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开落成海》戚木风

10、Chapter 8

　　纪云朵的腿终于好了，可是她却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亲自照顾路晨的腿，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自行车会比杨琦的高级轿车重要，不知道怎的，心底有一些小小的郁闷，就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纪云朵眷恋每一份别人给与的温暖，眷恋到近乎盲目，她希望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永远对她好下去，有些自私有些霸道，但对于她纪云更能保护好路晨不让他受伤。
　　纪云朵无比纠结的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杨琦已经走进了路晨的生命，并在他的生活里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甚至比她还要朵来说，这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毕竟是被抛弃怕了的小孩啊。
　　虽然路晨不能和她一起去学校了，但是仍然还是比邻而居的，因为第一天纪云朵载着路晨去学校的缘故，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路晨跟纪云朵是邻居这件事，而消息传播的如此广泛，这就要归功于路晨过高的知名度了。
　　为此，纪云朵每天代收情书收到手软，每次把情书交给路晨，然后顺理成章的吃光所有的巧克力，而路晨总是皱皱眉头，然后在她面前把情书扔掉。路晨本来想让她以后别在帮人传情书了，可是看到她吃得开心的样子，就笑着弄乱她的头发，并告诉她，以后要是再收到给他的情书，不用拿给他了，直接扔掉就好，不过也不要吃太多巧克力，会长胖的。
　　纪云朵高兴的答应着，因为迫于美食的诱惑才帮忙递了情书，但她还是有些替嘉可担心的，虽然她已经私自拒绝了一些条件稍好一些的女生的情书，但是保不准路晨会喜欢上她们其中一个，现在看来，她是不必担心的了。
　　只是她忘了，路晨不让她收给他的情书，却并没有排除庄嘉可。
　　路晨在说完那些话之后看到纪云朵笑成一朵花的脸，还有她嘴巴上沾上的巧克力色，无声的笑了。
　　纪云朵问路晨：“是不是所有长的好看的男生都会收到好多好多的情书？”
　　路晨笑着点头：“应该是的。”
　　纪云朵小声抱怨：“那么沈吹歌岂不是也会收到好多？”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但是路晨还是听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忽的变得落寞异常，眼底漫上了浓浓的悲伤。
　　纪云朵正在盘算着要不要也给沈吹歌写一封，但最终作罢，她想，依照沈吹歌对庄嘉可的喜欢，那些写给他的情书说不定会比路晨扔到垃圾箱里的结局还要悲惨，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去尝试了。也许是想的比较入神，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路晨悲伤落寞的神情。

　　因为腿受伤的缘故，纪云朵已经有些天没见到沈吹歌了。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想要逃课去天台，在走到楼道转角处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了争吵声，她下意识的向楼梯下的地方看去，因为没有阳光的缘故，暗影里的人影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两个人是在接吻。
　　正在纪云朵感慨于两人的胆大妄为竟敢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却被“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吓了一跳，她正打算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溜走，这是，却听到一个熟悉到让她难过的声音，话语依然是毫不留情的：“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
　　庄嘉可。
　　在听到那声音的那一刻，纪云朵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希望另一个人不是她想的那个，虽然她知道她的愿望实现的几率是那样的微乎其微。
　　而庄嘉可的下一句话却生生的将她的自欺欺人的希望打碎，她说：“沈吹歌，我不是你用来释放你无聊的同情心的对象，也不是你用来赎罪的工具，你的喜欢我无法接受，别让我讨厌你。”
　　沈吹歌追问：“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吧，是谁？”
　　庄嘉可总是能够平静的说出伤人的话：“这不关你的事，我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但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你沈吹歌，你的喜欢只会成为我的负累，而你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纪云朵看到阴影里的沈吹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蓦的一震，她的心莫名的就痛了起来，为他也为自己。
　　他那样骄傲的男孩子能够这样不管不顾的对一个人好，那就是真的喜欢了吧，还有刚才的那个强吻，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去吻她的呢，明知道会被拒绝，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那样做了，她爱他也不过如此吧。
　　纪云朵再也没了逃课的好心情，她沉默的离开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这个旁观者的存在，是的，在他们中间，她永远只是个旁观者，无所谓的局外人而已。同时，她也不想下次再见面时会让他们尴尬，因为她不舍得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仍然是自私的固守每一分的温暖。
　　她自欺欺人的想，如果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真的没有发生。
　　纪云朵没有去天台而是回了教室，却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庄嘉可在她回来后不久也回来了，她不说话，纪云朵亦不说，两个人异常默契的沉默让林晚觉得困惑，却终究找不到原因。

　　一大早的刚上课就听到了纪云朵的声音从教室前排传遍整个教室。
　　“晚，怎么回事，你的成绩一向很稳定的，为什么这次会下降这么多的名次，你知不知到这次的成绩直接影响到参加下个月数学竞赛的资格？最近你总是怪怪的，周末也不来上课了，这样可不行。”纪云朵在看到林晚的成绩后倒竖着眉抱怨她不该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中掉链子。
　　林晚勉强笑笑：“笨丫头，你以为我想啊，不就一次考试吗，还有下次呢。”
　　纪云朵高声道：“下次？下次就期末了，可是这次关系到竞赛唉，如果连竞赛的资格都没了，看你怎么办。”
　　林晚安慰她：“没什么啦，反正也不一定拿到名次的。”
　　纪云朵不认同的继续埋怨：“什么呀，至少也要努力一下的吧，就算得不到第一名，至少还是第三名，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有加分的，你因为这一次考试连参赛资格都没了，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咱三个一起去呢。”
　　“我不去了，你们不是更有机会得名次嘛，”
　　“哼，嘉可，你监督，我今天拒绝跟她讲话，我要是跟她说一句话就是小狗。”说完纪云朵真的撇过头去赌气不看林晚。
　　林晚知她小孩子脾气，与被点名的庄嘉可对视一眼也不在意，只是在她们看不到的时候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跟林晚赌气了一整天的纪云朵在第二天的周末却没有见到林晚。
　　林晚很少缺席周末的自习的，可是最近却一连两个周末都没来学校。
　　纪云朵所在的学校是不强制周末上课的，但是教室会为学生开放，愿意来上自习的学生可以继续自己看书，因为高中紧张的学习，还有迫于各班主任的压力，所以大部分学生还是很自觉的在周末准时报到，当然纪云朵不包含在这大部分学生之中，而林晚却恰恰是那大部分中的一员。
　　所以，在纪云朵发现林晚连续两周周末不在，尤其是在快要升高三考试的重要时候，连她都乖乖的来学校了，林晚的缺席更让她觉得奇怪。
　　上了两节课就坐不住的纪云朵决定去找唐小贝，她想就算跟着他去看打架也比闷在教室的好。她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唐小贝是绝对不会乖乖待在教室的，而他常去的那几个地方她向来熟悉，酒吧，迪厅，电玩中心，很没创意的几个地方他却总是乐此不疲。
　　纪云朵总是说他没有创意，都被他很臭屁的一句话顶回来：创意？创意就是教学楼顶上那一亩三分地的某人没资格取笑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向她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痞子劲儿十足，可是脸上眨着眼跟她笑的样子却干净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别人也总是说她像个孩子。或许，在路晨的羽翼下成长起来的他们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纪云朵是在幸福酒吧找到唐小贝的，纪云朵不喜欢幸福酒吧这个名字，因为她总觉得，酒吧这种地方本来就该是孤单的寂寞的伤心的人来放纵感情的地方，这样只有灰暗的情感的地方哪里来的“幸福”？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唐小贝就会嘲笑她，说她学起文艺女青年来有模有样的干脆去写小说算了，纪云朵不理他。
　　唐小贝跟他的三四个相熟的酒肉朋友在一起。酒肉朋友，纪云朵向来是这样定义唐小贝那些所谓的哥们儿的。
　　纪云朵隔了老远看到唐小贝，本想喊他过来，但是因为酒吧太吵，她的声音也不大，所以唐小贝没有听见，纪云朵只好自己过去找他。
　　当她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好像是喝多了，干净的脸上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红红的，她拖着他就走，他摇了摇头看清是她后，才笑着问她：“你怎么来了？”
　　被呼了一身酒气的纪云朵没好气的骂他：“来看你死了没，你这个样子被晚看到，看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唐小贝还没等说话，便听到旁边一个人问道：“唐小贝，这妞是谁啊，不介绍介绍”
　　那人说话的语气让纪云朵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唐小贝这死孩子都交了些什么人啊！她拉着唐小贝就要走，唐小贝一个不稳被她拉了起来，却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
　　随着一阵浓烈的让人作呕的酒气的靠近，纪云朵听到耳边有人说道：“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不坐坐再走，来，陪哥哥喝杯酒。”
　　纪云朵强压着心底的厌恶想要挣脱，，那人却抓的更紧了，纪云朵挣扎间，把那人手中的酒杯打落在了地上，随着酒杯破碎的声音而来的还有那人倒地的闷哼声。
　　还没等纪云朵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经被唐小贝拽着飞快的向酒吧外跑去，直到跑出了老远，两个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唐小贝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来？”
　　纪云朵气得不轻：“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唐小贝说：“我是男生。”
　　纪云朵瞪大了眼睛：“我是女生。”
　　唐小贝被她强词夺理弄得好笑：“你是女生，我不跟你吵，好男不跟女斗。跟你说，以后别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傻姑娘，你这样一个人跑去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今天我不在那儿，你怎么办？还好那几个人不是一起的，不然咱俩今天都别想跑。”
　　纪云朵没好气：“你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你还去，要不是去找你我回去那种破烂地方？”
　　唐小贝无奈：“好好好，那是破烂地方，可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纪云朵扭过头去：“不跟你说了。”
　　唐小贝无奈，腆着脸求饶道：“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阿朵，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还不行么，到底什么事？”
　　纪云朵柳眉倒竖怒瞪着他：“本来是想跟你说林晚的事情的，你这个样子，我不想说了。”
　　听她提到林晚，唐小贝皱了皱眉，半晌才问：“她怎么了？”
　　纪云朵没发现他的异常，继续说道：“她已经两个周末没有来上课了，还有最近的考试考的也不是很理想，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的不怎么爱说话。”
　　唐小贝听了她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天外飞来一句：“阿朵，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跟她告白了？”
　　纪云朵惊讶的问：“啊？什么时候？”
　　唐小贝说：“就是早上路晨去找你，你不原谅他的那天。”
　　纪云朵追问：“她怎么说。”

　　唐小贝一脸无所谓的说：“她拒绝了。”

　　看到他故作坚强的样子，纪云朵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喊着他的名字：“唐小贝——”
　　唐小贝勉强露出个笑来，摸着她的脑袋不说话。如果让她知道林晚拒绝他的原因，这个傻孩子一定会难过的吧，毕竟她是那样的喜欢着那个人，也把林晚当成她最好的朋友，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最好的朋友，像她那样不愿放弃一丝一毫的温暖的孩子，很难选择的吧，虽然天平的那一边只是一份无望的爱情。
　　至少他比这个傻孩子聪明多了，如果注定无望，那么他会选择放弃，可是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为什么还是那么痛呢？为了喜欢她，他连以前常去的酒吧、迪厅都戒了，他努力的改变，只是为了让她在接受他的时候不会太困难，可是他还是输了，输给“她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事实。
　　直到被拒绝之后再次站在幸福酒吧的门口，他才深深的体会到，原来纪云朵那时的话真的很对，真是很讽刺，这里哪来的幸福呢？
　　纪云朵知道他心里难过，但她不能要求他像她那样为了执念固执的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选择了等候，并不代表别人就要跟她一样的选择，她想，如果唐小贝现在放弃的话，她也不会责备他的，因为，那是她始终都不能下定决心做出的决定。
　　看着唐小贝故作坚强的笑脸，纪云朵此刻的自己是那样的无力，那一刻，她仿佛预见了那个属于她的，同样的结局。

　　周一到来的时候，纪云朵终于威逼利诱问出了林晚不来学校的原因，原来林晚在周末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打工，纪云朵跟林晚赌气，气她不提前告诉她害她担心，林晚破天荒的没有哄她，只是目光有些飘忽心事重重的样子。
　　纪云朵利用她为数不多的敏感神经发现问题似乎有点不对劲儿，把脑袋探到林晚面前左瞅瞅右瞅瞅也瞅不出个所以然来，正纠结着眉头兀自心烦却听到林晚这时候开了口。
　　“我妈住院了，她一直身体不好，我没想到她会累到晕倒，住院需要很多钱，我只能在周末打工，至少可以不用再用家里的钱。”
　　“晚——”纪云朵喊了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正在这时候，庄嘉可从外面走进来，看她们两个在说话便问：“聊什么呢，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纪云朵说：“没什么，问题呢，怎么现在才来？”
　　庄嘉可看看她再看看林晚，表情有些难看，不冷不热的说：“喔，起晚了。”然后就兀自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翻开习题认真做了起来，然后一整天说话都冷冷的。
　　纪云朵虽然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儿可是却猜不到原因，只当她又遇到了什么不会的难题，没有在意。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纪云朵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儿。
　　这些天在家里总是小心翼翼的，如果问是什么原因，那么可不可以是：她的奶奶生病了。
　　当然原因不止这点儿，因为导致奶奶生病的原因，不是其它正是她纪云朵。
　　纪云朵以为无论她在学校再怎么胡作非为，为了奶奶的身体老黑都不会去告她的状的，可是，这次，似乎是情节太过严重了些。
　　当那天奶奶问她“阿朵，你是不是很恨你的妈妈”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如果是老黑，他可以毫无顾虑的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恨她，非常非常的恨。
　　可是面对这个从小到大唯一给与她亲情，爱她、疼她，将她抚养长的老人时，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恨的那个人是她的女儿啊，虽然，她同时也是她的妈妈。
　　她可以恨她抛弃了她，却不能以此来成为伤害奶奶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