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梅子旧》谬豚

5、第 5 章

　　深夜。陶府。独善居内。
　　男子穿着一身玄黑的衣服，坐在昏暗的屋内，他前面站着一名男子，穿银灰色绸袍，头发随意的束好，借着微微的烛光，凌厉的侧脸轮廓被勾勒出来，他低着头，听着黑衣男子的吩咐。
　　“听着，杀了他。我爹的病就是被他逼出来的，这仇，非报不可。”穿银灰色绸袍的男子点头，他开口对黑衣男子说：“你答应过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此事一作了结，我便再不用为你卖力。”黑衣男子道：“我答应的事情，不曾反悔过。”

　　“这次前往春音祭，一路上要小心。”苏纪礽喝了口茶，向柳未央嘱咐道。苏杏安就在这时候踏进厅里，向苏纪礽请福后，再向柳未央打招呼，“表哥。”柳未央朝她点了点头。苏纪礽问道：“杏安，你前往厅里可是有什么事？”苏杏安坐下，用茶杯盖抚了抚茶面的叶片，清香扑鼻，她并不喝，又将茶杯放下，看向柳未央，道：“又是一年一度的春音祭，今年杏安想跟着表哥出去见见。”柳未央没想到苏杏安会这么说，当下觉得有些疑惑，却又不开口。苏纪礽听罢同意了，“跟着未央出去见见，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今你也长大了，有未央照顾着你，爹爹放心。”柳未央点头，“那杏安就快些收拾行装，咱们明天就上路。”
　　“杏安这次跟着我出门去，想看些什么？等到从攸池回来，表哥带着你一一去玩一番。”杏安却是摇头“跟着表哥出去，不想玩什么，只是家里的人总让我慌神，我想出去逛逛。从小到大，杏安都没看过春音祭呢。”两人之间，总觉得有些尴尬，现在婚约摆在眼前，做什么，说什么，都变得不自在了起来。柳未央看出她的窘迫，便说：“也好，杏安不必顾忌，就让表哥带你出去散散心。”接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咱们该怎么就怎么，就当不晓得有婚约这件事，好么？”苏杏安看着他，慢慢的，眼里却开始堆起了泪，家里人只当她嫁给柳未央是理所当然，就连询问也是少的，谨娘虽是开导她，支持她，其实同样也是喜欢柳未央，觉得苏杏安嫁给柳未央是好事。府里的人最近都瞒着她忙喜事，那块红色的绸子，也进了她的屋子里面，娘亲定是想她自个儿绣嫁衣。她心里太乱，在府中没法整理，或许出门去，能解开心结，柳未央是知道她的，她看着他，觉得这几天隐隐感到委屈的情绪有了发泄的地方，泪水就这么流下来。柳未央见她哭了，心里也不好受，“别哭了杏安，教人看见不好，快回屋子收拾收拾吧，明儿咱就出发。”
　　柳未央回府的时候，南仲行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他回到房间里面，便沉沉的睡去。站在他前面的男子面无表情，月光拂过他的睫毛，他的鼻梁，他好看的唇，似乎光芒要与他一身银灰色的衣服融为一体，他就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却显得温柔，尽管不做任何表情，可是他眼底的温和，融化了看似冷漠的外表。柳未央翻了个身，将背对着他，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刻之后，他从窗户向下一跃，无声无息，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夜更加沉了，府里的灯笼是黑暗中存活的火苗。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苏杏安起了个早。一夜的思索，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就当是单纯的出去散心，什么都不要多想。刘海下的黑眸子水灵灵的，透出无尽的活泼，小巧直挺的鼻子下，沾着蔷薇汁液的小刷子正仔细的轻抚过唇，耳畔的坠子是上次未央送的蓝色玛瑙珠子，她仔仔细细的打扮着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柳未央见了她，夸道：“杏安今天真是漂亮。”她开心地笑了，上了马车才发现，下人打点好的包袱旁边竟放着那一匹红绸子，当下觉得太过尴尬，想必表哥已经看到了吧？她把布匹包好，放到座位的暗格里。柳未央见她坐好了，便登上马，准备出发。南仲行看着自己的主子，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启程，柳未央点头，一勒绳子，“驾！”马背上的他更加显出儒雅的样子，不少女子躲在窗边偷偷瞄他，羞红了脸。
　　快要出锦州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柳未央面前，他拱手作揖，“公子。”柳未央将眉一挑，“这位公子是何人？未央怎么觉着没见过？”男子抬起头，黑得发亮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男子眉宇间尽是英气，只是面色看起来很冷，但眸子却温柔得慑人心魂，薄唇半启“在下四海镖局严少陵，受墨公子嘱托，前来保护柳公子。”柳未央笑了，问道：“墨公子不是知道柳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吗？”男子也笑了，他一笑，眸子里的柔情更似要溢出来，“属下不知，属下只知任务是保护柳公子。”接着不等柳未央说话，便直径跨上马，“失礼了柳公子，要是你觉得属下在你身旁会让你不舒坦，属下可以离你远些，让你看不见属下，可是属下不敢失职。”柳未央摇头：“严公子这么说严重了，未央并无此意，严公子不妨直唤我未央，我愿与严公子做个朋友。”严少陵虽是谦逊，却不是丧失自尊之人，眼下欣然同意，对柳未央道：“未央公子要是不嫌弃，也可唤我少陵。”苏杏安见马车不动，掀开帘布来看是怎么回事，凑巧对上了严少陵的眸子，她觉得奇怪，眼前这个男子从未见过，怎么一刻不到的时间，就与表哥并驾齐驱了。可这男子长得甚是好看，大约是除了表哥以外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一双漂亮的眸子能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原先觉得表哥的眸子够好看的了，可这男子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对人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她一时看失了神。柳未央见严少陵向着身后马车看去，便解释道：“这是我表妹，苏杏安。”严少陵向苏杏安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那么柳公子，咱们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