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部落》文白

10、第十章

　　“各位同事，本周末将有一次大的降温，最低温度可能降到5度以下。望大家及时添衣保暖，注意身体。”
　　周五一到公司，就在邮件中看到要降温的消息。5度以下，没想到海市也有这么冷的时候。我紧了紧衣服，好像今天就已经降温了的样子，然后开始敲代码。
　　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过年的话题，于是没一会儿，整个办公室都躁动了起来，不时有人一脸喜气的谈论着。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又要过年了。
　　又要到“年关”了。
　　心里顿时阴沉了下去，比降温来得更早。
　　独自沉默着坐在座位上，敲了几行代码，调了几次程序，我正关注着调试结果时，身后突然有人叫我：“陈凡，外面有人找你。”

　　“王晶？”走出大门后，就看见王晶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走，好像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凡凡，我想了半天，只有你能帮我了。”王晶一脸着急的说道。
　　“你先别急，到底出什么事了？”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我赶紧安抚道。
　　王晶稍微稳了稳情绪，说：“上次不是和瑜瑜说好准备形婚的吗？之后我们就一直在筹划，并且在网上发了形婚贴。本来事情进行的好好的，贴子也得到了一些回复，哪知瑜瑜的父母一直逼她相亲，她最后一时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不用问，我也知道后果是什么。
　　“之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发短信，打电话，网上留言，都得不到回复。到她公司去问，说是请了病假，在家休养。我一急，就跑到她家去看看情况，结果没见到她人，倒是被她妈妈认出来了，门都没进就让我走人，否则的话就要闹到我单位去……我没办法，只好走了。”
　　王晶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赶紧安慰道：“没事的，肯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同时在心里快速想着可能的方法。
　　“我想过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写信。”王晶擦干了眼泪，说。
　　“写信？”
　　“手机和网络肯定都被她爸妈切断了，我又进不了她家，只能写信问明情况了。凡凡，她爸妈肯定都认识我了，所以只能请你帮我送信了。”王晶看着我说。
　　“送信肯定是义不容辞，”我立即表态，“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信送到李瑜手中。如果直接送信的话，她爸妈肯定会扣下的。”
　　我正想着办法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还在上班，于是对王晶说：“你先等等，我去请个假。待会儿到我那儿去，我们边走边想。”

　　回去的路上我和王晶一路沉默着。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于是迅速拉着王晶掉过头：“走，我们到街上买衣服去！”
　　“买什么衣服？”王晶不解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我们给李瑜准备一份快递，给她送件衣服去。”
　　“你是说，把信夹在衣服里当快递送过去？”王晶恍然大悟。
　　“不是，这样还是不保险。她爸妈很可能会拆快递。”
　　听我这么一说，王晶刚有些兴奋的脸又沮丧了下去。
　　“你别急，听我说完。我是想，我们应该把信写在快递包装盒的里面，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但前提是，信的内容一定要少。”
　　“这没问题，我只是想问问情况，几句话就好了。”王晶终于缓了口气。
　　“还有，”我进一步提醒道，“为避免万一，信的内容要用英文写。这样即使被发现了，她爸妈应该也看不懂。”
　　“凡凡，你简直是天才！”王晶夸张的叫道。我松了口气，她总算恢复到平日的样子了。

　　于是我们很快在街上挑了一件适合李瑜的衣服，然后去快递代理店买了快递纸和包装盒，像模像样的整出了一份快递。
　　“我写好了，凡凡，你帮我看看。”王晶递过一个小纸条。
　　我接过来一看。“怎么是中文的？”
　　“你先看看中文内容合不合适，我再翻译。”
　　“瑜瑜，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先把父母稳住，争取继续上班，我们才有机会进一步商量对策。”念了一遍后，我说：“把称呼去掉，其他的都好。”
　　“有道理。”王晶拿过纸条，翻译去了。
　　在她翻译的间隙，我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好像已经开始了周末的降温。这个周末注定是一个阴沉的周末，我关紧窗子，觉得外面的天气有些压抑。
　　“别太纠结了，翻译的能看懂就行。”我转过身对王晶说。
　　“已经好了，”王晶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将文字写在了包装盒的里侧，“凡凡，现在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颇有些郑重的接过快递盒，但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戴上鸭舌帽，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我就出门了。王晶说让我穿得“酷”点儿，最好让人以为我是男生，这样李瑜的父母就不会起疑心了。
　　我和王晶一起坐车到了李瑜家所在的小区，然后王晶留在外面，我独自进去敲李瑜家的门。天有点儿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将帽子往下拉了拉，觉得心里堵得慌。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顿时紧张起来，恨不得马上离开才好。好不容易坚持到一个妇女开了门，我赶紧笑着上前说：“阿姨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李瑜’小姐？”
　　说出李瑜的名字之前，我还刻意先看了看快递，假装核对着姓名。
　　“你是干什么的？”那阿姨一脸戒备的神色，冲出一句话。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定了定神后，我尽量平和的答道：“阿姨，我是送快递的，这里有李瑜小姐的一份快递，麻烦让她签收一下。”
　　“给我就行了，我是她妈妈。”阿姨的语气稍微缓了缓。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果然就来这招了，幸好我早有准备。调整了语调，我恳求着说：“阿姨，我们公司规定，快递必须由本人签收，否则我们回去没法交差的……”
　　顿了顿，李瑜的妈妈突然问了句：“这里面是什么？”看起来还是不放心。
　　我再次假装看了看快递单，回答说：“单子上写的是衣服，应该是您女儿在网上买的吧。”
　　边说我边观察着她的神色，只见她思考了一番，然后转过头：“李瑜，出来拿快递！”
　　好凶的母亲……我暗自为王晶祈祷。
　　一会儿后，李瑜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我赶紧走过去，怕她的疑惑露了馅：“是李瑜小姐吧，这里有您的一份快递，麻烦您签收一下。”说着我递上笔，然后将鸭舌帽往上拉了拉，抬头看向李瑜。
　　一见是我，李瑜的眼神一惊。为避免出什么意外，我赶紧补充道：“名字写在这里就行了，回去我好交差。”
　　李瑜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然后接过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联系，盒子里有我的联系方式。祝您购物愉快！”最后我补充了一句。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李瑜的妈妈带着审问的语气问道：“买的什么衣服？拿出来我看看！”
　　我赶紧快走几步，离开了小区。

　　“怎么样？”刚出小区大门，王晶就焦急的迎了上来。
　　“一切顺利，我还特意提醒李瑜看盒子了，应该没问题的。”我说。
　　这时，王晶突然低下头，声音哽咽了起来：“瑜瑜……她还好吧？”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还好，看起来不是太糟。”我安慰道。
　　“凡凡，这次真是多谢了，”王晶将手搭在我肩膀上，笑得有点儿勉强，“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我报考了海市市内的公务员，现在已经通过笔试了，还有几天就面试。如果这次能顺利通过，我就可以调到市内了，到时我们联系起来就方便了。”
　　“是吗？太好了！”这真是一个惊喜。
　　“嗯。我希望能待在一个大点儿的地方。镇上总觉得太小，到哪儿都能碰到认识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这样太难受了……我想待在一个可以淹没自己的地方，走到人群中都找不到自己的那种。”王晶抬起头，看着浑浊的天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