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藤允熙

10、禁地

　　想来整个仙山都知道我是只吃花露花蜜的，没过几日，只吃露水的我，便瘦了下来，连敛云给我的罐子只盛着清亮亮的露水，却不见泛诱人金沙光的花蜜，我便只能喝露水。
　　敛云似是着急了，玄竹老头儿也有些心疼了，我只道：“那蝶衣仙子让蜂儿蝶儿吃光了所有的蜜，显然是记恨我，当日的不主动。”
　　玄竹老头儿便沉默了，末了，道：“也好，瘦了驾云之术又长了不少。”
　　我气绝。
　　敛云便释然了，道：“我知仙山有一个地方，那蜂儿蝶儿怎么也采不到蜜。”于是，我雀跃了，总归，有蜜吃是好的。
　　仙山之上有一处禁地，玄竹老头儿在我来的第一天，便告诉我了，那处禁地是一片竹林，在前殿的后面，很隐蔽，竹林后谁也不晓得是什么了，反正里面就像是死寂一样，没有什么敢进去，也没有什么出来，像是怕玄竹老头儿的惩罚，那里看起来静谧得很，连山风刮来都听不到竹林打叶声，静悄悄的。
　　敛云说：“师父一日在回忆中，曾被我引出几句话，他道，里面山花烂漫，比仙境还要美丽，确实被封住了，设了瘴，看不见，亦找不到。想来，里面应该是有蜜的。”
　　我便被这蜜吸引的一定要进去，敛云只得道：“待天黑，我们再去，师父就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玄竹老头儿去打坐了，我和敛云便偷偷的绕路去了后面，仙山上虽然种满了花草，但路还是颇陡的，我小心跟在敛云身后，天黑，天很黑，我虽然不怕，但却有些冷。
　　敛云似是察觉到了，将我变成小豆丁样，索性将我抱在怀里，我竖着眉抗议，敛云解开衣衫，露出雪白的内衫，用外衫包住我，红眸在夜里闪闪发光，像火苗一般，道：“这样便不冷了罢。”我只得安静。
　　不一会儿，颠簸的我都快睡着了，敛云终于停下了，夜色中，那儿模模糊糊立了一块石头，“禁地”二字在夜里发着磷光，不似仙境，倒有几分像地狱，我便有些兴奋了，忙叫道：“放我下来，我要进去！”
　　敛云按住蠢蠢欲动的我，沉声道：“今夜似不寻常，往日来时，没见这儿有石头。”话语未罢，敛云急急后退，便听一阵古怪的“桀桀”声，敛云喝道：“好你个精怪，敢在仙山撒野！”
　　敛云抱着我，步伐有些不稳，便捏了个手印，打入地下，听一声“哎呦~”便冒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
　　我和敛云便愣住了，这不是仙山上的土地么，平日与玄竹老头儿交情最好了，两个老头经常在一起喝茶，下棋的。
　　“敛云仙这是要带圣夕仙闯禁地么？”土地甚是不悦，仗着年纪大便要训斥敛云。
　　敛云的红眸却灼灼闪光，“我道是哪方精怪，原是个碍事的土地。”
　　土地见唬不住，忙放低了身姿，道：“这禁地是闯不得的，方才便是禁地设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连我这土地老儿在地下都窥探不得，敛云仙还是请回吧！”
　　“五行之术么？”敛云轻笑，“这我还是稍懂的。”说罢，睨了土地一眼，道：“只要土地把嘴闭严就好。”
　　于是，土地不再说话，隐遁了。
　　夜风吹起敛云的红发，却听不到竹林的声音，我便有些兴奋，道：“敛云，我们走罢！”
　　谁知，敛云听岔了我话里的意思，道：“为何走，几日不吃蜜便瘦了这么多，”又掂了掂我，“轻了许多，再这样下去，不知会瘦成什么样子。”敛云皱眉，“今日，非要进去不可！”
　　我无语。
　　敛云每走几步，便要捏个手印，以防身后受到暗袭，这一路走的颇为辛苦，竹林里似是静止的，只听到敛云的喘息声和斗法的声音，待到一处，敛云站稳，我道：“放我下来罢！”敛云如若自己一人也好对付，只是还抱着我，便吃力了许多。
　　敛云不语，却抱紧我，摇了摇头，一滴热汗滴到我的脸上，让我感觉无比沉闷。
　　“圣夕，圣夕来看清梧了吗？”耳边传来清梧的声音，眼前便出现了清梧的身影，一身红衣，笑的妖惑众生。
　　我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敛云低声道：“圣夕，不可信他，那是幻像。”
　　清梧手里拿着那个装不满的玉罐道：“圣夕，我们一起去蝶饮泉好不好？我告诉你，你于我是何人。”
　　我的泪水滴落，我问道：“我于你是何人？”
　　清梧又笑，“你随我去蝶饮泉，我便告诉你，好不好？”
　　我哭，“你骗我，我不信你！”每日要拿出来的银丝，在我到此仙山的一个月后，便化成了银光，随风飘散了，我哭道：“你骗我，你知你是最后一次见我，你便骗我信你，哄我离开，我再也不信你了！呜呜呜……”
　　我哭的内心甚是悲怮，敛云抱紧我，哄我：“不信他，不信他……”
　　那影像还未消失，那笑只是变得悲伤了，“圣夕，你陪我去蝶饮泉，我便回来，可好？”清梧伸出手，我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真的？”
　　清梧道：“真的。”眼睛真挚澄澈，我晃了一下神，以为清梧真的会回来，又醒悟过来，掏出怀里的玉罐向他砸去，那幻象顿时消失隐成了点点银光，像极了那夜清梧的银发消逝的景象。
　　我嘴里喃喃道：“清梧，对不起……对不起……”那一掷，正巧掷在了那双清亮的眼睛上，那不是清梧的眼睛，清梧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那双眼睛便是破绽。
　　虽打破了幻象，我还是泱泱的，更加依赖的缩在敛云的怀里，那时，清梧就是这般带我去蝶饮泉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