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云间点点墨》轩辕白雪

6、第 6 章

　　双脚踏入实地，我禁不住开始嘀咕。回忆方才，我明明紧追墨玉赶上三重天，进了衍天门后，它一错身往这里钻，我想也不想便跟着一头子扎进来，只是...好像...印象中，三重天并不曾有过这么一个地方吧

　　怎么形容这样个所在呢？一条直直的、看不到尽头的路，不过十丈宽些，两旁是墙，也不知是用什么砌的，玉般润，冰般寒，大概只有昆仑山上万年玄陨堪比此，却又差了光泽。试探唤几声，无数回音激荡，渗得人汗毛竖立，鸡皮满地。

　　龟速向前、再向前，好容易看见块略宽敞的空地。呃...地上坐着一人，淡紫衣袍，银色腰带垂了两缕在他脚边，头上众妙髻，用支黑得发亮的簪子坎坎定住。双目紧闭双手结印，似乎在研究什么无上妙法。

　　我挪过去：“敢问这位道友......”

　　他缓缓睁眼，如玉湖里霎时泻了满池月华。我倒呛了一口：好皮相啊好皮相！竟与殊炎不相上下，连那面瘫脸都仿足十成十！清清嗓子再开口：“这位道友再此打坐甚久，可有看见一只猫儿？唔，黑色的，体态么...大约是这般...”我急切比划，他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猫儿罢了，你倒关心得紧。”

　　“废话！你家的宠物你不关心？好歹跟着我好吃好住这许多年，况且...”他冷哼声打断我的话，转过头，老神在在，继续打坐去也！我一口气压不下，跳上欲待揪他衣领，耳边十数道整齐划一的声音：“奴婢迎接来迟，恭喜神君殿下归位。”

　　我回头，乖乖！十二位青葱色鲛绡婢女手提八宝盏列队而来，把路堵得将将容下一人。那神君拂拂衣角，说声无妨，率先离开。我觑见倒数第三站着个认识的人——蓼霜，猛打眼风。她慢走几步，我拉住她：“这位谁啊？好大的谱儿！”
　　“自然是墨山神君殿下。适才仙气冲天你没感觉到？正是神君归位之兆。”

　　“我家白玉跑这旮旯地方归位来了？我怎么没见着？”

　　蓼霜忙着跟上队伍，丢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自个儿养的黑猫也不认识了？这里是天帝特予神君的梵持结界，若不是你与他有主契之份，我等身负天帝谕令，如何摸得着边儿？”

　　天雷滚滚，把我劈得外焦里嫩。东家西家窜了十来日，又去找了离垢一回，终于搞清缘由。简单说就是——我被当做了傻子。

　　昭墨，天帝四子，传闻乃上古之神帝俊精气所化。那时节天地初开，一片洪荒，万物皆没有秩序。墨山一带尽是崎岖怪石，妖魔横生。帝俊将自身精气注入一方砚台丢下，眨眼垒起座高山。遂以此墨山为界，与人间互不相扰。女娲捏出的那些个凡人得以繁衍生息，除去天灾人祸，再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生长发展的脚步。六万年平静后，帝俊辞世，砚台竟自动离山而出，被西天佛祖收去，供奉在九品莲台前。这任天帝上岗不久，某夜天耀白光，砚台上雕的墨龙突然显了身形，破云冲入灵霄内殿，盘踞天后身上须臾不见，天后随即得孕。这段故事在天界人人倒背如流，但我所不知道的是，墨山赴任乃昭墨自己的请求。他愿献上所有灵力，为三界求一份平安。只是魔界野心甚大，这平安终究没有求来。“帝俊转世”早已招来万众窥觑，大战打响，一切法术都朝他奔去，一干天将投鼠忌器，难免顾此失彼。最后的一刻，殊炎扑上去挡下了魔尊，却挡不住昭墨金魄四散的结果。

　　其实那日我听到的墙角是真的，太上老君的卦象从无失手，昭墨的魂魄相互感应，已逐渐聚合，生出微弱一点神识。为防万一，他将自己一拆两份，三魂与精气注入白玉身上，七魄与神识投在墨玉体内。两只小猫得了仙泽自然无半点妖气。离垢凭着同类的天生直觉隐约猜到些个，便寻了由头，找上我。大概昭墨早已与天帝等暗中联系过，个个秘而不宣，只待重生的最佳时机。白玉那里并无五感，所以不识天界好坏，就是个养成的容器，怪不得成天恹恹。玄素姑姑当堂拿它做实验，也是为了探探众人反应。或许那场三界之战另有蹊跷，还暗地扯着什么人。

　　青君看我一脸愤恨的表情，奇怪的问你在想什么？我猛地大口咬上玫瑰糕，无比郑重：“我—讨—厌—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