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饮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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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只知修身养性，日子清闲惯了，眼下陡生变故，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日我耽于书卷之中，读得极慢，恐将一字一句漏掉。元真练功练累了，趴在我膝上困觉，不出半个时辰又被饿醒，吵吵嚷嚷地打滚，闹着要吃九转聚花丹。
我晕晕沉沉地起身，一面往丹房走去，一面在脑子里思索近日种种。
九祗清君所赠的发簪，替我掩去了妖血觉醒后的一身凶戾。当日水元兽说我袖口里“有股血味”，便是因为我身上妖气泛滥——它是仙家灵物，向来以妖魔或丹药为食，闻到妖血之息食指大动，也乃常理之中。
好在后来没再听它提起过。流着口水对我说“好香”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初觉醒时那一次。
我心知事态紧迫，不能再拖。佛门七宝千年来散落各处，三样流落凡间，两样存放于鬼界，仙家的到手一样，还剩了一样。那一样倒是好办——赤真珠佛印，少珩六千年前曾拿出来给我赏玩。他说要赠给温陵君作礼，可惜另一位愣是没要。若无意外，改日可去南疆找他求来。说好有借有还，他也不会不给紫仪宫一个面子。
至于澜晴那头，因事态太过纷杂，暂且被我搁置了。眼下横生枝节，须得先过此劫再说。前世的那些纠葛，我想不清，也不欲往深里去想。况且有些事多想多错，不管旭儿的父亲是谁，只要我是他的母亲，便足够了。
本仙姑沉于思绪，行路时便少看了一眼。待得撞上个硬邦邦的胸膛，要后悔已来不及。那人猝不及防，被我撞退了一步，赶忙稳下身形，伸手扶住我的肩。
“毛毛躁躁的作甚么？”他不动声色道得一句。
我一听这调调，脑仁儿便开始泛疼。抬头瞧去，果然是九祗清君。
“一时没瞧见您，这可对不住了。”
他淡淡俯视着我道：“无妨。本君也正要去找你。”找我？我颇感不祥。想要后退，无奈却被按着肩膀。忽地双唇一凉，齿颊留香，一股仙气已堪堪渡入口中。
一吻如蜻蜓点水，我愣在原地反不过神。
那上神不紧不慢地直起身道：“你身上仙气愈淡，长此以往，簪子也是压不住的。最好的法子便是每日给你渡些纯净仙气，往后你若静不下心之时，只管来找本君……”
我回过魂来，看他一派云淡风轻，也不知怎地，愈发头痛欲裂——“仙君，下回您做这等事前，能不能先同小仙打声招呼？”
他细长的眼中似笑非笑：“甚么都和本君做了，今次才想到要害羞？”
我噎住半刻道：“没，不是害羞……”他用眼角斜我一下：“那是如何？别说只渡口仙气，便是真想亲你，打不打招呼又能怎地？”
我只觉额角一根青筋微微跳动，伸指按下，心中火冒三丈——活了十几万的年岁，还是头一遭被看轻至此。抬眼又见他那傲慢的薄唇紧抿，气性莫名窜高了些。当下深吸一口气，圈住他的后颈，踮脚就狠狠亲了上去。
齿关相撞，磕得本仙姑嘴唇生疼。九祗便是料事如神，也断不会想到有人敢如此放肆。
周遭诸般静寂，我偷偷睁开一线眼。那上神星辰般的眸子撑得溜圆，颇有几分中了五行天雷的感觉。
我这边厢却是骑虎难下，只压着那清香的唇不敢稍动。因不知如何是好，脑中一热，竟试探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舔之下，方知大事不妙。九祗清君身子一颤，握在肩处的双手顷刻松下了力道。
虽说我是一时气不过，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有点儿过火了。
本仙姑装作没事人似的撒手，胸腔里咚咚跳得厉害，咳嗽两声，打起了圆场——
“您自个儿评评理，做这等事前，该不该先打声招呼？”
九祗沉默不语，一束凌厉的眼刀从旁射来。他此刻的脸色想必好看得紧，可惜我没那胆量转头对视。
“……看来你觉醒之后，煞气甚重。”好久，他才淡淡抛来一句。
我侧着身干笑道：“不过让您认个理儿罢了。”他似是笑了笑：“哦？”目光悠悠凝着我，不再说话。
本仙姑被看得寒毛倒竖，垂眼看着脚尖，打定主意不作理会。视野晃动之下，九祗清君似是朝我逼近过来。
我赶忙朝后退去。他再近身，我便又退……反反复复，直到整个人都快融入身后粉墙。
霞色盈满眼瞳，终归退无可退。
面前青衣墨发的人一手拦了墙边，又轻轻冲我俯身。我慌乱地闭上眼，那凉薄吐息便有一搭没一搭，细细吹拂到耳垂边。
“你在教本君为人处世之道？”
“……咳咳，仙君误会——”
他伸手挑过我耳边一缕发丝：“哪里误会？”我偷偷睁开一只眼道：“您万把年来都是这么一个人，哪儿轮得到小仙来教？咱们得就事论事……虽说您有错在先，但我也委实有些放肆……”
话没说完，便见他眉梢微微舒展：“这么说来，你欠本君两个人情。”我吓了一跳道：“怎地就欠您人情了？”他施施然道：“我每日渡气给你，是我吃亏；你不分青红皂白，扑过来好一番折辱，也是我吃亏……算你两个人情，已很便宜。”
强词夺理！我不禁忿忿。可见他如此不依不饶，也只好扭头翻个白眼：“好好，是我错了。往后您要我做牛做马，莫敢不从。”他大言不惭道：“做牛做马倒是不必了，你只陪本君下凡走一趟便是。”
作甚么？我狐疑地看他，他道了句：“为你自己好。”便即直起身，不再咄咄逼人。
恕我愚钝，只能想到改命格一条原因，但改人命格为何要带着我去？这话……估摸我问出口也得不到回答罢。
他的脸容俊秀冷漠，却偏偏十分莫测，看我欲言又止的模样，竟淡淡笑了笑。
“你想要的东西，本君借来也有一用。”
有解释总比没解释强。我在心下略想了想，方抬眼问道：“您指佛门七宝？”
他不置可否，应是被猜中了。
我倒不欲问他寻找佛门七宝作甚，只是好奇他干吗非拖我一起。
“闲来无聊。”上神平平常常说了四个字。
我险些当面给他吐出口血来：“这……只是如此？”
他唇角微勾，片刻又回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也不作答。我怎么瞧都有点上当受骗的意味，思及自己迟早亦会动身，便同意了。现今我的修行大有进境，周游凡间自不在话下，可算上鬼界，没个修为更高的带着，委实有些困难。
“收拾收拾行装，明早就动身。”
九祗清君说罢此话，转身翩然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饮鸩（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