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云间点点墨》轩辕白雪

5、第 5 章

　　醺夏午后，微风正好，宜消食。我领着墨玉落在岌岌山上。他如今已长成小豹子模样，颇具灵性，尤其我日日懒睡到自然醒，它乖乖趴在一边，从不扰眠，深得我意。头一回养个宠物则养得如斯乖觉，令我老怀大慰。

　　娘亲当年，便是岌岌山天生天养的一花妖。开的花晶白莹润，闻之心怡，成妖亦善良慈悲，见谁都客客气气。娘亲致力于改善山头恶劣环境，每日侍弄花草，并将心得悉数教给一干姐妹。等秃山变成连绵花海，往日隐匿作恶的杂妖似乎也受这般清雅的感染，愈少生事。不但和平相处，还不时弄些乱七八糟的种子回来丢入某个土旮旯，煞有其事的照看两天。

　　娘亲修的是仙道。未几飞升，天帝感念功德，直接封为花神，统领百花。岌岌山上只留下一座精致草舍，被我拿来做了消食躲祸的扎根地。

　　土地老儿望风而出，礼数参拜后拉着我说了两个时辰，追忆往事、感慨现在、展望未来，终于眼泪纵横，肯攒着手帕子离开，我转头一看，墨玉卧在院门口，眼神迷离昏昏欲睡，摆了个大长条。

　　拿它肚子当枕头，调整好姿势。身下是郁郁葱葱的柔软青草，抬眼是湛蓝一洗的天空，本该惬意无比的辰光徒添一丝烦闷。我顺顺墨玉的毛，轻声问它：“你以后灵识大开，会不会懊悔跟错了主子？就连守最下层颢天门的灵兽见了外人，也略比你神气些。”

　　墨玉微微甩个尾巴算作敷衍，勾起我一声长叹。细想来，我若身为男仙，父君必定将我与殊炎一般栽培，奋发图强，立些许战功，换个威风凛凛的神将做做；或者生来温柔娴静，有一门极其精通的事务，也能挣个把功劳。看天后身边专司掌灯的蓼霜，因几百年来服侍周到从未出半点岔子，破格提升两级仙阶，当了天后的总管家。偏偏唯我顶了华光之女、神威封号，这样不思进取，随心所欲，即使天帝有心安个仙品，都不知道该指哪桩事迹开口。连累合家上下都被人取笑，得了一致的称呼，诸如“那个祸精的书童”、“那个祸精的哥哥的书童”之类，不胜枚举。

　　更别提还悄悄伙同离垢、泠夜做下一件机密大事，虽说只是一颗千把年没人去注意，放着也是放着的螭吻珠，就这么被我偷出来吞进临渊的腹里，一旦查出来，再扯上阿汜和殊炎的破烂旧事，存心往大了罚，也是拉上诛仙台挨八十一记雷劈的罪过。姑姑给的那块牌子只能管用一次，不知到时候，该保阿汜？临渊？还是离垢？泠夜？还是先顾好我自己。

　　阿弥陀佛，但愿一切太平顺利，谁都安安稳稳，没有闹腾和折磨。

　　眼皮渐渐垂下的时候，我拍拍墨玉的头，说：“你若愿一直跟着我，索性以后我们便在这里安居。什么仙不仙的我没兴趣，就这么着闲看落花，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好的。”

　　话未落音，九天里突然一道白光划过天际，直向南边云层射去。我正纳罕，头上一空，脑袋重重砸进地面，等挣起来，墨玉已窜出去，四足腾空，起劲追赶，须臾跑得一丝影儿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