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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3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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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纪云朵和林晚便去了学校。
拜昨天那场大哭所赐,纪云朵成功的顶了一双圆鼓鼓的兔子眼到了教室。晚到的庄嘉可一见她就用她的三寸不烂之毒舌打击的纪云朵差点魂飞魄散。
“哎呦呦,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宠物,快快快,还不带回家去,这地方可没有胡萝卜喂给你。”那一副嫌弃的模样不像是在看一个高等生物,倒好像是看一坨屎。
当一个人形容庄嘉可时最常用到的两个词就是“毒舌”和“孔雀”。
因为庄嘉可这人除了一只毒舌不饶人之外,最折磨人的就是她的孔雀病。
孔雀病知道不,就是天底下最最矫情的病之一,跟国王病有一拼,在所有人看来,庄嘉可无疑便是孔雀病患者的典型代表,她优秀,她骄傲,她自负,她刻薄,她嘴巴毒,很臭屁,也很不可一世,还有心理洁癖。
她会扯开嗓子对举着脏脏的爪子试图靠近她的纪云朵尖叫,纪云朵你这个死孩子再不洗澡就给我死开,不准碰到我,不,你要离我三丈远。天知道纪云朵有多冤枉,大冬天里她上周日刚洗的澡便被如此嫌弃。
她还会在考完试后,在众人都怨声载道的时候,轻飘飘的扔出一句话,哦,看来这次答不了满分了。就是这一句话,将身边的人冷冻在了当场,拜托,知道大小姐你满分拿到手软也不用如此狠毒的方式摧残大家本已脆弱的神经吧。
从那之后纪云朵在那句话的刺激下发奋图强了整整一个多月,还把那句话刻在了课桌上,每天拿小刀刻一次,如今已是颇具深度,据庄嘉可后来说,每当纪云朵拿着小刀一笔一笔的刻字的时候,她都有种被那把刀子片肉凌迟的错觉,好像那一刀一刀都是刻在她的身上的,这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纪云朵和刀这两种东西很是感冒,不过庄嘉可永远都是庄嘉可,在感冒了一段时间后便又无所顾忌的继续发挥她的余光余热折磨死人不偿命。
纪云朵整个身子趴在课桌上,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哧了两声,打定主意不跟非人类交流,继续睡早觉。
“喂——死了没?”庄嘉可不放弃的伸着一根指甲修剪地很是精致的手指戳戳纪云朵粉嫩嫩的小脸,颇有些流氓调戏小娘子的架势。
“庄嘉可,你就不能说点好话?”纪云朵爬起来,拍掉她的手,附送了个大白眼。
“很抱歉,好话欠奉,坏话却有一箩筐,你要不要听?”
纪云朵兴趣缺缺:“怎么又有哪位勇士给你写情书了?”
林晚明显受到惊吓:“还来?上次那个已经够雷人的了,什么‘你是我心中的明月,照亮我的心’,这次又是什么?”
庄嘉可满脸鄙夷:“你们两个可以再没想象力点儿吗?当然不是了,有了明月哥垫底,还能有比他更SB的?”
这次纪云朵来了兴致,眼睛刷的变亮:“那是什么事啊?”
庄嘉可鄙视的瞥了她一眼道:“我听说咱学校新转来一个优等生,好像是Z市的第一,姐妹们,加油吧,我们坎坷的前路又多一个劲敌啊。”
“就为这?”
“就为这。”
纪云朵、林晚同仇敌忾:“去死...……”
这算哪门子坏消息,Z市第一,就算来也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对她们这种都挤不进年级前十的半吊子有什么好威胁的?倒是眼前的庄嘉可大小姐应该担心一下,她稳拿了近两年的第一位子会不会不保吧。
庄嘉可对这两个没危机感的家伙翻着白眼,然后姿态优雅的在纪云朵身后的位子坐下,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长吁了口气骂道:“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有点出息。”
纪云朵转过身去作势掐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道:“什么时候我俩把你干掉了再长出息那东西。”然后,对着林晚抛了个小眉眼儿,用调戏黄花大闺女的语调说:“到时候,我就跟老婆大人分了媳妇你的家财。”
庄嘉可对她的幼稚很无语,纪云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她们,林晚是老婆,她是媳妇,两位正宫娘娘,为这儿她没少警告她不要毁她清誉,可没一次管用的,后来也懒得管她了,她爱怎么喊怎么喊。
林晚在一边但笑不语,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真理奉行到底。纪云朵一个人唧唧喳喳,庄嘉可忍无可忍,一掌贴在她的脸上止住她接下来的话。
被强迫闭嘴的纪云朵特镇定的拿开某人的爪子,一脸无辜的眨眨眼说出一个事实:“一股葱油饼味儿。”
庄嘉可彻底爆发:“纪云朵你给我闭嘴。”
“唔,老婆,媳妇她吼我,我要重振夫纲。”纪云朵说着便要抱住林晚装哭,林晚无可奈何的笑笑,谁料她还没等完全扑到林晚身上,后领就被庄嘉可抓了个正着。
身后传来慵懒的让人误以为无害的声音:“你倒是说你要如何重振夫纲?忘了咱家的家规了吗?”
“呜呜呜,媳妇,我不敢了,我不要重振夫纲了,那东西咱家用不到,我回家一定跪搓衣板,要不遥控器键盘都可以。”
“哦,我可不知道你错哪儿了。”
“纪家家规第十六条,媳妇和老婆的话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不准跟媳妇和老婆顶嘴,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呜呜,好不公平哎。”前半不分纪云朵说的好不委屈,到了最后却毫无形象的装模作样耍赖起来,嘴里喊着不公平,眼睛却早已笑眯成了一条线。
三个人嘻嘻笑笑,整个早自习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一道题,直到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才结束了一早上的小白对话。
其间,庄嘉可说,如果那个借读生是个帅哥她一定要追到手,被纪云朵说成不守妇道,林晚刚说完思想出轨暗恋别人的某人没资格说这话,就被纪云朵一本书拍在了脸上。
不得不说,一堂自习课下来,最嚣张的就属她们三个了,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她们却是有嚣张的资本。
庄嘉可稳坐年级第一宝座,纪云朵和林晚也从来没出过年级前二十名,她们三个是他们二年一班的前三甲,镇班之宝,所以,没有人对她们的恶劣行为表示不满,真的没有,除了偶尔刀子一样的眼神一道道的划过来,他们没扔废纸,没扔书本,更没把隔夜吃剩的面包给砸过来。
众位同学实在不堪她们一拨又一拨的轰炸,下课铃一响就像是听到救命梵音似的一堆鱼贯而出,纪云朵装作没听到身边同学的抱怨,厚颜无耻的打开课本准备迎接第一节课的到来。
只是很快,她的厚颜无耻也不能让她继续面不改色下去了。
因为,当她抬头的时候,当她抬头却刚好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人时,时间仿佛在那一个定格,然后以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倒退回去,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男孩子斜斜的倚在门框上,等着她的靠近,他脸上的笑容明媚而温暖,如同四月里盛开的蔷薇花,门楣长而直的影子投射到他的眼睛上,截成明暗不同的两边,他开口说了些什么,她便高兴地跑到了他的面前,甜甜地喊路晨哥哥。
那时的她身高只到他的下巴,她仰着头看他,习惯性的微眯起双眼,因为,他总是耀眼的。
她把手里新折成的千纸鹤递到他的手里,他揉揉她的头发,对她宠溺的不成样子。
的确,他曾经是那样的宠她,却又在她习惯了依赖他以后突然离开,急迫的让她猝不及防。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改掉了的习惯,现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也跟着回来了,可是,她还没有原谅他呢,没有原谅,不能够原谅,怎么可以原谅?
路晨想过很多次跟纪云朵重逢时的场景,或是在校园里不经意的相遇,或是她从唐小贝那里听说后去找他,或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每一种假设里他所想象的纪云朵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她会霸着他哭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顶着哭红的眼睛,小脸皱成一团偷偷的望着他,跟小时候受了委屈时一个样子,那时,他会抱着她,轻揉她的头发,哄她不哭,然后,说,我回来了。
在他看来,纪云朵永远是那个围在他身边团团转的孩子,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情景,虽然纪云朵眼睛依然红彤彤的,可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终究没能落下,她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站住,不声不响,她长高了,却还是与他的下巴在一条平行线上,让他恍惚觉得那三年的分别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记得曾经她挂在他的身上跳个不停,他问她做什么,她说,唐小贝说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们长得一样高,我想要跟你们一样高,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去摘树上的柿子了。
他只是笑,并不告诉她唐小贝是骗她的。
唐小贝被她的问题烦透了的时候总是会找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把她支到自己身边来,她很笨,每次都中招,他从不觉得她问题多。
相反,倒是很喜欢有她在身边的感觉,喜欢到没有她在身边会莫名奇妙的失神,看着秋千就会想起她死活拽着他不要坐上去的情形,看到法桐就会想到她屈膝坐在树下的小小的身影,看到落叶会想起她,看到月亮会想起她,看到萤火虫会想起她,连看到铅笔都会想起她画给他的画。
他就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睁眼闭眼都是她,那个喜欢哭,偶尔任性,不时犯傻的女孩儿,那个他曾经保护的好好的女孩儿。
杨琦说得对,他那么努力的要取得全市第一的成绩,根本不是为了那个跟爸爸的赌,也不是为了赢得没有束缚的自由,不是为了意气之争,更不是为了第一的虚荣感,不是因为这一切而是为了她。
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在他爸爸要他取得第一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并提出要转学的要求。
纪云朵紧咬着唇,望着他的眼睛里有愤怒、怨恨、受伤、质问、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只是这一点点的欢喜却被汹涌的其它情绪埋没在了眸子深处。
她听到他说:“丫头,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如同天籁,轻蹙的剑眉下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愧疚,似是在说,对不起。
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经过空气的传播灌进纪云朵的耳朵里,原本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没能忍住,“啪嗒——”一声便砸在了她紧紧攥住的手背上。
纪云朵猛地将路晨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比她还高一头的男孩子,她像一个发疯的小兽,用尽了全力也只能让他稍稍后退了些,她哭得毫无形象,近乎歇斯底里,积蓄了三年的委屈全数释放。
接近上课的时间,大部分同学早已在座位上坐好等着老师的到来,所以楼道里只有一两个人匆匆的往教室赶,所以他们的争执并没有引来更多人的围观,只除了林晚和庄嘉可,她俩一左一右的拉住不管不顾发疯似的纪云朵,累得要死才好不容易拉住这只蛮牛,她连向来最听的林晚的话都不听了,挣不脱索性一下子蹲在地上,哭的好不委屈。
嘴巴里哭着喊着:“你走你走啊,你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发过誓的再也不要见到你,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路晨正要上前一步,喊她,阿朵。
却没想到云朵反应如此大,她猛地拔高了声音:“你不要过来。”
语气中不言而喻的抗拒让路晨身子猛的一震,他怔怔的望着不愿让他靠近的云朵,身体就那样定在了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怎的,这一幕落在庄嘉可眼中竟是如此的落寞而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