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忘忧好》羁旅言归

14、纵使相逢

　　离忘忧也没在枫霞山庄多待，安排好麟泽便带了两人直奔云州去了。
　　一路上遇到灾民无数，忘忧脸色未变跟着她的两人却是惨白了脸色。
　　到了云州城中，三人找了间客栈吃饭。年纪较小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不是说朝廷派人来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的……凄惨。”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想找出个贴切的词来，最后还是只想到了“凄惨”俩字。
　　“万物复苏需要一个过程。”
　　“姑娘这话说得也太委婉了些。”背对三人的玄衣男子突然插话，言语中是完全的不赞同。
　　“你这人好无礼，我家姐姐怎么说话与你何干？”少年忿忿不平的盯着插话的男子朗声道。
　　玄衣男子也不答话只是盯着忘忧。
　　“别人如何又与你何干？挽鹤又何必答言？”浑不在意的开口。她并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这孩子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从小与世无争师傅又极宠爱。文学武功虽然不错，为人处世却是极其不通。
　　挽鹤还想说什么，只是想到了忘忧的身份不同常人便住了口。此次他是受师命来护她平安的，历练不过是顺便。若是职责没做到反而添了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公子见谅，我家少爷年纪小请多担待。”红色劲装的年长女子代替两位主子赔礼，只是言谈间透着傲气。说是赔礼不过是世故人情不想惹麻烦而已。
　　玄衣男子拱手对这忘忧施了一礼，起身离开。
　　相逢不识。奈何？
　　往事如云烟，一别十四载。
　　他如何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孩子记得他十四年？纵使有这样的孩子，也不会是她。
　　冷心冷情如此，怎会在意……
　　离煜脩，十四年不见还是认不清形势。心中暗暗摇头，忘忧面上没有任何表现。
　　“姐姐，吃过饭要去找风师兄吗？”挽鹤期待的看着忘忧。
　　面对着挽鹤忘忧不自觉地放柔了语调，“去是要去的，只是怕你跟他学坏了。”
　　“师父说风师兄是难得的人材。”想了想似有所悟，遂又说：“我明白了，人材也是有好坏的。”
　　少年边说边自以为很对的点头，机灵中透着不通世事的憨态。忘忧觉得好笑就毫不掩饰的笑了去来。只是这一笑却是把挽鹤看呆了。几天相处下来，她虽然也面含笑容但这样的笑容却是第一次。
　　“大小姐应该多笑笑。”漫不经心的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红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哼，凭他们也配。
　　“没错没错顾姐姐说得对，姐姐应该多笑笑，这样我就不怕了。”认真地点着头，挽鹤一连声地赞同。
　　“我可不记得自己是整日绷着脸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挽鹤，忘忧也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
　　“我宁愿你绷着脸。”不满的撇撇嘴，挽鹤目光微偏错过忘忧的脸。心中暗想：怪不得那些师兄师姐都说她是举世无双的美人。这哪是举世无双就能形容的，分明是祸国殃民啊！
　　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忘忧点头说：“好。”
　　“不好不好。”连连摆手，孩子心性的少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美丽是用来欣赏的，怎么可以藏起来。”
　　“顾然，小孩子都这么难伺候吗？”
　　红衣女子见忘忧有心情开玩笑也就不再去管周围，“大小姐小时候没这么难伺候。”
　　“麟泽也很乖。”低眉浅笑，她的神情十分的温柔。
　　顾然眉头蹙起，“你不该这样。”
　　“与你无关。”下意识的拒绝，即使明知道她说得没错。
　　挽鹤心里微颤。左右看了看两人，顾然不变的冷傲，忘忧笑容则越来越温柔。他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他想杀了顾然以抚慰忘忧。
　　“不要为了不可‘逆转’而让自己沾染血腥啊。”干净的声线带着七分的柔情，她抬手拍了拍挽鹤的脸颊让他回神。“乖孩子。”
　　她的心脏在跳动，一下又一下，带着莫名的感情。她曾经想拒绝，但她无法拒绝麟泽带给她的温情，连带着又难以拒绝挽鹤的单纯。离无音、舒风、凤焰雪、凤烈炎和她接触最多，然而他们和她是同样的人。同样没有多余的情感。
　　纵使相逢却不识。离煜脩大概以为她不认得他。可惜他错了。就算她十几年没见过他，他也还是他的哥哥，他和她流着相同的血液。她的记忆能力其实比他们以为得好很多。
　　“走吧。”凤烈炎的耐心大概已经消失殆尽了。她必须在他派人找来之前解决这里的麻烦。
　　耳边似乎有人在叹息，舒风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银线绣暗纹的藏青缎广袖束腰华服，腰上系着一枚乳白色的玉佩。头偏向一边，他惨白的脸上有着深刻的不甘。
　　“你可知我最初为何不让你来？”
　　“我太自不量力了。”咬住下唇，舒风虚弱的说。
　　“没错，你太自不量力了。”她直言不讳，笑眼中一片轻寒。“我既然说让无音来你就该明白为什么不是你。”
　　舒风冷笑，“结果我还是弄巧成拙。”
　　“不。”她轻轻的摇摇头，“现在是顺应了天命而已。”
　　“什么？”惊恐的看着忘忧，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听到了。”轻理衣袖，她漫不经心的说，“我在逆天，你们在应命。”
　　欲哭无泪，舒风失声笑了出来。笑声愈来愈大，直笑到咳声不断他还是停不了。
　　忘忧在窗边站定，窗外有几株开始泛黄的湘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死亡的味道。
　　“舒风，只要能达成我的心愿，我会亲手结束所有站在我对面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