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系列之一 离歌行》风逸

63、 轮回

　　谁为谁死？为兄弟还是为爱人？
　　欧阳平无法回答，她只知道不能丢下那些人，所以才冒险一探安思居，可是，变化实在太快，不容她思考什么，已扑过去挡了那一刀，耶律齐死的很无辜，虽然跟在萧清远身边，却实在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唯一最大的恶事或许就是陷害秦峰了，说到底，对于于佩瑶，他也是真的喜欢的，善恶终有报，或许只能这般解释了，他要杀秦峰，却死在欧阳平剑下，因果循环，那么，欧阳平又会死在谁手里？

　　这里的牢房她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因为包大仁被柴玉折磨的差些死去，这一次为秦峰，下一次。。。还有下一次吗？
　　她嘴角一丝苦笑，因为失血，很是虚弱，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伤口倒是被包扎过了，竟然还有人送了碗药来，她一闻便知那的确是伤药，而且是非常好的那种，喝了药就这么躺着，昏昏的，有人又送过几次药来。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每当清醒的时候，她就开始想，想牛志安，想包大仁，想养母，想小弟，想一直没有去过的江南，偶尔也会想到秦峰，只是这一次，这个梦魂相牵的人，反而较少想到，那晚对于她的触动毕身难忘，她真的有种解脱的感觉，虽然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却已较少想到他，偶尔想起，也不再那么心痛酸楚。
　　哀莫大于心死，是怎么样吗？
　　耶律齐那一刀很重，她拼着一条胳膊被砍用身体挡下，不过，也很核算，那一瞬间，她的剑也刺入了对方体内，耶律齐就那样不可置信的死在她手里。
　　抬眼望着黑沉沉的屋顶，嘴角的笑更苦涩了几分，还能活着出去吗？赵轩，我会先在地府等你，奈何桥边，黄泉河旁，有人陪着也是很不错。
　　她曾听过一个传说，说黄泉河边长满了一种红色的花朵，彼岸花，若摘一朵藏在怀里，那么转世之后就能保留前世的记忆，当时她嬉笑着想，到底摘还是不摘！而如今，她只想忘却，这一世，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不得已，那么，就忘却吧，转世后，不要再保留这些记忆，完完整整重重新新做一个平凡的人，有父母在堂，有爱人相守，有儿女成群，不需要太富贵，只要能吃饱，不会颠沛流离就好，而她，不需要美貌，不需要聪明，更不需要武功，只是个最普通的妇人，那样。。。便极好！
　　微微动了动身子，伤口就一阵疼，她吸了口气，努力放松身体，缓缓合上眼眸，昏昏沉沉睡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牢房暗无天日，她便一直这样昏睡着，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柔响起，才猛睁开眼睛，眼前仍然一片漆黑：“谁？”声音干涩低哑已不似她自己的。
　　“欧阳平，莫慌，是我。”
　　暖暖的气息喷在耳边，欧阳平涣散的神智渐渐清晰起来：“莫玉？”
　　“是我。”
　　“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来带你出去。”
　　“出去？”
　　“是。”
　　欧阳平一阵沉默，片刻后才低压说道：“你走吧，这里戒备森严，若带上我，你也不一定能走的了。”
　　“没事，大不了大战一场。”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伸过来，拂过她的脸颊，而后穿过脖子，落在肩头：“你值得吗？”那个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
　　欧阳平苦笑：“没有银子拿，当然不值得，现在，我有些后悔了，以后定然不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叹息声在黑暗中响起：“欧阳平，这样才像你，以后一定要笑，不能再发傻。”
　　欧阳平努力牵了牵干涸的嘴角，满嘴的咸味，嘴唇因说话而开裂：“莫玉，你真是我的福星。”
　　莫玉尽量避开伤口轻轻将她抱起，入手的身子，轻的感觉不到重量，一阵心痛，忍不住骂道：“呸，谁要当你福星，你真是个闯祸精。”
　　“呵呵。。。哦。。。”欧阳平一阵抽气。
　　莫玉忙停下，低声问道：“哪里痛了？”
　　“。。。没有。”
　　“你忍着些，我带你离开。”
　　欧阳平将头歪在他怀里，索性闭上了眼睛。

　　耳旁风声呼呼，莫玉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跑，不知过了多久，极短又仿佛极长的时间后，忽然停了下来，低声咒骂：“该死的。”
　　欧阳平疑惑睁开眼：“到了？”
　　环顾了下四周，却发现尽然还在别院内。
　　“发生何事？”
　　“这鬼地方布了阵。”
　　“。。。啊。。。阵法？”印象中别院虽大却没有任何阵法的，也不曾听赵轩提起过，她抬头望去，雾气腾腾，景物看不太清：“莫玉，我们走的出去吗？”
　　“废话，有我在还能出不去？好了，别瞎想，睡一会，等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嗯”
　　她又安心的靠回他怀里。
　　莫玉开始继续探路，兜兜转转，又过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在原地漫无目兜圈子：“萧清远这老家伙果然狡猾。”
　　一滴汗落在欧阳平脸上。
　　“莫玉，放我下来吧。”她轻声道。
　　莫玉紧了紧手：“别吵，乖乖呆着。”
　　“这样不行，雾气好像越来越重了。”
　　“妈的，什么鬼东西。”他偏不信邪，又兜了几个圈子，最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你抱我上那棵树去看看。”
　　欧阳平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肩上包扎处有血丝隐隐渗出。
　　莫玉看了她一眼，轻轻抱起跃上树，欧阳平眯起眼仔细俯瞰整个别院，这里还是如几日前她看到的那样，院子各处燃着篝火，一队队铁甲兵在其间有序巡逻，所有景物包括花草和以前所见并无两样，只那迷迷蒙蒙的雾气，说不出的怪异，或者，这便是所谓的阵法吧。
　　她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座房屋，说道：“想办法去哪里。”
　　莫玉微一迟疑便抱着她往那屋子飞跃过去，可是，看着很近的屋子，却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
　　“闭上眼睛。”
　　“什么？”
　　欧阳平又虚弱的说了声：“闭眼。”
　　莫玉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定然是因为这阵法才迷惑了他的眼眸，于是便听话的闭上眼睛。
　　“往前十五步，左转，走三步会有一颗桂花树，摸到桂花树后右转，走十步。”
　　莫玉照着她的话做了。
　　“停 ，现在可以睁开了。”
　　男子睁开眼睛，惊奇的发现，那个屋子便在五步外，而，他们此刻所站的地方恰恰是树林边。
　　“你懂阵法？”
　　欧阳平摇头：“我不懂，只是以前住这里时比较无聊，经常到处瞎逛，而这一带来的比较多些，那颗桂花树上我还刻了到此一游的名号。
　　莫玉失言，果然。。。咳咳。。。不同一般啊。
　　“先进那屋子吧。”

　　屋子里一片漆黑，朦胧月光透过薄雾落在窗棂上，地上是窗棂倒影的斑驳花纹，屋子里还余留的淡淡血腥味。
　　“哎，只有这里了。”
　　欧阳平喃喃自语。
　　“什么？”莫玉不解的问道，环目四顾，屋子里十分凌乱，好像曾经历过什么大战。
　　“先放我下来。”
　　欧阳平已是满身冷汗，那一阵上窜下跳，莫玉虽尽量放轻动作，却还是崩裂了伤口，疼的她几欲昏过去。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莫玉将她轻轻放置在地，关切问道：“怎样？还能忍住吗？”
　　“无妨。”
　　莫玉从翻倒的床榻上找了床被子垫在欧阳平身下：“这样会好过些吗？”
　　欧阳平笑的虚弱：“谢谢。”
　　莫玉摸摸她头，起身向门走去。
　　“去哪里？”她轻呼。
　　“出去探探路。”
　　“别去，你会迷路。”
　　莫玉僵住：“难道在这里等死？”若到天亮，那么逃出去的几率就更低。
　　“等雾散了再想办法吧。”
　　男子想想也没其他办法，只得坐回地上：“妈的，尽然会有阵法，刚才进来时明明没有这诡异的浓雾，看来，被你那么一闹腾，萧清远小心了不少。”
　　欧阳平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一时间屋子里显得很安静。

　　“耶律齐真是被你所杀？”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
　　欧阳平背脊僵了僵，半响，轻轻嗯了声。
　　“那可是萧清远帐下第一勇士啊。”
　　欧阳平不语，只轻轻闭上眼睛，身旁传来他暖暖的体温，忽然心中升起一丝依恋：“莫玉。”她轻唤。
　　“嗯。”男子转过头来：“怎么？”
　　“我们若真出不去，你会怪我吗？”
　　“怪你？”
　　“因为救我才让你身陷险境的。”
　　莫玉嘴角微勾，嬉笑道：“怎么办，若真那样，你可得赔偿啊。”
　　她苦笑：“如何赔？如今我身无分文，可没有银子赔你了，要有，也只有烂命一条。”
　　莫玉抬手轻轻揉她头发，笑道：“既然没有钱，就只能赔人了，算我吃亏些，你就以身相许吧！”
　　欧阳平仍闭着眼眸，却有淡淡的水痕划过眼角，片刻后，才极轻的声音说道：“来生吧，若有来生，若还能碰上，若你那时还是不嫌弃我，不嫌弃我丑，不嫌弃我会闯祸，我便嫁于你。。。可好！”
　　原本一脸嬉笑的莫玉渐渐僵住了背脊，脸上笑容褪去，转开头目光变的悠长遥远，良久，缓缓伸出手臂，环抱住身旁的人，柔声道：“怎么办，我从不相信有轮回，今生不好吗？若能出去，就跟着我远离这里，不好吗？”
　　环顾四周，这里便是当日大战耶律齐的屋子，房间里家具翻到，一片混乱，她还记得，那日，于佩瑶坐在左手边的铜镜边，秦峰就是那样忽然离开她站到女子的身后，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能出去吗？”她无无意识地低语。
　　“一定能。”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啊。。。。。。。。。。”
　　她轻呼出声，冷汗直流，男子忙俯身查看伤口，一大片血迹分外刺眼：“怎么流那么多血。”他皱皱眉，伸手熟练解开包扎的布条，从怀里摸出伤药倒在伤口上，血慢慢止住后才将伤口重新包扎回去，嘴里不自觉讥讽几句：“你还真是肯为那小子拼命啊。”
　　这个过程，欧阳平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莫玉抬起袖子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欧阳平忽然睁开眼，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异常清清澈的眼眸，带着淡淡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不说话。

　　那是一双非常出彩非常明亮的眼眸，黑瞳如墨，睫毛纤长，如此漂亮的眼眸，是她平生所仅见，能与之相媲美的恐怕只有赵轩了吧，这样一双眼睛尽然长在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上，让人忍不住生出几许叹息，欧阳平就那样愣愣望着，仿佛要把它刻入脑中，良久良久。。。
　　莫玉倒是被她瞧的不好意思起来，微扯开唇干笑道：“怎么？被我的美貌所迷倒了？！”
　　“放心，以后有的时间看。”
　　“怎么了？疼傻了？”
　　。。。。。。
　　“莫玉，既然，你不相信轮回，那么，我也就真没什么能赔给你了。”她用那只好的手缓缓从怀里摸出一支短笛：“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莫玉一愣，急道：“你疯了吗？现在？吹笛？我们可是在逃命，不是什么赏月，应该想想怎么出去才是，你对这里不是比较熟悉吗，想想看，是否会有什么机关密道什么的。”
　　欧阳平忽然就笑了，带着几分凄凉：“好，等我吹完，我就告诉你密道在哪里。”
　　“欧阳。。。”他伸出手，欧阳平已将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清脆的笛声划过长空，穿过窗棂，向远远的天空飘去，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怀念以及几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