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人》裴陪陪裴陪陪陪陪

4、第 4 章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谁...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谁在说话…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你是谁…
　　你说阿…为什么…
　　……
　　你不是对我说过…
　　说了什么，他究竟说了什么…

　　“吴邪，醒醒。”
　　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谁的手，这么凉，好舒服…
　　“醒醒。”
　　这声音，怎么又这么耳熟？
　　“…你再不醒，我就吻你。”
　　吴邪一个激灵，惊魂未定地翻身坐了起来，见张起灵正蹲在自己身边。
　　“你没事吧，”张起灵皱眉，“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边来。”
　　吴邪愣了愣，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受到了蛊惑一般，他一只手缓缓抚上张起灵的脸，痴痴地望入他眼睛，眉眼间却夹杂着一丝哀悉。深情地，仿佛终于等来了自己薄情寡义的心上人。
　　“吴…”
　　张起灵正欲开口，吴邪却突然凑了过去，轻轻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对方的，然后额头相抵。
　　“侬…”一开口，竟是古老的吴侬软语，“对吾讲过，”
　　张起灵怔忪地睁大了眼睛。
　　“…‘吾最爱的花是芍药，你却比芍药还美。’”
　　一闭眼，泪珠滚落。
　　一句戏言，她却当真了。
　　“没事了，”恍然间自己被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一只大手轻抚着自己的后背，清冷的声音安抚着自己，“没事了。”
　　没事了。

　　吴邪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双人床上，身下铺了凉快的草席，一条淡蓝色的毛巾被被皱巴巴地踢到了一边。
　　环顾四周，这里显然不会是自己的房间，最起码这优越程度就高了不只一个档次。那张红木的方桌就绝对超出了自己的经济能力范围。
　　见吴邪东张西望的，沾染上的怨灵残念已经散去，张起灵悄悄松开了手。
　　他应该不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吴邪有些疑惑，刚才的事情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朦朦胧胧周围似乎弥漫着很浓郁的花香，“…我怎么在这里。”
　　张起灵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吴邪道了声谢，接过来猛灌下去。
　　灌到第二口，就呛到了。
　　“大红袍？！”
　　吴邪不但书读得极多，这些国粹他也有所涉猎。曾经偶然一次得以品尝大红袍，这茶的味道他的舌苔就深刻地记住了。不为别的，大红袍全球只有六棵，全摘光了一炒干也没几斤。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他居然刚刚捧起一杯就牛饮之。这一口得好几百块钱阿，他得卖多少份报纸才赚得回来。
　　张起灵却只是不解地点点头。
　　吴邪震惊。没想到不但是“闷油瓶”，居然还是个土大款。难怪舍得连着买了52本一模一样的书，感情有钱没地方花阿！
　　看到吴邪自顾自一脸了然地摸着下巴直点头，张起灵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上次临走前王盟凑在耳边对自己讲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当时张起灵喝完酸梅汤，太阳也小了很多，他就照常拿起一本《宽容》说要走了。
　　本来么，张起灵买了那么多书，还帮了忙，这书顺理成章应该送他，吴邪也是这么表示的，可他却干脆地拒绝了。
　　他指指垃圾桶中的空塑料碗，意思是吴邪已经请过酸梅汤来表示谢意了。
　　吴邪也不同他假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了钱去找零。
　　这时王盟就扯了扯他袖子，待张起灵侧过头去，就示意张小哥凑近点。
　　"张小哥，"王盟压低声音问，“你喜欢我们小老板吧。”
　　张起灵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小伙计深藏不露，平时看上去傻呵呵的，其实很会察言观色，竟被他看出来了。
　　敛眉垂眸，算是默认了。
　　王盟见自己果然没猜错，立即恭恭敬敬地把张起灵当准姑爷看待了，还替他支招套近乎，几分钟就把老板给卖得干干净净。
　　“小哥，你知道不，”一套近乎，“张小哥”就直接变成了“小哥”，“老板他阿，书虽然看得很多，知道的也多，却很呆。”
　　看出来了，张起灵在心里默默想道。
　　“老板其实很受小姑娘欢迎，不过他总是觉得女人盯着他的样子很可怕。”
　　以前也发现过，每次一有虎视眈眈的年轻女性来书店，吴邪就把王盟给推出去打发她们，几乎出自本能。
　　“所以其实不只是我，就连老板自己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想的？
　　“‘老板还是找个男人过日子算啦，最起码他一向喜欢盯着帅哥而不是美女看。’”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吴邪抓了满满一捧硬币走了过来，两个人立刻住了嘴。
　　“不好意思阿，”他腼腆地笑笑，“刚好零的纸币一张都没有了，只能拿硬币了。”
　　不同于以往，这天张起灵给他的是一张百元大钞。而一本简体版《宽容》只要二十二块八毛，也就是说，这一大捧有元有角，甚至还能看到几枚八三年的分币的钢蹦足足值七十七块二。
　　王盟看得嘴角直抽。
　　张起灵却欣然伸手接过了哗啦啦的一百多枚硬币。
　　他走前，王盟又匆匆在他耳边补了一句话，也就是让张起灵受益匪浅的那句。
　　“追老板，一定要直截了当。”
　　他又点点头，腋窝下夹着书，手里捧着硬币，潇潇洒洒扬长而去。

　　对吴邪，果然需要直截了当，不然他可以因为大脑里范围过分宽而广的知识储备，因为别人随口问句时间，而联想到发明钟表的人。
　　简单点讲，就是吴邪很容易跑题。

　　“咳咳。”张起灵清清嗓子，成功唤回已经在内心罗列无公害茶叶的七项指标的吴邪的注意力。
　　吴邪极无辜地看向张起灵。
　　“你怎么会一个人跑过来的？”
　　从寻找张大仙的半路上就开始神游的吴邪猛然想起来，对呀，我是来找张大仙的！遂道，“我最近做怪梦，来找张大仙解梦的。”
　　“解梦？”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是王盟的妈妈告诉我的，”吴邪抓抓头发，“说是住在这一带有个张大仙，很厉害…”
　　张起灵仔细回想了。好像是有一个中年妇女来找过自己一次，不过并不是在这边见的，是父亲多嘴让她知道了住址。当时拉着自己左一个“张大仙”右一个“张大仙”，不胜其扰，现在想想长得和王盟确实有些像。
　　果然，凡事都有其必然性。当时自己一直保密的住处所在泄露，居然成为了吴邪被指引前来的铺垫。
　　“说说你的梦，”张起灵波澜不惊地走到那张红木的方桌边坐下，“哪里奇怪。”
　　“可是，”吴邪的脑袋显然还没有转过弯来，不排除刚才花粉吸多了上脑，不由迷惑不解，“我找张大仙阿，难不成你也会解梦？”
　　张起灵浅叹一口气，书看太多果然不好，吴邪也不知道是不是识字以前就这么呆。
　　“我就是所谓的‘张大仙’。”
　　“哦…阿？！”
　　不管怎么说，现在确实是够呆的。张起灵扶额。
　　为了能尽量解释地通俗易懂一些，他打了个响指，眼睛直直地盯着吴邪的。
　　“你看到了什么？”
　　吴邪惊讶地睁大了眼。
　　没有异常的气旋，没有神奇的白光，屋内屋外的一砖一瓦却齐刷刷活了过来。
　　红木桌边，张起灵的对面，一位半透明的老者乐呵呵地摸着胡子，一手拄着根拐，同张起灵做个揖，“先生找老夫何事？”
　　紫砂茶壶后面，身着红罗宫装拇指大小的一个姑娘探头探脑的，梳着圆圆的蒲团头，见吴邪在看她，急忙娇羞地缩了回去。
　　古式书架上成排坐着的小树精扭成一团地争着一枚张起灵随手抛过去的葡萄，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数只小小的人参娃娃奋力推开了纸盒盖子，从抽屉里互相扶持着爬了出来。
　　见吴邪一脸吃惊，张起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所看到的，才是这世界真正的模样。”
　　又一记响指，所有叽叽喳喳的小精怪们消失了，悄无声息，仿佛之前的热闹都只是吴邪的幻觉。
　　张起灵好整以暇地拈了块核桃酥，斜斜地睨了吴邪一眼。
　　“现在相信了？”
　　吴邪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头皮发麻。感情自己以前身边就出没着这么位高人阿，太深藏不露了。
　　“那…那个，张大仙…”
　　“叫我张起灵。”
　　“诶…张…先生…我最近老做奇怪的梦，刚刚也说了，是王阿姨介绍我过来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张起灵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梦到什么？”
　　吴邪顿时哑然，左右张望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对方床上，急忙跳了下来，利索地帮他叠好被子。
　　问他梦到什么？那些事情怎么说得出口？！
　　“梦到什么？”
　　张起灵今天意外地执著。
　　吴邪内心鼓声如雷。
　　说什么？
　　告诉他，“你是我相公，还睡了我，甩了我，搞大我肚子，扔下孤儿寡母艰难为生？”
　　不不不，真相太变态了。
　　难道说，“阿哈哈，什么事都没有。”
　　喂喂喂，没事来找他干什么？
　　……
　　罢了罢了，还是像和王盟讲时一样，省略男主角长相吧。
　　等吴邪的五官在脸上皱成一团转了一大圈后，张起灵终于听到了部分的故事，其中还包括了吴邪个人对于玉佩的猜测。至于为什么另一半落到了张起灵那里，他果断扔出两个字，“巧合！”
　　听完吴邪的叙述，张起灵伸手。
　　“玉佩。”
　　吴邪赶紧从衣领里掏出来递过去。见张起灵舀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反复看，不由得睁大眼睛像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起来。

　　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琼玉上麒麟的纹路，反射的阳光映在张起灵的脸上，皮肤泛出苍白的光，乌珍珠般的眸子霎时流光溢彩，坐在阴影中的人一下子活色生鲜起来。
　　吴邪吞了口唾沫，突然脸红了，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地快而且重起来。
　　他娘的，张起灵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张起灵穿了件宽松的黑色V领长袖，破蓝黑牛仔裤，跨双木屐，发丝凌乱，带着刚起床的慵懒，自由散漫地往柔软蓬松的大沙发里一靠，确实养眼非常，松散的气度羡煞旁人。
　　其实以前他每次出现的时候就总是带着一种令人心生惬意的沉稳，心如止水却静而不死。这是他最引人注目的一点，超过了出色的外表。
　　望着这样的张起灵，吴邪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不同于同性之间相互羡慕的情绪。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因为从未经历过。只觉得像是一团雾气，一旦想要伸手触摸，稍微成型的思绪就会被打散。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
　　这样神采飞扬的张起灵，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张起灵并未在意吴邪的目光，他从领子里掏出了另一半玉佩，也用红绳子牵着。
　　小心翼翼的把裂缝处合在一起，直至看不出一丝瑕疵，他举起完整的玉佩，对着窗照了照。
　　通透异常，颜色干净纯粹如洁净的冰。琼兔眉眼灵动，仙风盈身；麒麟霸气逼人，鳞甲闪烁。
　　他闭上眼睛念了句什么，等了一会儿，捏捏玉佩，皱皱眉。又念了句不同的，再等了一会儿，捏捏，手一松，玉佩依然成为了两块，在各自的绳子上悠悠晃荡。
　　“不行。”
　　他说着，把玉佩递还给了吴邪。
　　“阿？”吴邪很意外，他还以为张小哥可以要么把玉佩合成一块，要么就干脆变成人。
　　“这玉上没开过光，是块死玉。”
　　同我一外行说这些有什么用阿，吴邪撇撇嘴。
　　“那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没有好坏之说，就是一块石头。”
　　吴邪表示仍然不解。
　　张起灵冲他招招手，吴邪走过去，拍拍垫子，在刚才的老者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洗耳恭听。
　　“废园的故事你知道多少？”
　　吴邪很意外，这个故事镇子上土生土长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隐藏情节？
　　“呃，镇上人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那好，就讲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