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部落》文白

6、第六章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对于T这样一个群体而言，由于对家庭、爱人甚至自己的身体都缺乏安全感，于是总想极力抓住什么以稳定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漂浮不定。我和王晶曾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一致结论就是要有自己的稳固工作——于是王晶大大方方的留着长发去做她的公务员了。
　　家里也想让我考公务员，可我没法迁就自己，做公务员就是死路一条；同样的，去国企也是死路一条；于是我选择了技术这条路，想要凭借技术找回一点儿安全感。可当我真正走上这条路后，日复一日的加班让我的生活逐渐浑噩起来。我就像个机器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出路……而现在，竟还有一个同事如此真诚的建议我改变，这种真诚更让我沮丧。
　　我仍旧有种飘在空中的感觉。我越是想念小雨，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我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将会飘向何方，于是便不能鼓起勇气向小雨表白。因为我自己都没有安全感，又怎么给小雨安全感呢？
　　我总在纠结这些问题。王晶老说我爱瞎想，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想。

　　想得烦了打开电脑，顺手点了音乐播放器，听了几首歌后忽然想起最近好像有部热门的电影，于是又从网上找了来看。没想到看到最后的时候竟被影片中的歌词深深触动了：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
　　她会接受我吗
　　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
　　注定我要浪迹天涯
　　怎么能有牵挂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是不是应该放弃
　　花开花落又是一季
　　春天啊 你在哪里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她来过

　　转眼过去多年时间多少离合悲欢
　　曾经志在四方少年羡慕南飞的燕
　　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
　　未来在哪里平凡啊谁给我答案
　　那时陪伴我的人啊 你们如今在何方
　　我曾经爱过的人啊 现在是什么模样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
　　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
　　改变了我们模样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
　　我有过梦想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满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她曾经来过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
　　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看到最后我不自觉的就哭了，一时间太多太多的感触涌上心头。是工作吗？是梦想吗？是麻木吗？是真我吗？是浪迹天涯吗？是牵挂吗？……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意识到了“稳固工作”的另一层含义。我想起了甜甜的辞职，想起了她说要去追寻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顿时没来由的感到她其实比我更稳固。

　　我正瞎想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我赶紧收拾起凌乱的思绪，跑到洗手间擦干了眼泪。
　　进门后的刘可脸上有些疲惫，但一身警服的她仍旧耀眼夺人。我突然想到，如果论起加班和工作强度，刘可绝对比我要辛苦。那她是怎么处理的呢？
　　“今天没加班？”看到我这个时候在家，刘可有些惊讶。
　　我说今天请假了，早上有些发烧，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刘可点点头：“也好。我看你好像每天晚上都在加班，还是应该找时间休息一下的。对了，你的职业是？”
　　“程序员。”我无奈的笑道。但转而一想，刘可比我要辛苦多了，于是又补充道：“其实你更辛苦。我挺佩服你的。”
　　刘可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这个职业而已。”
　　“喜欢？”
　　“是的。我希望自己能够有能力去保护他人，希望自己能够‘有用’。”

　　我还想继续问点儿什么的，刘可的手机就响了。她歉声说了句“接个电话”，然后按了接听键。
　　“美琪？”刘可直接在我面前接了电话。
　　我隐约听见美琪在电话里问刘可在不在家，她说她就在我们楼下，问刘可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
　　“好，我马上就下去。”刘可答得干脆却平静。

　　刘可出门后，我从窗户往下看了看，果然看到美琪一个人在楼下站着，不时抬头往我们这儿望一眼。不一会儿，刘可进入了我的视线，她们俩汇合后简单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往正街的方向去了。
　　刘可一走，我就又开始瞎想起来。刘可说她“喜欢”这种职业，让我立刻想到了甜甜说她喜欢英语——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吗？因为喜欢，所以不会感觉浑浑噩噩？那么，我的那种飘在空中的感觉不是因为加班，不是因为忙碌，而只是因为不喜欢？
　　可是，“喜欢”稳固吗？我是想要稳固的不是吗？不安全感不是来源于T这种身份吗，怎么又扯到“喜欢”上了呢？……
　　这样想来想去，到最后我自己也糊涂了。看看时间，才九点一刻，比我平时下班要早一个多小时，于是我索性拿了钥匙，也出去逛逛。

　　海市没有太冷的时候，所以尽管现在在季节上已经步入冬天了，晚上九点多的大街上依旧热闹得很。我边走边感叹着自己浪费了这么多好时光在机器上。能够悠闲的逛逛夜市，感受那种鲜活的人的气息，真是一件舒心的事。
　　走着走着就感觉肚子饿了，我看到前面有一家饺子馆，于是进去要了一碗饺子。
　　“刘可……还没有男朋友吧？”
　　“嗯。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个。”
　　“刘可就是刘可，真佩服你啊！”
　　“……”
　　刚坐下，就听到身旁传来这样的对白，我立刻转过身，果然看到刘可和美琪坐在后面的位子上。
　　“陈凡？”刘可当即就看到了我，敏锐度还真高……
　　本来我不想打断她们的，但既然刘可叫我了，我总不能不过去打个招呼吧？过去打了招呼，如果再回到原来的位子上一个人吃饭，是不是又显得故意疏远呢？
　　于是，我有些尴尬的在她们旁边坐下了。
　　“真巧，你们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