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忘忧好》羁旅言归

13、离

　　离清菡担忧的看着一杯又一杯把酒喝下去的凤烈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清菡清菡……”
　　上前握住他的手，离清菡温柔的说：“我在。”
　　“岚业病了……凤舞毁了他。我答应慕容岚朔……”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凤烈炎此刻像个委屈的孩子。“清菡，我打了凤舞。”明明说过会保护她的，他却动手打了她。
　　难以置信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夫君，离清菡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打了她？”她该怎么反应呢？
　　“我好累。喝醉……是不是就可以，可以什么都忘记……”
　　灵婉小心的为忘忧上药。对着这样一张绝世容颜他都下得了手，该说他铁石心肠呢还是失去了理智？
　　“手上的算了。”垂下衣袖就能遮住。
　　“可是……”
　　“去忘忧宫。”
　　麟泽张开双臂，嘴里嚷嚷着要抱抱。忘忧便俯身将他抱到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她淡然地吩咐青黛帮麟泽准备一些衣物。
　　“殿下这是要离开？”
　　点点头，“你和灵婉也一起。”
　　“是。”
　　没有任何的疑问，青黛拉着灵婉离开。
　　脸贴着脸，忘忧闭上眼睛感受着带着柔软的温暖。麟泽似乎也感觉到了忘忧的心情，安静地任她抱着也不出声。
　　年幼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悲伤，只是本能的不喜欢。
　　落叶满地，美人白衣。
　　轻轻巧巧的从树上跃下，白衣美人翩然落在马车前。
　　“让我好等。”浅浅勾起嘴角，笑容说不出的妩媚。
　　车帘掀开，离忘忧抱着麟泽平静的看着对方。
　　眼睛笑得弯成月牙状，“真是可爱的孩子。”
　　抬手拍开对方的手，离忘忧抱着麟泽欠身走出马车。
　　“五年未见，你还是不变的恶趣味儿。”看了一眼地上晕倒的车夫和侍卫，忘忧淡淡的笑笑，“走吧。”
　　踏着满山的枯叶，一行四人慢慢的走下山。忘忧始终亲自抱着麟泽。
　　平静，透着淡淡的诡异。不管是离无音还是凤焰雪都没有任何的表示。惟一有反应的是他的母后。
　　“麟泽被带走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无人可问，他只能去问他后宫的妃子。
　　“臣妾不着急。臣妾相信皇后娘娘会照顾好麟泽。”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信任的，那么只会是离忘忧。
　　“为什么？”
　　“因为她对臣妾无所求。”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所求。她只是渴求一丝最平常不过的温情。
　　“即使朕掌握生杀大权，即使朕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她也比朕可信？”
　　“是。即使您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她也比您可信。皇上，臣妾有求于皇后娘娘，求她保护我的一双儿女，所以她是臣妾永远相信的人，就算她说要臣妾的命臣妾也决不犹豫。”
　　“好，很好，你们都很好。”
　　看着失魂落魄离去的帝王，韩英缇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他若是普通人她或许会去相信他，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她若是平凡人家的女儿她或许也会去相信他，但她是权贵之女。他们都是活在勾心斗角你争我夺之中的人，这信任都是从各自的利益中衍化而出的。只有她。只有她什么都没有要，什么都没有求。所以皇上，爱您的人已经够多了，您要所在意的要保护的人也已经够多了，而离忘忧您注定已经辜负了，就让您的儿子去补偿吧。
　　凤烈炎想：韩英缇说的对。自古无情帝王家，最没有自由的也是帝王。他为了和慕容岚朔的约定而打了她，她负气离开也是应该的。她是如此骄傲的女子，却生生被皇宫折断了梦想。只是他还是不能放她离开，就算把她所有的骄傲都磨灭也决不放她离开。就算被她恨一辈子……
　　“早就劝过你离开，你偏要嫁进皇宫。”
　　笑而不语，忘忧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她是离不开的。现在依然是。天涯海角，怕是就算她死了也是离不开皇宫的。
　　“离忘忧，到底有没有再听？”抬手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正视自己。
　　“我还不能死。”目光清冷，声音不疾不徐的说出五个字她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飞身跳出窗外，大笑着离开。
　　枫霞山庄，满山的红叶。
　　白色的里衣，外面罩了一件水碧色的青纱。此刻的离忘忧仿佛是养在深闺的天真少女。她站在一片深深浅浅的红色中，出神的看着天空。
　　迎面走来的白须老者停在一丈之外问：“决定了？”
　　“拜托您两年之后再送麟泽回去。”
　　点点头，白须老者转身离开。
　　此地偏南，离云州不过半天的路程。虽然已经十月，满山的枫叶却红的正艳。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凤烈炎只是淡淡地看着被带回来的沈青黛。一身的风尘，狼狈却没有消沉。他讨厌这样的女子。平静淡然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触动她们心弦。
　　凤焰雪平静的喝着茶。他确定忘忧不是被人劫走的。烈炎也不会相信。
　　头发花白的妇人小心的修剪着盆景，依太后站在她的身侧十分的严肃。中宫皇后私自出宫数日未归，这根本就是藐视皇家的规矩。
　　太皇太后一言不发。这个儿媳妇她所不上喜欢但也没有讨厌。后宫的女子多是悲哀的，她对她们多少都带些同情，所以她对人总是慈和的。她知她很不平，尊为太后却没有封号。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或许没什么，但是忘忧却让她觉得讽刺。明明她们是一样的为了家族而嫁入皇宫，忘忧却立刻被赐了“凤舞”的封号。名义上她是太后，是长辈，事实上却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
　　久不见太皇太后开口，依太后到底没了耐心，“母后，这皇后是越来越没个礼法了。先前出宫当天便回来也没什么，如今可都十几天了？偏皇上又极宠她，只说自己惹她生了气等气消了就接她回来。这成何体统？”
　　慈和的笑笑，太皇太后将剪刀递与小丫头手中，“他们小夫妻俩闹别扭我们做长辈也不好说什么。”
　　“放在寻常人家原本是没什么，只是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亲手递上温热的湿帕子，依太后看似随意的说道。
　　“你说的不错。皇帝总要有皇帝的样子。”
　　上前扶住太皇太后，依太后笑笑说：“这些年看来皇后也是好的，只是性子有些孤僻。我本来以为菡贵妃太过清高，现在看来她倒是性子温润，和皇上的关系也极融洽。只是可惜了。”
　　“菡贵妃是不错，只是少了些大气。凤舞虽然性子太过清静不讨喜，皇家的气势却是浑然天成的。说起来我那孙儿能娶这样的女子也是她的福气。”
　　附和称是，依太后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掩饰。
　　看出她的不满，太皇太后也不点破，只说：“你也不要太担心。虽说传出帝后不和的流言对皇家的声誉有损，但皇后若一直不归，离家怕是不得不给个说法了。哀家不会容许有人损害皇室尊严的。”
　　似有所悟，依太后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见她不再说什么也就将话题止住。至于她想的是否和自己所指的有偏差她也就不问了。不过皇后突然离开皇宫没有说法也不行。她很好奇她的皇孙会拿出什么样的理由使这件事风平浪静。缓兵之计毕竟也只是缓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