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忘忧好》羁旅言归

15、血染

　　细细地擦净手上的污渍，凤焰雪退后两步站好。
　　凤烈炎勉强靠在墙上忍耐着呕吐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
　　“如此这般，怎为乱世之君？”立于暗处的玄衣男子不耐烦地说，“睿王，你这个弟弟也太没用了。”
　　“天下虽不太平，但也并非乱世。蓝翎，即做了帝师就不要挑三拣四。”
　　“你若为帝，我甘为臣。”蓝翎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若有事，第一个死的会是我。”
　　“你就这么肯定……”
　　轻轻的发出一个肯定的单音节，凤焰雪放柔了声音，“我不担心焱月无主。”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只要离忘忧还在。”
　　蓝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不信我？”
　　“信。不过你要记住，凤烈炎先是我的弟弟而后才是这天下之主。”
　　“功高震主。”
　　“如有所需，死亦无妨。”
　　“哈，真是瑞昭帝的乖儿子。”
　　看着拂袖离去蓝翎，凤焰雪淡淡的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不信我信你？”
　　“如果你再这么天真下去我会很困扰。”一步一步走到烈炎眼前抬手扣住他的脖子，“你可知父皇说我杀气太重，天下需要仁君？你可知皇祖母求我用母亲的生命发誓决不背叛与你？你可知你的母后对我从来只是利用？你可知你的皇后第一次杀人只有十岁？你只记得对慕容岚硕诺言，可曾想过谁又是天生就习惯血腥的？凤烈炎，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心存仁慈才会如此。”手上不断收紧，凤焰雪眼中杀气顿起。“身为皇子你可以天真，坐在这龙椅之上就给我忘掉。”
　　抓住扣在脖子上的手，凤烈炎想要掰开却无能为力。
　　“放……放开。”
　　“砰”的一声大响，离无音踢门而入。飞身向凤焰雪发出攻击，离无音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抬手隔开敲向自己的折扇，凤焰雪杀气大起，握住凤烈炎的手不觉又重了几分。
　　看到他如此，离无音脸色更沉了几分，“你疯了。”
　　勾起唇角，凤焰雪冷笑，“是又如何？”
　　“你要弃天下不顾吗？”离无音怕他一时手上用力断了凤烈炎的性命，只好站住不动。对于这个人，除非一击毙杀否则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我不介意辅佐女皇。”
　　“闭嘴，你想让她万劫不复吗？”
　　松开手，嘲讽的看着离无音，“她若万劫不复，你也是罪人之一。”
　　错身而过，离无音把跌坐在地上不断咳嗽的皇帝扶起。
　　“皇上，请不要试图碰触睿王的底线。”
　　“他不信我。”
　　“这样的话皇上不要再说了。”苦笑不堪的叹了口气，“他是连自己都不信的人。”
　　狂风肆虐。
　　堤坝之上，离忘忧迎风而立。脚下是翻腾不断的江水。
　　他们都是任性的人。特别是她和凤焰雪。他们理智，绝情。同样也会为了执念“无理取闹”，只是找的理由冠冕堂皇。
　　小小的院落，遍地花草。
　　一个白发如雪的布衣青年小心翼翼的侍弄着花架上的不知名花草。他神态温柔，满目柔情，如同看着挚爱的情人一般。
　　“你的等待就要有结果了。”
　　青年微微抬头，轻轻地应道：“嗯。”
　　这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他的下巴尖尖的，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细致。肌肤白皙干净如同初放的白莲花瓣般。他如同一个精致的娃娃。
　　绝代佳人，除去他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眸色他确实是个绝代佳人。
　　“为了见她值得吗？”翠衣女子美艳中带着一股子凌厉之气。
　　“你不会懂得。”他血色的眼睛中闪着足以灼烧一切的光辉，“这是一种宿命。”
　　柳琢玉眉尖微蹙，带着点咄咄逼人的味道，“即使她不认识你？”
　　他笑容扩大，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一丝不乱的衣服，然后用一种柔的几乎滴出水的声音说：“很快就认识了。”
　　柳琢玉难以置信的凝视着他，半响才苦涩的说：“你竟是个疯子。”为了一个传言中的焱月第一美人。
　　“我活得太久了，等得也太久了。”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如果你一直生活在毫无生气的绝望中，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你也会像我一样抓住不放的。”
　　柳琢玉不懂他眼里的光彩。她从七岁开始跟随他二十五年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一个满手血腥的人看上去却干净的恍若谪仙，是谁都会不懂。
　　顾然死了。死得绝美凄艳，死得毫无知觉。
　　挽鹤红着眼睛站在离忘忧身边。
　　舒风脸色极差的咬着嘴唇看着无声无息的躺在冰棺中流血而亡的人。
　　“火葬。”淡淡的突出两个字，忘忧扭头回房。
　　四个白衣人无声无息出现在无声无息的离开，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
　　“姐姐……”
　　“不想死就乖乖的跟着忘忧。”打断挽鹤的话，舒风语气僵硬的说。
　　柳琢玉的汇报让他的心情很好。他的心脏在急速跳动，血液在沸腾。他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一个让他兴奋无比的对手。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绝美的画面。他和她站在彼此的对方，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在这湿冷的江南，将有一场旷古的——“绝恋”。
　　“阿琢，我们去提亲吧。”他笑得开心，眼神清澈若赤子。
　　“提亲？”
　　“嗯。”他以一种迷醉的幸福表情看着天空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过。阿琢，她是不是如传言的那样美？”
　　默然，最终她还是说：“是。”
　　“她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她已经嫁人了。”
　　“抢过来就好了。”
　　血色的双眸闪耀着醉人的光芒。他会为她准备最美的嫁衣，在他们相逢的时刻奉上他一生的等待和惟一的爱。
　　“是。”
　　柳琢玉不再提出任何疑问。现在的他不需要任何人质疑，他要的只是服从。
　　她跟了他二十五年，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
　　让人窒息的血腥味充满了整间囚室。凤烈炎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他雪白的袍子已经染满了血色。
　　凤焰雪淡然地拿出一方白色的丝帕，动作缓慢的为他擦掉脸上的血迹，“现在你和我们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