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云间点点墨》轩辕白雪

4、第4章

　　做了天庭红人的后果，是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的各路神仙探望。我深感头痛，只有把总管我这里一切事务的青君弄出去应付，自己躲在内屋关紧大门，不敢走出半步。好在青君甚是忠于职守，白衣白裙，冷口冷面，三四天也不过只放进一人来——顶着冥界第一把交椅大刺刺插队的泠夜。

　　他手捧一盒丹药拿来与我做实验。话说他不知何时把太上老君当偶像，研制诸多颜色不明的药丸子不亦乐乎，这么多年，凡是身边的人都遭荼毒，他端坐一旁，眼神闪烁还要你边吃边细细说清各种不良反应。我瞪着那个包装精美的锦盒，据说里面装着隐形丸，药效无敌的程度可连神知、灵识一并匿去，配上他“我就知道你很无聊”的表情，好像在说：快跑吧，快逃跑吧，你应该继续闯祸...

　　泠夜走后我开始盘算，在短短千年的成仙生涯中，除了闯祸，眼下委实没几个朋友可供我避难。离垢如今述职枢院，忙得不可开交；伽那被泠夜拉去欲喜作鸾俦，一不小心入魔历劫，不知行踪何处；殊炎靠不住；还有个发小姐妹，人越大心越大，最终势成水火。

　　掰起指头，眼睛落在最后竖起的小拇指——其实，倒真还有朋友，只是这个朋友，能少见，不见，最好。

　　捻颗丸子梗直脖子吞到肚里，绕过九重天外天，看准底下那片白芒中隐掩的红光，跳下去。

　　焰离山十里外，有片绵延起伏的山峦。最小的那个山头下，是汪寒潭。潭面枯静如死，有风也无波。我落在潭边一块光滑的石壁旁，左拍三下，右拍三下，抬脚狠狠一踹，理理裙摆，便老实蹲下，望着小潭子发呆。

　　水中渐渐黑影临面，先是一双乌溜圆眼，四周望了望，再露出半个头，背后六尾青鳍舒展。我笑起来：临渊，你还好么？

　　他点点头。我干脆坐在地上：又过去一百年了，你还是要等？

　　“阿汜会回来的，他没有死，我知道。”

　　“我也知道啊，有一线希望也不放过是吧？不然我作什么帮你偷这螭吻珠？”

　　“嗯，谢谢你。”

　　我摆手：“不用啦，他是我弟弟嘛，总该救的。倒难为了你，吞了这珠子不能化人形，好容易和阿汜来了天庭，因为殊炎那家伙，又要躲在这里还原本相，苦苦等候。”

　　他脸色黯然下去。我慌起来：“哎，别灰心啊。我不是来打击你的啊，只是上面太无聊了，我忍不住寻你聊聊。”

　　“那你说罢，我在听。我身上所剩灵气无多了，要好好存着，等着阿汜来了，把珠子给他。”

　　我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大概也实在闷得发枯，话匣子开了便收不住，无非是前儿去哪里哪里寻摸到什么新奇东西啦，下仙们最近又流行什么话题啦之类的，总共说了三四个时辰，觉得丹药的效力是要过了，这才站起 。

　　临渊看着我，说：“你大概是天上最善良的神仙了，别人只看到你的乖张，何时才有如意夫君，能看见你的好。”

　　我惊悚：“免了吧，情爱纠葛什么的最是难缠，自由自在不好吗？” 真是的，好端端的说这个。司命那里有面溯世镜，可观三界众相，开始时我总抱着无限兴趣，看多了便好生无聊。那些个男男女女的痛哭嘶喊拉扯，无非是薄幸负心的各种版本。爱上一个多容易，爱上一辈子，多么的难，更枉论如我等神仙有无上的寿命。想想都是件恐怖的事情。

　　我没有那么多的憧憬和志向，只想自己能开心，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能幸福，就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