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忘忧好》羁旅言归

12、梦归何处

　　“慕容大人在弥补自已的肆无忌惮吗？”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离无音扬声讽刺道。
　　“不。”断然否认，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静的人，就算比不上离无音的云淡风轻，比不上睿王的风轻云淡，他也绝对不会因为一句讽刺而反应如此的断然，甚至激烈。
　　离无音没有在意他心中的波澜，笑容中的讽刺意味则是越来越强烈。他根本就是一个正义到愚蠢的笨蛋。自以为是的相信着自己的“正义”，却一点都不明白怎样做才是“对”。是太年轻了还是太过于将一切理想化。
　　“岚业，去向凤舞道歉吧。”留下这句话，凤烈炎让人宣布退朝，自己则直接走上了去坤仪宫的路。
　　离清菡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离忘忧突然很想哭。看着她一身白衣若雪想哭，看着她唇边的浅笑想哭。曾经她的微笑足以迷醉所有，现在却是让人想哭。
　　“为什么哭？”
　　抬手。
　　原来真的不知不觉哭了出来。
　　牵起唇角，离清菡摇摇头。她们的距离已经太远了。远到不论她如何努力都在难以触及。或许在她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凤烈炎有没有告诉你他现在很烦恼？”小小的喝了一口茶，离忘忧问得很轻松。
　　尽量压下心中的疑问，离清菡说：“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
　　“嫉妒。”
　　“不。这是一个帝王必要的。”她说的坚定，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自己还是在说给她听。
　　清爽的笑声在华阳宫回荡。离忘忧笑得太过随意太过突然，以至于无意中让所有人陷进了这个过于灿烂的笑容里。带着孩子的天真和她特有的清冷。
　　离忘忧觉得凤烈炎应该让离清菡当皇后，这样他绝对可以随意的三宫六院而不是现在这样。
　　没有在坤议宫见到离忘忧，她也不在忘忧宫。凤烈炎在忘忧宫逗着儿子玩了一会儿便回了御书房。他以为她在避而不见。
　　舒风看着满地的画册只是让宫娥整理收好，自己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璇玑殿。
　　慕容岚业不明所以地看着闯进来的玄衣少年，挥手示意家仆退下。
　　“舒大人突然驾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来带你去个地方。”
　　眼神转冷，慕容岚业寒声道：“我若不去呢？”
　　冷笑一声，舒风道：“由不得你。”
　　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前，慕容岚业只是为自己不曾练武而后悔。
　　落叶翩跹。石桌一张，石凳一双。一壶清酒，两碟小菜。一场简单的出奇的宴会。
　　请客的人是当朝举足轻重的睿王爷，赴宴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舞皇后。
　　凤焰雪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秋风之中有些微的零乱，却也为他的冷平添了几分冷艳的味道。
　　离忘忧换回了她常穿的青衫，一头乌丝松松的在半腰系了一个墨色的绿缎，笑容倦怠。
　　沉默。
　　两人同样端起酒杯，自顾自的浅尝。
　　秋日艳阳，一场没有对话的宴会。只是同时举杯，同时饮尽。一杯又一杯，直到红日西转，她先一步饮尽最后一杯，踏着落日的金红消失。
　　放下手中的酒杯，凤焰雪出神的看着杯中的酒。他们谁都没有碰那两碟小菜，只是一直自顾自的对饮。然而他突然不想喝掉这最后一杯了。
　　“收起来吧。”
　　彼此心之肚明，所以沉默。
　　解了披风披在忘忧身上，凤烈炎一句话都没说。
　　“明天凤焰雪会赶往云州。”
　　“你早就知道？”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慕容大人会有什么反应。”是涅磐重生还是走向灭亡？
　　“你明知道他不过是一介书生，你明知道他只是生于富贵之家缺少常识，为什么不能慢慢的教导？”
　　猛然回身，忘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在生气吗？”
　　“我……我难道不能生气吗？”
　　唇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忘忧退后一步道：“当然可以。只是你难道忘了我也生于诗书礼仪之家。算起来慕容家不过是新起的贵族，难道我就该懂？”
　　“你是不同的。”
　　“所以活该我被他指责后宫干政？活该那些水深火热的庶民生死不明？皇帝夫君啊，你不觉得你这个皇帝太失责了吗？”
　　连退数步，风烈焰心中发寒，无言以对。
　　“凤烈炎，我不在乎这皇后的位子，更不在乎这焱月皇朝是否姓凤。”
　　拂袖离开，凤烈炎虽然知道她说的对却还是不能接受。现在京城并不安宁，他这里又只有慕容岚业可以放心任用。他的四哥是可以信任，但是他哪敢随意的去烦他。现在更好，连他四哥都离了京城，她让他去用谁？
　　我在乎的是什么呢？她暗暗自问，却毫无答案。
　　韩英缇低眉上前，“娘娘，臣妾扶您回去。”
　　“我很羡慕你。”
　　“是。”
　　“麟泽很好。”低眉浅笑，忘忧面对她的直白心中突然放松了很多，“你可以常去看看他。”
　　“慕容大人是个很好的人。”
　　“没有人说他不好。”
　　“您是故意的？”
　　“我是无意的。”无意与凤烈炎争吵，碰巧而已。
　　凤焰雪终于回来了，带着脸色惨白的慕容岚业。没有去见凤烈炎，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离忘忧跟前。
　　“舒风没有回来。”
　　怡然落座，凤焰雪不客气的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水，“他留在云州处理一些事。”
　　“也好。”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舒风不行。”顿了顿，凤焰雪又补了一句，“离无音也不行。”
　　玩味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凤焰雪，“屋漏偏逢连阴雨吗？”
　　“你全知道？”失声叫了出来，慕容岚业十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凤焰雪眉头微微皱起却并没有开口。
　　讽刺的挑起眉，离忘忧目光清冷，“你当我在开玩笑吗，一无所知的慕容大人？”
　　“离忘忧，他和我们不同。”
　　“是啊，他和我们不同。”喃喃的低语，她半眯起双眼，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应该学会宽恕。”
　　看着笑得优雅美丽的忘忧，慕容岚业只觉得钻心的痛。但是她没有错，错的是他，而且错的离谱。
　　“为什么？”
　　她饶有兴趣的笑吟吟的反问：“什么为什么？”
　　声音微颤，慕容岚业放下了骄傲，“我……不懂。”
　　“那就等你懂了再来。”
　　“离忘忧你……”到底怎么了？
　　终于没有问出口。凤焰雪冷淡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担忧。
　　逃也似的离开，慕容岚业身形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