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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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人，长安又来信了。”罗明递给严风一封信，严风展开看了几眼，随后示意罗明看看。
“罗有司，有何看法？”
罗明轻摇头：“户部又要加大征税，半年前明明已经加征过了。”
“韶国目前战事未有昔日幽王，宣王时多，可赋税可大大超过了。百姓仅仅上次加税已经不堪重负了，更何况这次。”
封吟沏好安神茶放在严风桌边，严风面色并不好，略带蜡黄。“严大人，身子可有不适？”
“啊，没什么大碍。”
“还是让我诊诊脉吧。”
严风见时辰已不早便交代罗明先不要把加税的事张罗出去：“我再上书韶王试试。”
“是，大人。大人快让封吟姑娘诊诊脉，在下先告辞了。”
封吟轻搭在严风手腕上，望闻问切这四步，偏偏严风不是愿意以实相告的人，只能逼着才勉强答应就医。他的手臂瘦了许多，也不知是到了临安城事务繁多了还是身子更弱了。
“大人，你是知道你的身子的。现在那么操劳，总有一天会撑不下去的。”
严风捋好袖子：“封吟，我的寿命不过也就这几年，时间对我而言过于宝贵，而我若不能再做些什么，就真对不起百姓了。何况有你帮我调理。”
“是，严家收我为门下女官也是希冀我能治好公子的身子，可是封吟总有做不到的。公子喝的茶的确是我精心调配的，可是公事繁多，公子不好好休息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封吟面色有些许红润，估计是动了气。严风叹了口气：“我自然答应你若是公事办完定会好好休息，不过人吃朝中俸禄，却怠慢懈怠也是说不过去的了。”
女子自知严风在这些事情上的执着，也不想多言：“大人，封吟累了，先走了。”
门前，林雨轩正倚着门柱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封吟出去斜眼看向他：“你听见了？”
“是啊，”雨轩直起身子，面对着封吟，“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自然是相信的。封吟心中默默嘀咕一句，看到他背后背的长剑：“你这几日可是在练剑？”
“难得封吟姑娘来关心我，林某真是感激。”
“林公子怕也是太乐观的人了，”封吟大步离开，却还是留下“可别伤了筋骨，我不给治”这类的话。
他见女子背影消失在西厢房，转身走进严风书房。
“楼公子，真是稀客。”严风放下手中的毛笔，“不知楼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楼布一袭翩翩长袍，封吟打量了他苍白的脸色，身子怕是也弱，不过总觉得有一丝异样。“一直未能前来拜访，不知是否打扰了？”
“自然不是。”
封吟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楼同，林雨轩所说的师父就是他。从身形上看确实是练武之人，走起路来虽极力掩饰，不过还是看得出轻功极好。
只是一个护卫就算再投缘也不会轻易教一个不知名的小二武功，何况他俩人都不是什么乐于结交的人。
林雨轩这家伙也不至于糊涂至此，其中蹊跷只怕不是一点两点。
她给众人斟好茶，随后坐到了雨轩右边。也不知为何，近日严大人似乎逐渐对林雨轩开始器重，常常安排他旁听。若是他现在这三脚猫功夫也可以当护卫，这天下练武之人可都要泪挂三尺了。
“这茶可是香，是翠峰二道茶吧。”楼布举止优雅，甚是有教养。他用杯盖轻刮几下，随后一手提袖，一手送茶。这一招一式可是连大家闺秀都比不上了，他做来居然不曾露出什么女气。
“楼公子当真是个雅人，没错，正是。”封吟微微一笑，“楼护卫也请尝尝，不必如此拘束。”
楼同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品尝。
作为护卫时常戒备，于职确为良者，于友怕是过于冷淡。
严风与楼布在聊着一些盐类买卖的事，官与商终归不能走太近，所以两人只是粗略的交谈了一下。楼布的买卖也是朝廷收入的大口，多少要给予关注。
“那多谢严大人了。”
“近来海寇着实频繁，保障商船的安全也是应该的。”
楼布看了一眼严风的茶水：“严大人怎不尝这翠峰二道？如此难得的好茶，自己不能一品岂不可惜？”
“我近日染了点风寒，封吟替我配了点调养的茶。”
“那大人可得好好休息。”
楼布又喝了口茶，看向雨轩：“林公子与我也是雅事上的好友，巧的很，楼同还与林公子切磋武功。”
林雨轩放下茶杯：“楼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一介草夫，能拜师于楼师父已是幸运，怎能说与他切磋？”
严风豪爽地笑了两声：“那敢情好，若是林公子武功上有了长进，我倒是想让他入府来做事了。”
封吟觉得此时的气氛略奇怪，严风或许与楼布接触不多未曾感觉，不过雨轩与楼布的一来一去总有一种话中有话的意味。
“那在下就不打扰严大人了。”
“慢走。”
见他们走远，封吟走到雨轩身边：“此两人非等闲之辈，还是远些为好。”
林雨轩又饮了一口：“有些事情还是要越接近才能越知道真相。”
“苏丞相，严风可是上书认为加税不妥。”韶成王斜坐在高位，睥睨着众位大臣。他看似慵懒却闪过一丝精明，指上玩弄着金指环。
苏豫手执象牙白尺，俯首走上前：“的确，百姓赋税过重。只是近年海患不断，西部又是荒蛮之地。北方缨族新上任的布尔沁战羽更是伺机而动。”
“大王，”王河监察上前，“幽王、宣王时期已将国库亏空，如今只有加税才能保证军需，以抵挡敌人。”
苏豫补充说：“程昭将军刚平定南部大理，双方战和十年，只是都兵力耗损极大。若此时缨族攻打，我方无大胜算。”
卫城御史瞥了瞥那些老臣，再看了看成王，走到殿中：“臣认为，当今民已承担不起如此苛重的赋税。严大人所处江浙已为国中较富饶之地，若是其他，怕是已经一片疲敝。”
“那卫大夫是何意？”
“听闻大王意图为琴妃再建一宫殿，亦听闻如今朝中俸禄可使众位日日享用山珍海味。征税如此之多，所用之处众位应都明白吧。何况昔日宣王当朝时国库已不充裕，幽王与战武之战早已消耗了物力，然宣王通过节流之措，首保民用。不出三年，国力强盛，人力兴旺，再略补充军资，最终获得大胜……”
“够了！”成王大声呵斥住他，“卫城大夫是觉我不如宣王？”
“大王，卫某只是对加税之事规劝。大王若不听，民众恐不服，那是内忧外患可不是如今这番光景。”
“退朝！”韶成王一挥衣袖，背着手离开了朝堂。
卫城走到苏豫面前：“苏大人，您是明白的吧。于其加重民众负担，不如节省点开支。苏大人不是滥用钱财之人，定是明白这道理。”
“卫城，”苏豫拍拍他的肩膀，“君王之心，唯有顺不可逆。”
卫城嗤笑了一声，大步离开朝堂。这些老臣，顺着君王就不管天下苍生，有了外患又指望着和亲以求安宁。程昭将军在外与大理交战，结果功劳全算在了公主与大理国王子和亲上。如今又打着战事的名号给自己找钱财。
苏豫虽不贪，但为官过于圆滑。明哲保身，的确不错，加之成王又是个多疑的君主，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这样置天下苍生于何处？
他望着东边刺眼的阳光，肆虐地铺满青天，淡化了原本的瓦蓝。
严风，若是你，你一定也会和我一样。
“卫城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居然直接冲撞韶王，还提到了前君主。”王河与苏豫面对面地坐着，丞相府中确实不华，下人亦不多。
苏丞相笑了笑：“卫大人年轻气盛，难免心直口快。只是韶王最不喜他人提到宣王，这点的确是他过了。”
苏汇川早已听闻早上朝堂发生的事，是非对错难以定夺。卫城的确是为百姓着想，只是过于理想，即使削减官员支出，恐怕也远远不够。不过父亲的提议也的确不是个好办法。
“汇川啊，”苏豫招呼他过去，“你也听说了吧，在你看来应如何？”
“父亲真是说笑了，我不务正业多年，朝堂之事要学的还很多，见识定是短浅的。”
王大人抚着自己的长胡子看着苏汇川：“苏公子谦逊啊，日后一定大有作为。”
送走王大人，苏家父子在书房中面面而坐。烛火摇曳，苏豫喝了一口茶，看着苏汇川。苏汇川迎上他的眼神：“父亲，您想问我什么？”
“你的看法。”
“这件事没有绝对的好，亦没有绝对的坏。只是我觉得此时再加税定是不妥的，要充盈国库需等国中民众百姓先富裕，否则只会引发动乱。”
苏豫放下茶杯：“是这个道理，但是这势必会影响到宫内的开支。”
苏汇川明白父亲的意思，他叹了口气：“父亲，你这样顺从，对得起自己的心吗？”
“我活到这个岁数，名利什么的早已不是我追求的了。只是伴君如伴虎，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要保护苏家，唯有这条路。”
苏豫把一个玉坠扔给苏汇川，他一把接住，细看是一块圆形翡翠牌。“这不是当朝的朝牌，”苏豫起身走到窗边，“是上任丞相的。”
“父亲为何留着？”
“警戒。”他回头看着烛火映照下的苏汇川，“上任丞相之贤能人尽皆知，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江山易主，人事易变。”
苏汇川捏紧玉坠：“所以父亲是希望我能继承您，以保苏家安宁？”
眼前的人点了点头，书房又陷入了一重寂静。苏汇川突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牢笼，他明明看到铁门开着，却再也无法迈开自己的步伐，再也成为不了展飞的青鸟。
宫闱迷帐，重重叠叠，掩着多少纸醉金迷，却又肆意地张扬着奢靡与荒淫。
“爱妃，让本王瞧瞧。”成王面色微醺，揽过女子肩头，嗅上她的长发，“琴妃可是盼着本王？”
“自然。”女子衣着轻薄飘逸，丝织的裙摆使得她的身材若隐若现，更为诱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桃色的唇瓣，似水的眼眸。她攀上成王，环住他的脖颈。
成王眼睛狭长，眯起来更是有一种邪魅之感。“爱妃可是听说了今日之事？”
“哎呀，我个后宫妃子怎能过问朝政？”
“你个丫头，怕是早有主意，在调本王胃口。”
琴妃倚在成王身边：“卫大人之言的确对，至少大王不必再为臣妾建宫殿了。”
成王手包住女子的手，玩弄着她纤细的手指：“爱妃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甚是感动。”
“只是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之前大王调走严风，就是因为严风常忤逆大王，这次卫城在朝堂上也极力附和着严大人的建议，可见两人关系十分近。”
成王稍稍坐正身体，看着琴妃：“继续说。”
“只是今日卫城大人的言语中有效慕宣王之意，臣妾担心……”
“担心他们有逆反之意。”成王幽幽地说，微笑看向琴妃，“是吗？”
女子起身，跪在成王面前：“臣妾若有失言，请大王治罪。”
成王拉起女子，顺势吻上她洁白的香肩：“怎会？爱妃甚是明白本王之心。”
这夜，一室旖旎。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