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梦（胤禛 钮钴禄）》陆清澄

14、病重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胤禛已经起早去朝中了，忙问素锦时辰，已是巳时，忙着素锦更衣，又嗔道：“真是越发的没规矩，都这个时辰却不叫我，误了给福晋请安的时辰……”素锦却不忙不慌的看着主子笑，将衲敏颈间的盘扣系好方道：“奴婢怎敢误了格格的时辰？是四爷走时吩咐……”素锦说着，顿了一下，脸微微红起来，才含笑说着：“四爷说不要叫您起，说是昨晚累着了，睡得晚……福晋那边，爷已经遣了人去说，只叫格格睡足了……”衲敏怔了怔，脸腾的就红了，脑子里尽是他昨晚促狭的笑，明明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的，他这番话却让底下这几个丫头尽是误会，她又如何解释？只好一咬牙一板脸不说话了，几个丫头见主子脸色不好，便低着头做事，也不敢做声，倒是素锦了解她，只作没看见，说道：“四爷还吩咐，晚间回来吃饭，吩咐了小厨房及时准备晚上的吃食……”衲敏只点了点头，便道：“福晋那边还是要去的，带上昨日给大阿哥做的蜜糖莲藕……”
　　素锦忙应是，便叫上子佩拎上食盒与自己一同去。
　　几个人还没走到福慧阁，便看到那拉氏屋里的使唤丫头芸香急忙忙的往外走，叫住问了才知道，竟是弘晖的病又反复了，那拉氏一早就过去了……
　　衲敏心里一惊，也急忙跟去弘晖的住所……
　　衲敏赶到的时候，太医刚刚问诊出来，紧随后面的是福晋身边的太监张五福，见了衲敏只是急忙忙的打了个千，便随着太医出去了，衲敏不敢做多想，便忙向屋里走，屋子里是浓浓的药香味，弘晖靠在床上，脸色苍白，两颊上却有两抹异样的红潮，那拉氏在给弘晖喂药，轻声的说着什么，弘晖一抬眼，便见衲敏站在门口，勉强笑了笑：“姨娘来了……”
　　那拉氏转过身，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衲敏心里一缩，忙服了服：“给福晋请安，大阿哥怎么样了？”
　　那拉氏眼中的雾气又浮了起来，看了看弘晖却道：“太医说只是伤寒，昨天的一场雨，加重了而已，吃上几服药，定能见好的……”说着，又含着泪叹气道：“就是不听额娘的话，这大雨天的偏要去什么劳什子书房念书……”
　　弘晖握住那拉氏的手，嗓音哑哑的：“额娘，儿子知错了，怎的又哭呢，太医既说没事，定是没事的……”
　　衲敏上前，坐到弘晖身边，轻握住弘晖的手，不由的颤了一颤，这个孩子手心滚烫滚烫，怕是病的极重了，却还在极力的安抚着自己额娘，衲敏与弘晖相处月余，心里是很疼这个孩子的，心疼的将弘晖身后的枕头放平：“晖儿睡一会儿吧，身子弱要多养神的……”
　　弘晖被扶着躺下，声音哑哑的：“昨日姨娘答应给晖儿的蜜糖莲藕呢？”
　　衲敏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转过身从素锦手里接过渍好的蜜糖莲藕，强笑道：“姨娘早早儿的就渍好了，大阿哥可要赏姨娘脸多吃一些……”
　　弘晖强笑着点头，却只吃了一片，便吃不下去，那拉氏轻轻拍着弘晖的身子，唱着催眠曲儿，不一会的功夫，身子弱极了的弘晖便睡了去……
　　扶着那拉氏从弘晖内寝出来，坐到正厅的软凳上，那拉氏整个人都在瑟瑟的发抖，衲敏在一旁轻声安慰那拉氏：“福晋，太医不是说吃几服药便可大好么，您可不能等晖儿好了自己却垮了身子……”
　　那拉氏整个人抖了一下，回过神，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下子从软凳上弹起来，抓着芸香的手，颤着声道：“快……快去叫五福叫爷回来……就说……就说……说大阿哥怕是不好……求爷回来……求……求爷回来……”
　　那拉氏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芸香脸上的泪也住不住，忙应了，出去吩咐张五福进宫找胤禛……
　　衲敏在一旁看得傻了，一时间大脑空白，心咚咚的跳得飞快，等她回过神，已经抱住那拉氏颤抖的身子，那拉氏纤长的指尖紧紧的抓着衲敏的胳膊，那么纤细的一个人儿，竟攥的衲敏的手臂生疼，衲敏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那拉氏，自己脸上也是满脸泪痕，只是用那只空出来的手轻轻地抚着那拉氏的背，梗着声音：“不会的，大阿哥吉人天相，怎会有事情……”
　　那拉氏只是哭，嘴里不停的唤着四爷，似乎他回来，弘晖便会好了……”
　　可等了一个时辰，张五福回来报，那拉氏肿着眼睛问：“四爷可是回了？”
　　张五福眼睛一红，便跪地上道：“爷，爷没跟着回，爷跟着太子爷在议事，说完事儿了就回……”
　　那拉氏紧攥着衲敏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整个人像泄了气般，怔怔的看着外面，良久，自失的一笑，虚抬了抬手：“五福，起吧，是我自失了，急糊涂了……”那拉氏的情绪似乎已经平静，扭过脸看着脸色也不好看的衲敏，勉强笑了下道：“妹妹陪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吧……”
　　衲敏蹲到那拉氏旁边，轻轻握着她冰凉的手：“妹妹不累，在这陪姐姐等爷回来……”
　　那拉氏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却又忍住，摇摇头：”是姐姐不懂事了，爷每日这么累，我怎么还用这些事情去烦爷……”
　　衲敏张了张嘴，想说，心里不由的一阵火大，想要说这事情还不大吗？这四阿哥怎的就这样狠心不回……却只是咬了咬嘴唇，讲这话咽下去。
　　两个人一直等着，任着太阳的光影一点一点流走，这期间，弘晖醒了两次，止不住的咳，喝了些银耳雪梨水，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院子里才想起脚步声，胤禛从宫里回了……
　　衲敏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蹙着眉进屋，问那拉氏弘晖的情况，又进了内寝探弘晖，衲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了眼素锦轻道：“回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衲敏失了魂似的走在小路上，脑子里很乱，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却将身边的素锦下了一跳，扶着她的手一颤，衲敏回了神，问她：“怎么了？”
　　素锦白着脸摇头，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
　　“当真狠心到连儿子的命都顾不了了么……”
　　素锦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听错了，可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