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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今天是第几天了?
      时间仿佛就此停住,屋子里永远都是无尽的黑,腐朽的味道充斥着鼻间——阳光从来就不曾光顾过这里。
      这里,是东厂训练杀手的地方。
      义父曾告诉过我,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高手,首先就要学会寂寞。
      寂寞啊,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像现在这样不分白天黑夜,也没人跟我说话吗?”我不太懂。只是忽然想起了没有一丝印象的母亲,很想,很想……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有着很温柔的眼?是不是跟乳娘一样有着软软的身子?是不是……
      “卟哧!”我笑出声。“看来这里的确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我居然也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我不需要想她的,我一点也不想她。我要变强,变得很强!我不能让义父失望,我不能,不能……

      好累,仿佛刚走了千万里路回来。
      疲惫的睁开眼,明亮的光线让我有一瞬的不适应。随意扫过窗棂,陌生的奇特图腾让我蓦的回神。
      这不是沈府!
      我猛的立起身,尖锐的刺痛立时传遍全身,深吸好几口气才忍下哀叫的冲动。一股不安的感觉刹时蔓延开来——要是现在有人偷袭,我必死无疑。迅速将屋子打量个遍,在看到墙上巨大的麒麟图时放松了下来,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女子恭敬的询问声。
      “是三小姐醒了吗?奴婢春樱、夏雨奉宫主之命前来服侍三小姐盥洗更衣。”
      倚在床柱上顺了顺气,待呼吸平稳下来了才淡然道:“进来吧。”
      门“吱吖”一声打了开,一绿一蓝两道身影飘了进来。
      她们的确是“飘”进来的,轻盈的步伐,曼妙的身形,清丽的面容带着盈盈笑意,宛若凌波仙子般。那般缥缈的步子……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一种叫做“踏幽”的轻身功夫。
      可是,这门功夫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麒麟宫果真深不可测,小小两名婢女都有如此修为,不简单啊。
      任由她们为我着衣,我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家兄的伤势已控制住了吧?”
      她们明显因我的话僵了下,但也只是一瞬。着绿衫裙自称春樱的女子向我点点头,应声道:“是,宫主已将沈盟主移至圣地旁的‘英麒殿’,沈护卫也一同在一旁照料。”
      “至于韩爷,宫主十分仰慕韩爷精湛的医术,特别将韩爷安排在自己的行宫‘傲天宫’,三小姐的头发好漂亮。”一身水蓝的夏雨一边接过话,一边利落的帮我整理满头散发。
      “咳,是吗?”
      透过镜子看着她们眼中的赞叹,我不禁有些心虚。我从来就对自己的一头长发没折,若麒麟主没派她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春樱夏雨刚收拾好满桌物件,又一名长得极精致的女子出现在门边,浑身的清冷让人不敢逼视。春樱二人一见,忙放下手中东西恭敬的站好。
      “雪姑娘。”
      看春樱二人对她的态度及她腰上挂着的紫色麒麟,我猜想她在麒麟宫地位应该不低。正想询问麒麟主的事,只见她径自进了门,平淡的向二人点点头,问道:
      “春樱、夏雨,可为三小姐拾掇好了?宫主正在偏厅等三小姐用膳。”
      “已经收拾妥当了。”春樱喏喏地应着。
      那女子再点点头,又径自转身出了门。
      一股无名火顿时从心中冒出。怎么说我也是麒麟宫的客人,她这般态度也忒嚣张了点。
      “这位雪姑娘是何方神圣?”无聊的绞着白玉鞭,眼前两位玉人儿脸色不太好。
      “回三小姐,雪姑娘是四方麒麟堂中的东方堂堂主。刚才若有得罪请三小姐不要见怪,雪姑娘对谁都是这样,她只做宫主吩咐的事。”
      闷了半晌,春樱小心翼翼的开口。
      只做宫主吩咐的事?那是什么意思?正待再问,夏雨二人已立于门边,生怕我再发问。
      “三小姐,您睡了一天想必也饿了,且宫主正等着,请三小姐先到偏厅用膳。”
      不说我自己不会去查吗?现在当务之急是沈玉风的盅毒,要是他死了那我的辛苦不就白废了。
      “走吧。”敛下眉,不再与她们为难。

      冷眼看着珠帘后正相谈甚欢的两人,气闷的感觉顿生。我在那里担心得要死,他倒好,完全没有紧张的自觉。
      “宫主,三小姐到了。”春樱轻声通报着。
      谈笑声顿时停住,一个人影向门边移来,原以为是随侍的婢女一看却是那雪姑娘。
      “三小姐请进。”她微福了福,用语虽恭敬但仍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然后历史重演——不待我动作她已不见踪影,徒留珠帘在我面前摇晃。
      “三小姐?”
      夏雨疑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才发现自己竟瞪着珠帘在发呆,而双手握得死紧。
      刻意忽略两人探视的目光,启步往里走。
      人刚进屋,某人的大嗓门迎面而来。“师妹,咱们等你好久了,师兄我都快饿死了。”
      努力压下嘴角的抽搐,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倾身向首位的青年(或少年?)福了福:“若丝来迟,让宫主久等了。”
      听韩一飞的口气,这年轻的宫主是真身无疑。只是,真是让人想不到,让江湖闻之色变的麒麟主竟是如此年轻。
      他没起身,只是笑着指了指他左侧的位置,“三小姐请坐。”
      心不在焉的扒着饭,我思索着如何开口谈阴阳泉的事。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嗯?”愣了半响,方才发现话是问我的,既然主人已开了口,我也就大方的问开来:“不是的,若丝只是太过担心兄长的安危,所以……不知若丝什么时候可以进贵地为家兄疗伤?”
      他在我与韩一飞之间来回看了一遭,幽深的双眼充满深意:“三小姐与沈盟主的‘兄妹’之情真令人羡慕啊。可是,依三小姐现在的身子,恐怕不宜吧。不妨休息几日后再说,三小姐意下如何?”
      他是在试探我。虽然他脸上的诚意看起来很真,可惜那眼神太耐人寻味了。“多谢关心,可是时机是不等人的,师兄,你说是吧?”冷冷看着那个一直吃个不停的家伙,拖他下水一点也不内疚。
      “师妹的话有道理。”原以为他会驳斥我,没想到他只是抬了一下头,又继续埋头苦吃。
      略过他丢脸的样子,我直视位于主位的人。
      些许是对韩一飞的答话有些意外,他有些掩饰的点头:“韩兄在江湖上号称‘赛华佗’,既然他认为没有问题,三小姐想什么时候进去都可以。”
      “多谢宫主成全。”悄悄在心里舒了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只是延迟了一天,为什么会这样?韩一飞不是已经帮他封过穴道了吗?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那鲜红的液体不停从他口中冒出,我的眼有些模糊。红色,好恐怖的颜色!!!他会死吧?他会死!那红色漫延得如此快,他一定会死!
      怎么办?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三小姐!您可不能在这时候发呆!爷快不行了!”
      他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起风了吗?好冷,好冷……眼前忽然晃过一张很恐怖的脸,我想跑却怎么也跑不了。
      “若丝,醒醒,他不会死,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你可不要让他骗了,不然我会笑你是笨蛋。”
      他只是在开玩笑?那我不就是……思绪一下清明起来,望了望沈玉风,没有恐怖的红色,也没有血,一点也没有。而沈飘然则一脸怪异的看着我。最大的问题是——那个死男人居然说我是笨蛋!
      “看你瞪人的那股狠劲儿,还不去准备?怎么你真想将玩笑变成真啊。”对于我的“注目”已经到了忘我境界的某人凉凉的说着,不时还故意甩甩手指。
      再瞪了他一眼,我头也不回的奔向自己的房间。
      关紧房门后,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软弱。
      韩一飞手指上沾的那个东西我看清了,那是血。根本就不是他说的是一个玩笑,他如果再不治真的要死了。
      努力平复那张脸带来的恐惧,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真的死了……不!他不会死,我还没有失败。冷静,冷静……”

      “两位对阴阳泉有意见吗?”冷冰冰的话从旁边飘了过来。
      是雪姑娘的声音,只有她的声音才如此让人寒至彻骨。
      收回对眼前情景的刹意,我与韩一飞互看了一眼,摇头道:“雪姑娘误会了,只是没想到这阴阳泉竟是如此特别。”
      是够特别的,原以为麒麟宫的圣地是何神圣的地方,没想到世上难求的阴阳泉竟是一洼水畦式的小水塘。水面平静无波,根本就没外界所传的那种热气与冰寒的烟雾感。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们一眼,“我会候在英麒殿,有事请吩咐一声。两位自便吧。”不等我们回答,她转身出了院门。
      自便?古怪的盯着那个小水塘子,对那个雪姑娘的用词很不理解。
      “还愣着做什么,人家叫咱们自便呢。”韩一飞忽然把头凑过来,脸上带着戏谑“还是,你现在反悔不想救他了?”
      厌恶地挥开那让人讨厌的脸,我小心地将沈玉风半抗上肩。
      过于沉重的重量让我有些吃不消,但我更不放心让那个白痴动手——尽管某人的力气比我大许多。
      “师妹,你真是不可爱。这种事还是男人来比较好。”
      看着他轻巧的接过重量,又很随意的将他衣物脱完放入水中,动作自然而轻松,仿佛在嘲笑我刚才的狼狈。
      “师妹,人家都已脱光光了你还在蘑菇什么?”他就这样大刺刺的看着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妥。
      这个白痴!他在那里期待什么啊?
      “你!”冷静,他是白痴,跟白痴计较是不道德的……去他的,要是他是白痴,那天下就没聪明人了,手指颤抖的指向门口“给我滚出去!”
      他一脸无所谓的拿出折扇开始摇,语气带着惋惜:“真是可惜了,好吧,既然师妹你自卑到不敢让见过无数美女的师兄我看,我就体谅下你的心情好了。”
      看着那走路都要装潇洒的白痴,我忽然很想掐人。
      等心情平静下来,我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此刻盘坐于水中的人是□□的,而我也要……
      他,应该不会突然醒过来的吧?他伤得那么重,应该不会的,应该不会?
      不管了,救人要紧。
      刚下水,一股致命的寒气直透肌肤而来,那彻骨的冷如针扎一般。
      好一会儿才因为麻木而不再有痛的感觉,深吸口气,我试探着点制他背上的大穴,那灼人的温度让我又是一惊。
      “没想到这阴阳泉表面平静无波,这水下却是另有玄机啊。”没有任何的界线化分,也没有多余的泉眼,这泉水竟奇异的一半冷若寒窑,一半炙若火炉,太神奇了!
      不过这不是我惊叹的时候,定下神,小心的将金针插入他颈后玉枕穴中。几乎是同时,针下之处忽然有东西开始移动起来,越走越快,看准一个时机,手起针落,那东西被定在原地,冒起一个小苞。
      时候到了,只要将锁于他璇玑穴中的盅虫引到一处就可施展过渡了。
      韩一飞的点穴手法我并不陌生,简单的几个步骤,成虫均已引过来,刚才的那个小苞已越发肿胀发亮,甚至能看到那一条条细若发丝的盅虫。
      身为医者,我很清楚像烈火那样剧烈的阳性盅毒一但进入极阴性的地方会有如何激烈的挣扎,那种疼痛比任何创伤都要来得猛烈。如果,我撑过盅虫垂死的挣扎,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成败,就看这一针。你可千万撑住了。”不管他是不是能够听见,总觉得要说点什么才能放心去做。
      轻轻用针在手掌划开一道口子,强忍住那红色带来的晕眩感。在用针挑破肿苞后迅速将伤口压上去,霎时,难忍的奇痒从手心传来——那是盅虫在移动了。
      “啊……”好难过。失去内力的支撑,那磨人的疼痛仿若要挤爆血管,让我尖叫出声。
      趴倒在他肩上,压抑不住的叫声化做力量死咬住他的肩头,嘴里的血腥味让我更加不舒服却不愿放开。
      “嗯……”一声微弱的闷哼从耳边传来,他醒了。
      他醒了,他没事了,没事了……
      好累,好累……

      “义父,他们跟您有仇吗?”看那些人的样子真是挺恐怖的。
      “没有。”
      “可是……”我抬头看了看义父的脸,那一瞬间的狠厉让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顿时住了口。
      忽然义父蹲下身,温柔的表情让我以为刚才只是我的错觉——这才是我熟悉的义父。“丝儿,怕吗?”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残缺尸体,我摇了摇头:“不怕。”
      听到我的回话,义父笑开了,他将我轻轻拥在怀中,声音悠远而复杂:“丝儿,你要记住。有时候杀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这就是现实。懂吗?”
      虽然义父的话真的很深奥,但我仍是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感觉义父抱着我的手加紧了力道,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些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身体,那鲜红的颜色漫延了一地,疑惑开始在脑中盘旋——乳娘和夫子不是说杀人是要偿命吗?为什么义父又说杀人不需要理由呢?

      好渴,干涩的喉咙似火烧般的疼。
      “青儿,水,唔……”不对,青儿还在沈府。韩一飞怕是也没那么好心给我端水,算了,再忍忍就好了。
      就在我放弃的同时,清凉的茶水如甘露浸入喉中,那甜美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得到更多。太过急燥的下场变成了一声声的呛咳。
      “慢点,没人跟你抢。”厚实的大掌轻重适宜的拍在背上,感觉舒服很多。
      想不到居然有人的力道可以控制得这么好,既让人觉得舒服又不会太重或太轻。而显然有这么好心的绝对不会是那个讨人厌的韩一飞。等气稍微顺过,我向那只有着温柔大掌的主人道谢:“多……”看着那稚气的脸,谢字梗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
      “怎么了?还要喝水吗?”嫩红的嘴唇微勾,模样竟可爱得要死。可是,这个人怎么会端着茶杯出现在这里?
      “不用了,若丝怎敢烦劳宫主。”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半个人的影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那个该死的韩一飞真是一点同门之谊都没有,还有……对了,沈玉风!
      “不知家兄他……”我依稀记得他是醒过来了的,应该没什么了吧?
      麒麟宫主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却答非所问:“令师兄很担心你,一大早就去帮你熬药去了。”
      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我绝对不承认自己心里闪过的是温暖。“是吗?”
      “你们师兄妹感情不错,不像本宫孤家寡人一个。”他淡淡地说着,那平静的声调像是在说别人,可意外的让我觉得他其实很寂寞。
      我并不是一个易感的人,但就是怪异的知道他寂寞。“不错?宫主太过见笑了,我们不见面就打就不错了。”
      一瞬间,他的眼变得深沉起来,“行云,叫我行云,宫主来宫主去会让我觉得自己是皇宫里的蠢女人。”
      他的说法让我觉得好笑,却也是事实。“您是麒麟宫尊贵的麒麟主,若丝不敢直称名诲。”
      他皱了皱眉,似对麒麟主三个字很不以为然,“我希望我们是朋友,而朋友是不会宫主来宫主去的。或是三小姐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假下去,能和麒麟宫打好关系我是求之不得的。“那若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既然是朋友,宫、行云兄(还是弟?)也就不必再叫我三小姐,叫我若丝就好。”
      “好,一言为定。一辈子的朋友。”他高兴地笑弯了眉,理所当然拉住我的手。
      我有说过“一辈子”这么严重的词吗?可是看着他天真如孩子的笑容,想挣脱的手怎么也使不出劲。这样天真的笑容,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了,第一次见到青儿时,她就是如此笑着说要当我一辈子的妹妹,是他们相似的笑容让我没办法拒绝的吧?
      忽然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他正在兴头上,回答得意外爽快:“说吧,知无不言。”
      “请问今年贵庚?”
      “……”

      “你真这么问他?”听我说完,某人脸有些僵硬,像在隐忍什么。
      “对啊,怎么了?”我的问题又不奇怪,干什么跟行云一样一副被噎到的样子?早知道就不要顺口告诉他了。
      “哈哈哈……”
      看着笑得乱没形象的某人,我很想杀人——如果我的体力恢复的话。“请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有那么夸张吗?还垂胸顿足。
      好半天,发疯完的某人才直立起身,“师妹,师兄我真是太崇拜你了。”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放弃这没营养的对话:“沈玉风怎么样了?”
      眨眼间,他已恢复成平日自命风流的样子,“放心好了,除了肩上多了朵花,他好得不能再好了。倒是你……”
      脸莫名开始发烫,那灼人的温度似乎停留在唇齿之间直延伸到了耳后。当时痛得不知轻重,怕是伤口很深吧。
      “我怎么了?”为了掩饰脸上的热辣,我难得的追问下去。
      问着他了,他倒住了嘴,只是深沉的看着我直摇头。半晌才极缓的开口道:“原本解盅后即可恢复功力,可惜由于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上休养不够,所以你的武功……”
      他是说我的武功、废了吗?
      这个疑问让我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口漫出,身体忽然像是失去知觉般。一个武者,如果失去了武功,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要紧张,我的意思是,由于你耗损元气过多,又自封了武功。想要恢复可能要多等一段日子。”摇着折扇,他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话给别人有多大的误导,脸上是欠扁的讪笑。
      闭上眼,让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身体虚脱地瘫入被中。“大概会有多久?”所谓医者不能自医,而那个家伙的确有些本事。
      “依你的恢复情况,30天应该就可以了。”
      “30天?”时间太长了,已超出我的预估范围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好得快点?”只要他肯,一定会有的。
      等了半天,他却只顾着摇他那把破扇子,半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碍于有求于人,我只得耐着性子再次开口:“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有什么要求你直说就是。”
      原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带着得意的取笑我,不料他只是笑着看我一眼,理理衣袍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
      我都这样拉下脸了,他还在拽个什么劲儿!
      “你那位盟主义兄来了,而我这个惹人嫌的师兄暂时先退场,至于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毕竟,能让我高傲的师妹低头可是很少见呢。”带着他惯有的嘲弄表情,韩一飞用扇将门划开,“沈大盟主,请进吧。当心风大着凉,师妹又要拿我问罪了。”
      他又在发什么神经,莫名奇妙地说些奇怪的话,临走前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够刺眼的。不过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可不能让我的千金形象在外人面前破功。
      “刚才师兄是无意冒犯,请沈爷不要见怪。”垂下头,敛去眼里的暴戾,我有些气弱地向甫进门的沈玉风道歉,暗自揣测他的来意。
      “无妨,义妹不必多礼。”清冷的声调平淡无起伏,却莫名让人有种压迫感——那是一种天生王者才会有的口吻。“把东西拿上来。”
      “是。”
      未抬头我也知道那是沈飘然的声音。身为沈府的护卫长自然会跟着。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翠玉盒子,我弄不懂他在玩什么。“沈爷,这是……”
      “这是爷为三小姐补身子的千年野参。”沈飘然的声音又起,并顺手打开了盒盖,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
      “这野参太贵重了,若丝愧不敢受。”义父待我极好,宫里的东西要什么就拿什么,只是这显然已成人形的千年人参却是第一次见到,何况还是野参。这样的宝贝可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他现在送我是何意?为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是只人参,有何受不起?飘然,你去厨房请厨子熬了送过来。”仍是冷冷的音调,只是话语间多了一丝强硬。
      “是。”沈飘然应声中有着迟疑,但是离去的脚步声仍是立刻响起。
      等脚步声渐远,房间一下子寂静起来。无意识地盯着手心的伤痕,我在等他开口。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的仍是满室安静。挑了挑眉,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他刻意支开沈飘然不是要质问我会武功的事吗?怎么那么久了都不说话?在我觉得自己耐性快用光之前,他大人总算开了金口。
      “我们明天回沈府。”他说完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又道:“你可以吗?”
      他要说的就只是这个?老实说,依我现在的身子是不宜舟车劳顿的。可是出来已十余天,青儿那边我不太放心。点点头,我轻声回应:“沈爷放心,若丝撑得住。”
      “你确定?”那是十成十的疑问句,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
      “沈爷不必担心,若丝身为医者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怀疑让我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心底的冲动让我抬头直视向他。
      只一眼,我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及腰的长发仅用一只玉冠盘住,深刻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浑身的黑色锦袍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还有那双眼,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可以是这般的深沉,以及,冰冷。
      是的,冰冷。不是雪姑娘那种寒气逼人的冷冽,让人觉得寒若刺骨;他只需淡淡的看着你,那股蚀人的寒气便会让你每寸肌肤都冷到底,无法动弹半分。
      我无数次地幻想过他睁开眼是何种模样,却没有任何一个画面跟现实相符。我知道这样看着他与我的身份不符,可是那双冰冷的眼却莫名的吸引着我,不舍移开。
      不知道这样冰冷的眼可曾有过温柔的时候?很快我就被眼前的眸子打回现实,拥有那样冰冷神情的人怎会懂得温柔?等等……眼前?真实?
      这个认知让理智一瞬间全部归位,我们什么时候距离这么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我刚才在做什么?我怎么可以在猎物面前发呆到连半点警觉性都没有?可是,猎物是说他,还是我?这种想法让我忽然觉得恐慌,不该是这样的,我才是主导的一方。
      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唇,我试图为刚才的失神做掩饰:“我的意思是有师兄在,我应该不会有事,他号称‘赛华佗’。”该死的,我在说些什么啊?懊恼地咬着下唇,对自己的语无伦次感到挫折。生平第一次想立刻找个洞钻进去——如果地上有洞的话。
      “明日会起很早,你好好休息。”他仿佛不曾发现我的懊恼,向征性的说了一句客套话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我不禁骂自己:“梅若丝,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无论以后表现得如何好,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整整一夜,我都在思考如何弥补白天所犯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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