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新撰组》阿隠

13、新撰组·十三

　　总司的秘密却没能如他所愿的一直保守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男装的南云熏较女装的他来比少了几分魅人之气，却不可置疑是个俊美少年。总司也来不及去回头，看近藤老师惊讶的表情，只是力不从心，他早已经连自己都无力敷衍。少女惊慌的呼喊声，近藤老师的气息……总司忽然不知要如何面对，但是如果可以，他仍旧希望自己活着，因为逃避，只是他最鄙夷的手法而已。
　　半路杀出来的鬼族少爷让总司没好感的沉默着，如果他会对近藤老师不利，总司也只有甩刀拼命，但是好在，那少爷今日似乎没有闲情，转身便离开了。总司这才略显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他嘴角仍旧扯出一个如往日一般的爽朗笑容，是去安慰那如兄如父的人伤感的神色。“近藤老师，请您当作不知道吧”总司这么说的时候仍旧嬉笑着，那笑容已经分明的僵硬了些许，只有在近藤面前，总司无力伪装得坚强，所以近藤将他的肩膀揽过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淡漠悲伤起来。
　　没有人不怕死，即便性情再豪迈的人也是一样，令人们感到害怕和畏惧的，往往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对死后的不舍以及未知，往往你以为你放下了，却终究是你疼痛的原由。近藤只褪下外衫披在这个令他心痛的孩子的身上，也许是因为死亡偏偏降临在这个最快乐的孩子的身上，所以近藤的悲伤，才被放大到一种难以收拾的程度。却是那个孩子一般喜欢笑容的人，轻拍了近藤的背，然后咧出一个张扬的笑容，“请不要为我担心，近藤老师”他这么说。
　　当日回去，斋藤难得的看见了神采亦然的总司，还披着近藤局长的外衫，看上去的确稳重了些许，却也因为那深深的黑灰色，所以衬得脸色苍白，也分不清是夜色的衬托还是月光打出的阴影，眼下那淡淡的青黑色已经越发凝重起来。斋藤却收起了关切的目光，只找回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彼此淡然一笑，打过招呼之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间。其实这样就好了，那么久以来的不相见，换来一面淡然的笑容，已经足够了。

　　看向总司的时候，近藤局长面有悲伤之色，然后他要求总司留下修养，近藤局长的话那个人是必然会听的，只是在看着斋藤的时候，那人似是很遗憾一般的撇了撇嘴。又是这样，以一种近乎孩子的调皮，去掩盖何种不堪。斋藤是最明白的，少女的漠然也好，局长的担忧也好，还有他衣服上残留的草药味道……是因为他不愿自己知道，所以才不询问，却抵不住早已经确定的猜想，心中油然生起一丝前所未有的畏惧。
　　临出发前，斋藤在后院找到了总司，记得那次也是在这里，被这个人安静的牵起手，感到一种安宁，想要放纵的安宁。然而今次看到这个人，他却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之后，便微微回过头来，是一个是去了色泽的微笑。“就要结束了吧？”他这么问，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斋藤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失落。“恩”他轻应了一声，上前站到那身身旁，隐瞒并不构成欺骗，所以斋藤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慌神之间，手又被那熟悉的触感握在掌心，“小一你会努力的活着吧？”他看着枝头上的绿叶，眼睛里尽是一片安详，斋藤余光所见这平静的面容，心沉沉的落在地上，安然。“恩”顿了片刻，他这样轻应了一声。
　　“我等你回来。”总司忽然露出一个昔日般灿烂的笑容，他这么说，斋藤一时觉得初夏的温热全部都散却了，只是一阵清爽，豁然的感觉。“恩，我也……等你。”斋藤说着，微微转头，应上了总司的笑脸，他们眼睛里分明是相同的认真，仿佛是在承诺给彼此某个誓约一般。“就这样说定”总司这样说的时候，微微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斋藤顿了片刻，也加了些许力气，去回握对方的指尖，也许不是十指交错才不会松手，其实只要彼此都紧紧握着对方，便不会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了。没有道别的话语，只是这样浅浅的几句，带着对未知尚有的意思担忧，去承诺。

　　送那一行人的背影都消失在眼际之后，总司才转身慢步回了院中，一如既往的坐在石阶上，去仰望天空的时候，他嘴角扯着带有宠溺的笑容，“虽然你没有说，我也没有承诺……但是我也会努力的活着。”他这样的叨念着，还长吁了一口气，放松的仰卧下来，一如往日般懒散。即便是如此安静闲暇的午后，总司仍旧在耳际清晰的听到炮火的声音，厮杀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身为一个武士，身为新撰组的一员，本能的反应。“等好些了就去……”总司轻笑着，慰藉一般的叨念了一句，轻拍了拍肚子，眯起眼睛，去直视太阳，尽管强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总司却仍旧这样，仿佛固执一般的看着。
　　直到似乎真的难以维持，总司才低下头来，闭上眼睛，梦想就像这阳光，给人以温暖，又捉摸不定，让人们去向着它，渴望它……却终究也不得不为之低头，总司想着，就伸出手去，阳光一丝一缕的穿过指间的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眼中有少许失落，透过指缝，阳光照得那树荫斑斑驳驳，又好像一个人的命运一般错乱不堪，“阳光，果然是抓不住。”他又将手收回来，同时收了目光，去看那斑驳的树荫，却嘴角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梦想抓不住，命运亦然抓不住……人活着还真是脆弱而微不足道。
　　就好像……区区一阵咳嗽，也能叫人难以喘息，总司一边擦试了嘴角的血迹一边努力的平稳着呼吸，如果人这一生只如一季般短暂，那么总司会选择是夏天，即便最后一个夕阳，也要足够绚丽夺目的落幕，即便那之后将永远的黑暗，至少他足以去告慰自己的人生与信念。人生与信念……他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个让他有理由感到愧疚的人，却这种愧疚感也只是一瞬而已，“小一他一定懂得的。”总司这样念了一句，转而又换上欣慰而安然的笑容，他足以肯定，自己这一生，活得充足而没有遗憾。
　　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并不足以是一种遗憾，在相守的时日里没能相知才是遗憾，但是现在，他们彼此懂得对方的心意，并能够信任彼此尊重彼此，能够抛却世俗浮浅的爱情，去领会更深的情感……总司觉得他已经无所求了。难得安闲而舒适的光阴，总司利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回忆了他们的过往……

　　喜欢去有意的打扰这样一个喜欢沉默与安静，眼神里却带着迷惘的人，所以拉着原田和永仓一起，碍斋藤的眼，却不经意的回头，看见那个眼睛里还带着无措与不屑的人，正看向自己这一边……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斋藤一这个人很有趣。不是原田那样耍着小聪明，而且长枪能把鼻子挑得高高的；不是永仓那种的粗糙，并且总喜欢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也不是藤堂那样的神采，笑容里总带着趣味……沉默却不及土方的锐利，冷淡却含着一丝腼腆；虽然他喜欢独行，背影却告诉他身后的人，他希望并肩的人……就是从那个时候起。
　　所以总司才每日一个简约的问候，给他一个放松的清晨；所以总司才不去认真的工作，告诉他不必什么都那样认真；所以总司才刻意去安排那一场闹剧，故意把他牵扯进来……所以总司才拉着他的手，要他一起游戏，把他带出屯所，逃离一种难以松懈的困惑。总司却自己知道，他能够给他的，也不过是像这样的一个梦，所以那一晚也狠下心来对自己，才说：“小一，别说。”他怕他说了那句话，才会让两个人都迷惘，即便他是那么的希望，能够亲耳听到。
　　即便一切都被埋得深深的，总司却仍旧感到心满意足，他当然从未希望这样的感情可以被认可，或者，哪怕可以放在阳光下面不再遮掩，他对这样浮浅的心态表示不屑，即便有一天他的爱随着他一起被埋葬了，也只有彼此两个人心知肚明，那才是他的愿望，其他的，总司都不以为然。在这个时代你还奢求什么？不，其实不是这样一种无奈，总司更是一种不屑，他不屑去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