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六 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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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傍晚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的时候天还没黑透，晚霞像烧着了天边似的红，洒在半黑半白的天幕上，像一副泼墨画儿。
顾惜朝的衣摆和路边的柳树一样，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雨水。戚少商瞧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站金风细雨楼的门檐下，一手抻得直直的另一手去挤袖摆上的水，一抬头戚少商便遇上他被雨水洗得格外清秀的眉眼，黑白分明得简直有点过分。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戚少商抱着胳膊开口道：“你……伤好了？”听上去似乎本来是另一句话，中途拐了弯儿。
顾惜朝心里正不高兴。之前装病就是为防着见面，不料追命说戚少商追着密折去查线索，他才拉了那个内功深不可测的老家伙同去瞧热闹。谁知道他在外头被雨淋得像落汤鸡的时候，戚少商却好端端地坐在自家楼里赏雨喝酒看风景呢？再看到戚少商白衣黑发干干爽爽，立在他跟前一副瑞气千条的模样，显然小日子过得滋润非常，顾惜朝就更不高兴了。可惜不高兴归不高兴，他面上一点也没显出丝毫的不高兴。
仇人见面，又是曾经背叛过的知音，戚少商都能不计较地好好跟他说话，他还计较什么呢！
顾惜朝这么想着，慢吞吞地弄干净袖子上的水，抬眼一笑：“多谢大当家关心。”湿漉漉的卷曲发端衬在圆润光洁的额旁，端地是三分柔情七分俊朗。
听到“大当家”三个字，戚少商顿时一阵纠结。他先是很短暂地高兴了一下，立刻就不高兴了，连前面的高兴都短得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然而他默默地不高兴了许久，不知为何又渐渐高兴起来。
“我路过条巷子，发现两个人倒在那里，身上带着金风细雨楼的牌子。”顾惜朝解释来意，“杨无邪已经带人过去了。”
“多谢。”戚少商朝他笑了笑，顾惜朝大概没说实话。
“那么，告辞。”顾惜朝当然没说实话，他也知道戚少商知道他没说实话。
“顾惜朝。”
顾惜朝已经转过身，听到戚少商的声音停下来，只歪过头。
戚少商上前两步，声音小了些，似在叹气：“不跟我多说两句么？”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口气略带好笑，似无奈，又似嘲讽。
“多得很！”戚少商眨了眨眼睛，“湿衣服穿着难受，你换身衣服，喝杯茶再走吧。”
顾惜朝彻底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一会戚少商。对方不仅眼神期许，连酒窝也显得很有诚意。他注视良久，末了摇摇头道：“不便叨扰，告辞。”
戚少商喉咙动了动，一点失落从嘴里滑到胃里，一点空虚在身体里扩散开来。顾惜朝已经离开的背影却忽然停了一下，戚少商眼神一紧。顾惜朝只是留了句话：
“一点忠告，若遇上一个疯女人，能避则避。”
你是伤在她手下吗？戚少商想问，顾惜朝却已经走远了。无奈苦笑，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好似自己欠了他的，他们俩到底谁对不起谁啊！
正想着，杨无邪回来了，脸色阴沉地皱着眉道：“我们赶到顾惜朝所说之地，却不见两名弟子的身影。从地上留下的痕迹看，原本是躺着两个人的，而且刚刚被转移不久。”
戚少商示意他进屋详叙。杨无邪分析，带走两人的一定是个轻功数一数二的高手，因为仅从现场来看，根本没有第三人的踪迹，看上去就像是两人凭空失踪了一般。
“那你如何判断他们是被人带走的？”戚少商问。
“因为顾惜朝把他们丢在一个马棚里，两人应该还在昏迷。如果是自己醒过来，何必要施展轻功离开？”杨无邪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们也可能早就死在别人的手里。”
戚少商沉默了一会，抚着腰间的剑说：“告诉弟兄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无邪应了声，犹豫了一下。戚少商抬眼：“还有事？”
杨无邪道：“我是在想，如果顾惜朝直接把活着的两人带回楼里，可能现在……”
戚少商打断他：“顾惜朝没有这个义务，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他没必要讨好金风细雨楼。之所以肯做到现在这样，是念着旧情。”
杨无邪多少知道一些戚少商与顾惜朝那场千里追杀的旧事，忍不住道：“眼下形势未明，顾惜朝住在方应看那儿，身上又谜团甚多，京城最近的风雨只怕与他不无干系。我们尚不知道这一切所为是何，所以还须小心。”
戚少商自然知道杨无邪担心什么，自己又何尝会在一个坑里跌上两回？只是顾惜朝的出现，让他多少有些心绪难平。
偌大的一个江湖，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经历过先前顾惜朝的背叛，给他的伤痛全都一下下刻在骨头上，让他多少次喊着顾惜朝的名字从梦中惊醒。后来到了六扇门和金风细雨楼，虽然也是处在江湖与朝堂的纷扰中，但都像是参与在别人的故事，他不过是扮演一个旁观者。别人故事里的痛苦与快乐，多多少少地触动过他，但却调动不起他真正的情绪，只让他更觉寡淡。就像尝过炮打灯的辣烈，再喝寻常的酒就少了几分滋味。直到顾惜朝又出现在他面前，戚少商才再次感受到伤口疼痛的灼烧感觉，真实得让人想流泪。
快乐都是短暂，令人念念不忘的，是疼，最刻骨铭心的疼。戚少商打定主意，管它是圈套是陷阱还是什么别的，只要是顾惜朝，他都奉陪到底。
过错不能一错再错，错过也不能不知悔过。
金风细雨楼的代楼主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简直有点儿迫不及待。
是以第二天一早，戚少商就来到六扇门找上了无情。实现梦想开拓进取，从挖方小侯爷的墙角开始。
戚少商还没开口，无情就告诉了他一件刚收到的新案子。今日早朝百官觐见，唯独缺了礼部侍郎裴世清，到其家中一看，也不见踪影。下人说昨晚裴侍郎一直独处房中，早上起来还是房门紧闭。以为大人自己一早就出门去上早朝，也没注意。来人从外面硬破开房门，里面并无裴世清人影，只有墙上一串奇怪的记号。
又是失踪？戚少商将金风细雨楼的弟子失踪一事告诉无情，又讨论了昨日探知的那些流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沉重。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六 失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