沈吹歌还不知道,这种情况在不久的以后他会经常面对,那时候,他虽然仍然会为她的哭泣而慌乱,可是他却已经习惯了哄女孩子,或者说是哄纪云朵,并且甘之如饴。
      而现在,沈吹歌真的很想撒丫子就跑,他看着大哭的云朵,心里悲叹女生真是麻烦的同时却怎么也不忍心落跑。只好不停的安慰她,直到把所有可以用来安慰人的话都说了个遍,也不见她又停下来的迹象,才认输的问:“请问,你要什么时候停下来?”
      谁料,一直哭的昏天黑地的那位却边抽抽搭搭边开口说道:“我...……我迷眼睛了。”

      所以,那天的结局就是,沈吹歌帮纪云朵吹眼睛,纪云朵大大的花痴了一番,再后来,沈吹歌回去上课去了,而纪云朵顶着比早上还要高上几分的兔子眼回了教室。
      林晚怎么样?谁知道呢,或许是找不到纪云朵就回教室了,也或许遇到了跷课的唐小贝,然后经历了另一个小小的邂逅,更或许这两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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