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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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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很昏暗,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是无意识的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中呼唤着我。
当晃到一道紧闭的门前时,神志似清醒了过来。“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看着周围陌生隐秘的环境,虽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可天生的窥视欲望让我对门后的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门里关着什么?我不禁开始猜想。
我不像青儿那么沉着,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非要弄明白不可。考虑再三,我取下一只耳环打开了锁。
卡嗒一声,锁应声而落。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这个时候人们大都在睡觉,我只要动作快一点就不会有人发现。
里面的布置跟其他院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有一个大湖几乎占了整个园子。等等,我怎么越看那湖越眼熟……
四处看了看,一道墙映入眼中。那不是我上次从春满楼回来后,进入那个大园子经过的墙吗?对了,就是这里,我还差点淹死在这个湖里。事后我也曾多次在沈府中寻找这个地方,但所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那个沈飘然好像也刻意避开我。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在我百思不解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人进入我的视线。本能的,我隐入树后花丛。
由于我已习惯昏暗的环境,很容易的认出来人。只是沈玉亭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又一个人影从墙外飘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向沈玉亭行了一礼,然后两人不知谈论起什么事,距离太远让我听不真切,隐约间好象听见沈玉亭说什么“不行,大哥病着”之类的。两人似乎意见有些不和,最后竟争吵起来。
“二爷,这是天赐良机啊。那梅三小姐受伤不轻,‘赛华佗’又一心守着佳人不为所动,现在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二爷!”
那声音,不是沈飘然吗?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脑袋中一团混乱,只能静观其变,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再说了!奶奶不会同意的!”沈玉亭说得斩钉截铁。
只见沈飘然毫不畏惧的再次上言,“二爷,大爷只怕不会好了。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沈家好,如果大爷一死,您就是沈家唯一的血脉,老夫人会原谅你的。”
后面的我想我不用再听,在他们发现我以前先行离开了。
回到房间,我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心情许久都平复不过来。
对我来说,这真是个铲除沈玉亭的好机会。
可是如果他们抵死不认,我也没足够的证据指认,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说我救治不当,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为今之计得看沈玉风的复原情况再下定论了。至于,那个沈飘然,心思如此之深沉,往后我倒要好好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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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大亮,韩一飞才打着哈欠出现,老夫人与沈玉亭紧跟在后。
“若丝,你身体好些了吗?”老夫人一见我站在沈玉风门前,马上上前道。
点头向沈玉亭打过招呼,我走到老夫人身旁扶着她,“若丝让老夫人担心了,有神医在此,若丝怎么会有事?”斜眼瞟了瞟韩一飞,接道:“神医想必昨晚休息得差不多了,请进去为沈爷医治吧。”
他挑了挑眉,故做有礼的作了一揖,“谨尊师妹大人之命,师兄我这就去。”说完径自推门而入。
他居然挑这个时候宣告我们的身份,这下我又要多费些口舌了。正想着,沈玉亭笑道:“原来妹子是‘赛华佗’的师妹啊,咱们真是挖到宝了。”
“若丝,你怎么不早说呢?”老夫人怪责的看着我,“要是早知道你的身份,玉风也可尽早得到治疗。”
尽管不太高兴被责怪,我仍是笑着赔罪:“请老夫人息怒,若丝这么做只是不想多招事端。众所周知,家师‘医仙’只有‘赛华佗’一名弟子,抛开若丝是女子不说,若是有谁在江湖上自称是‘医仙’传人,老夫人可会相信?”再说,我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毕竟我的身份不允许。
她点头称是,“若丝,你真是心思细密。要是哪家公子娶了你,可真是上辈子积了福。”
是吗?那最好,等我成了你的孙媳妇你就好好向佛祖感谢吧。“老夫人见笑了。”
刚进里屋,沈飘然匆匆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偷听了那段话的关系,我看沈飘然总觉得跟那晚救我的人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老夫人,二爷,蓝爷到了。”
“是吗?快请到前厅奉茶。”老夫人看起来很是兴奋,连连吩咐不可怠慢。似是考虑着什么,她来回踱了几步走到我面前。“若丝,你义兄就拜托你照看着,梦瑶最近病了不能来帮你,要辛苦你了。”
老夫人那么说无非是想套关系,让我盯着韩一飞诊治。既然明白自然要投其所意,便笑着应和,“若丝明白。若丝和师兄都会尽力照顾沈爷的,请老夫人和二爷放心。”
我就说怎么不见那个痴心人,原来是病了,沈飘然口中的蓝爷想必就是蓝炎了。只是老夫人对他的重视看来不是一般。
目送他们出了门,我才慢条斯理的走到床边审视,而韩一飞不知已喝了多久的茶了。
沈玉风看起来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略苍白了些。站了许久,见韩一飞仍是不快不慢的倒着茶水,半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喂,喝那么多茶小心跑不及,沈府的矛厕不像竹屋到处都有。”我就是看不惯他凡事都不关己事的样子。
仿佛没听到我的嘲讽,他不痛不痒的端着茶杯品尝着,间或还发出满足的赞叹声。在我快翻脸前,他笑道:“你那么着急做什么,难道你真当他是你义兄?啧……”
若不是有求于他我才懒得理他,“沈玉风到底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一副伤神的样子。
“居然也有你医不了的人,真是稀奇了啊。看来你‘赛华佗’的封号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师父要是知道他的得意弟子如此不济,恐怕会从坟里怕出来骂死你。”好不容易才逮到损他的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教训他几句,机会难得啊。
令我失望的是他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听着他的笑声我有些恼,他那眼神仿佛我是傻子似的。“别笑了!”
“师妹,你可是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呢,我真是太开心了。”他收起笑意,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我,不时还眨眨眼。
他以为他是小孩啊?真是幼稚得可以。“你少白痴了,你答应要救他的。”如果这家伙敢反悔,我绝对让他好看。
“我是答应了,可是我没办法治啊。”他说得很干脆。
“你找死!”这家伙居然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一把无名火在我心中窜起,顺手将藏于发中的梅花针整个射向他。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挥开随身折扇轻巧躲闪着。
见梅花针未伤他分毫,我火气更盛。手抖了抖,玉蛟呼啸着从袖中笔直激射而出。
“你来真的?”在折扇被玉蛟折断后,他收起了唇边的戏谑。
看着他眼里的精芒,我知道他也开始认真了,这正合我意。“难道你认为我在跟你玩吗?”
我甩了甩长鞭,暗自运气于掌等着他出招。
过了半晌,他眼神闪了闪,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若丝,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听到他突然叫我名字,我有一瞬的失神,他几乎都不曾叫过我名字。我忍不住开始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生气?他一直都是这种说话方式不是吗?
“想不明白吗?”他眼闪了闪,忽然挥掌劈向躺在床上的沈玉风。
想也未想,我本能的发掌迎上。他力道之猛让我足足震退了四五步才停下,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好险,若是那一掌劈到沈玉风身上他必死无疑。“你发什么神经?”
我不明白他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无缘无故对沈玉风发什么火。他不知道他那一掌下去会要了他的命吗?
“你很紧张他?”他扬了扬眉,没有一丝悔意,仿佛刚才他只是玩了一个恶作剧。
“废话!”我白了他一眼,将玉蛟收回袖中,“他可是我任务的关键,要是他死了我怎么向义父交代?”
“师妹,你真可爱。”他神经质的笑了笑,接着开始念我几乎可以背下来的说辞,“你别整天义父义父的,跟我一起逍遥江湖不是很潇洒。还有你那个好姐妹,是叫绿儿还是红儿的,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为了你,我勉强接受她跟我们同行好了。”
“是叫青儿。”提醒了无数遍,他居然还是记不住。轻哼了声,我随意坐到床边,“你要逍遥自己去,我觉得现在很好。”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说什么也不可能离开他的。
他不再言语,也跟着坐到我旁边。“其实,要救沈玉风也很简单。”
“你不是说你没办法吗?”我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他还想耍我吗?
他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师妹,你跟那个什么绿儿红儿的呆久了都变笨了。”
“是青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不太舒服。从见他开始他已经说了我两次笨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笨了。
他带着些许失望,起身往门外走,“一片冰心在玉壶,师妹,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
本想问个清楚,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气闷的打开桌上的茶壶,果真在里面发现一张纸条。
好个韩一飞,他早就布置好一切,感情刚才是故意耍着我玩的。用力将纸条拽在手中,我不太甘心的承认自己又栽在他手上,“韩一飞,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依韩一飞所书,沈玉风确实是中了蛊毒——烈火。烈火出自苗疆,形似虫卵,一旦粘到人的皮肤便随毛孔侵入,以吸食人体精气为生。当它长到足够大,便会破坏人体的气门,使中蛊者功力全数散出,最后被自己的内力反噬而死。换言之,这种蛊毒只对会武功的人有用。沈玉风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自身内力抵御蛊虫的自然排泄。
由于烈火型数阳性,而我的金针是纯阴之气,两力夹攻之下,致使天突穴淤塞不破。照韩一飞所言,要想驱除沈玉风身上的毒,就得先将蛊虫引出。
沈玉风体中的蛊虫均数成虫,要引出有些难度,除非有人愿意将其过度己身,再用金针自封武功,三日后蛊虫即可自行化解。
过度者也有一定要求,不但要有极好的武功修为,且必须是纯洁的处子之身。
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机会难得,我想了一下,决定自己来。而地点,看来我还是要找韩一飞看看了……
“姐姐,你伤势初愈,要不还是我去吧?”得知我的想法,青儿自告奋勇。
我知道她是关心我,同样的我也不想她有事。“有韩一飞替我护航,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不在沈府的这几天,蓝炎就交给你看着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我态度坚决,也只好妥协的帮我收拾东西。“好吧,姐姐你自己也要小心。昨晚绿儿传话,义父已查出那个逃脱的杀手已混进来了。”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一种窝心的感觉溢满心头。这么多年,幸好有她在身边。“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当心。”
“可以动身了吗?”收拾得差不多时,韩一飞出现在门口。
抱了抱青儿,我小声在她耳旁嘱咐道:“你多注意一下沈玉亭,必要时可以找梅芹商量,知道了吗?”
她点头答应着,像是想起什么的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这是我自己做的,姐姐想我时可以拿出来看看。”
握住她的手,我紧紧的不想放开。她也紧紧回握住我的,眼里是只有我们懂得的情感。
“我说你们女人啊,真是婆婆妈妈的。再蘑菇下去天都要黑了。”韩一飞的声音此时飘了进来。
“知道了。”他还真懂得破坏气氛。
沈府后门,老夫人和沈玉亭、蓝炎等人早已候在马车旁。驾车的如我猜测是沈飘然,毕竟我不是真的沈家人,有自家人跟着他们才放心。
“老夫人,二爷。”我微点头向老夫人等人打招呼,而韩一飞则旁若无人的径直往马车走去。没有人表示不满,反正‘赛华佗’的古怪脾气天下皆知。
我微微打量了一下蓝炎,藏青色长袍外罩白色儒衫,唇边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若不是见识过他的本事,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书生而非武将,很多人就因为被他的外表所惑而一败涂地。
发现我的目光在蓝炎身上打转,沈玉亭笑着为我们介绍,“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蓝兄,跟咱们沈家是世交。蓝兄,这是我刚收的义妹,寒梅山庄的三小姐梅若丝。”
“若丝见过蓝大人。蓝大人真乃人中龙凤,如此年轻就位居高位,真是不简单啊。”我略欠身,带着些许奉承。男人,特别是长居官场的男人,多少都喜欢被人奉承一两句。
他哈哈笑了两声,道:“既然是玉亭的义妹,论辈分蓝某就是你的兄长。什么蓝大人的,妹子叫我蓝大哥便是。”
沈玉亭也道:“蓝兄都这么说了,妹子就照办吧。”说完转身对已上马的韩一飞拱了拱手“家兄及令妹就有劳神医代为照看了。”
韩一飞折扇一扬,也不客套:“沈二爷太多礼了吧。若丝是我的师妹,我自当会好好照顾他。”
未免气氛变得尴尬,我向老夫人等人辞行:“多谢二爷惦记,沈爷的事若丝定会尽全力,时间不早了,若丝就此别过。另外,家父那边有劳老夫人多关照一下。”
“这个当然。若丝,玉风就交给你了。”老夫人亲昵的抓住我的手,满含深意的看着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轻点头,随在身侧的青儿扶我上了马车。
马车布置得很舒适,不仅沈玉风睡的床塌铺的是上好丝锻,就连马车底部都是西域的羊毛毯铺成。更别说那几大箱的珍贵药材与生活用品。
闻了闻青儿送我的香囊,淡淡的茉莉香盈满鼻间。“青儿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喜欢茉莉花就做这种香囊给我。”
嘲讽的看了看满车的华贵,我不禁对沈玉风生出几丝同情。
“你是武林至尊,富可敌国。不过那又怎样?你的亲弟弟正密谋要杀你呢。”也许跟一个昏睡的人说话有点白痴,但我真的很无聊。
手无意识的划过他的眉眼,那坚毅的轮廓让我有些迷离。“放心,我会帮你的。”
经过三日夜不间断的赶路,终于进入麒麟山地界。
“停车。”突然,韩一飞阻止了马车前行。我猜测地方到了,整整衣衫准备下车。
“神医,就是这里了吗?”隔着帘布,我听见了沈飘然的问话。
如同这一路上一样,韩一飞仍是一声不吭。我知道他在不高兴,若不是凭我一己之力没有办法闯山,我才不想再欠他人情。而且我还答应帮他做一件事作交换,他拽什么?
沈飘然也没再问,掀开帘布扶我下了马车。
舒了舒筋骨,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憋了那么多天,我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了。
“你没问题吧?”韩一飞瞟了我一眼,淡淡的丢过来一句。
这人真的很讨厌,要么一声都不吭,要么一开口就很欠揍。压抑住心中的不快,我笑得勉强,“多谢师兄关心,我好得很。”
他一脸意外的挑了挑眉,说的话让我握紧拳。“是吗?我看你脸色发白,待会可别吓晕过去了。”
要不是沈飘然在这里看着,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既然师兄这么关照若丝,那等会就劳烦师兄你了。”
“不用等会儿,他们已经来了。”他折扇一甩,指了指我后面。
回身看了看,果然出现了三个身着火红衣衫的女子。她们腰间均挂着白玉麒麟,手持青色长剑。此刻正势气凌人的看着我们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没看见这石碑上的字吗?入山者死!”为首的女子呵斥道。
韩一飞向沈飘然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过去,也不知他在沈飘然耳边嘀咕了什么。
只见沈飘然信心十足的上前抱拳道:“在下金陵沈府沈飘然,马车中是我家大爷,现任武林盟主。因大爷身中蛊毒,想借贵宫阴阳泉一用。望请三位姑娘通报一声。”
啧,他找死啊,要是这些名号对她们有用,我就不用找韩一飞帮忙了。不过,这一点我并不想告诉他。
而韩一飞明知麒麟宫的人最讨厌那些抬名号的人,却故意支沈飘然去报名号,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想着,只听得那三个红衣女子一阵大笑,然后是整齐的拔剑声,“阴阳泉乃我们麒麟宫圣地,是尔等可借的吗?就算是武林盟主,想借也得看过不过得了咱们姐妹这关。看招!”
沈飘然何曾受过这等气,且对方还是三名女子。当即宝剑出鞘与之缠抖起来。
在看见白玉麒麟时我就知道这三位女子不过是驻守山脚的婢子,沈飘然在沈府的地位不算低,武功自不用说,应付这三人可说措措有余。就在沈飘然将要取胜之时,三人忽如叠罗汉般笔直立起,齐齐向沈飘然攻去,只见三人攻防有序,如灵蛇般收放自如,竟让沈飘然一时脱身不得。
正琢磨着要不要暗中帮忙,韩一飞却拉我上了马车。
“你做什么?”摸着被拽痛的腕间,我不满的瞪他一眼。
他只是笑,挥鞭一扬,马车飞快的奔驰起来。瞬间将三女的咒骂声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原来他早就算好了,先利用沈飘然缠住那三人,然后再趁他们打斗时堂而皇之的轻松过关,真是奸诈得可以。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事。
稳定好沈玉风,我钻出车外,此刻已进入麒麟宫禁区了。就在要进入密林时他却将马车停了下来。
“换你了。真是累死我了。”说完他还真将缰绳塞到我手中,甩开折扇扇起风来。
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用折扇的人,因为那是某人的招牌动作。
看了看前方立着的几根人柱,我没来由的觉得手痒,憋了那么久的脾气总算可以发一发,暂时就不计较当一下临时车夫好了。
拉紧缰绳,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马车顿时快速向几人冲去。而对方也毫不闪避的迎向我们。
他们是麒麟宫第一关守卫,实力很不错,但以我与韩一飞的功力,这些人也不难对付。
单手扯紧缰绳,马鞭毫不犹豫的挥向对方的喉咙,几乎都是来不及出声便一鞭致命。我讨厌人死前痛苦的哀鸣声,很刺耳。
“怪不得人说最毒妇人心,真是招招狠辣。”打斗中,韩一飞仍不改嬉皮笑脸的德行。
厌恶的看着衣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鲜血,我心情不能说好。“我有你狠吗?你是不杀人,只不过下点毒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流干血而已。废话少说,给我利索点!”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求生不得却又一时死不了的恐惧。
他听见我的话并不生气,反而笑得开怀:“还是师妹了解我啊。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折扇一甩,瞬间,还想做困兽之斗的几人轰然倒下。
一路嘶杀至第四关,山势更加崎岖,我们不得不卸下马车。
好在马车箱子里找到两副辔头,随手丢了一副给韩一飞,自己将沈玉风固定上马。
“据我所知,这一关守关的是‘刀奴’与‘剑鬼’,这两人不好对付,你还撑得住吗?”沉默中,韩一飞忽然开了口。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忍不住咯噔跳了一下。但表面仍不动声色,立眼瞪着他道:“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他仍是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幽深的直盯着我,。“师妹,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不坦白。” 说完还故意摇了摇头。
“我坦不坦白都不关你的事,你那么有空想些有的没的,待会那两人就交给你对付了。”别过眼,我匆匆跨上马交代道。
他的眼神让我心慌,仿佛我的一切都摆在他面前,遁形不得。那种赤裸裸的感觉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正想策马前行,不料韩一飞一把将缰绳拉了住。
“你做什么?”他不知道刀奴、鬼剑马上就要到了吗?再蘑菇下去想要脱身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了。
他定定看了我许久,就在我要发飙的前一刻,一只翠绿的竹管出现在我眼前。“‘青儿’?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青儿是我在竹屋习医时救的一条小青蛇。全身通体翠绿,冶艳异常,最特别的是,在它头上有一个始终闪着红光的凸点。救治好后,它始终不肯离去,我便留它在身边,日夜不离。
当我学成下山时青儿却不见了,而当时的局势不容我多留,也就没再去找过。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没想到今天竟出现在他手中。如果我没记错,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讨厌蛇讨厌得要死。
他耸了耸肩,答非所问:“打发了那二人我会上来帮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硬撑。必要时,就打开竹筒,它的用处你应该知道。”
不待我再问,他便用力打向马臀。
刚刚随风逝去的,是他的叹息吗?
不经意回首看了看,他已无踪影。是错觉吧?不可一世的神医‘赛华佗’怎么可能叹气?
我越来越不懂他了,明明很讨厌蛇却将我的宠物藏起来养;明明跟我从来都不对盘,却又比谁都了解我。
翻过天堑林,经过一线天,视野忽然豁然开朗。看着眼前的楼宇,我有些怀疑这真是麒麟宫的老窝。
它没有外界传说中的诡异阴森,也有别于沈府的庄重华贵,更像是一种江南特有的园林式建筑。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大门外除了一对红色玉麒麟,竟没有一个护卫把守,整个感觉就是从里到外的宁静。照理说,我们一行人连闯数关,杀了他不少大将,没道理麒麟主会没有反应。
他是请君入瓮还是目空一切?
不管是什么,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都要闯他一闯。
甫踏入大门,满园的奇花异树迎面而来,浓郁的香气萦绕鼻间。
“好特别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对于药材我的记忆一向不错,何况这么特别的味道不是哪里都闻得到的。
思衬间,一声朗笑打破平静。
“没想到百年来首位闯关到我麒麟宫的,竟是位这么年轻的姑娘。真是天意啊!哈哈!”
那笑声浑厚有力,仿若海潮般连绵不绝,震得我胸口隐隐作痛,可见对方的内功修为不是一般。
我环顾四周,除了惊飞的鸟儿并无人影。但从刚才的声音来看,他定在附近,便抬手道:“小女子闯山实属无奈,只因家兄身中蛊毒须借贵山的阴阳泉一用,烦请转告令尊主,通融一二。小女子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道:“阴阳泉乃我麒麟宫圣地,只要你过得了这最后一关,麒麟宫定遵守先训!哈哈……”
片刻,园子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宁静。
最后一关定是凶险异常,我不得不将他留在外庭。
抚着他苍白的脸,一股莫名的心疼溢满心间。“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为了防止有人偷袭,我特意在他周围撒上一圈剧毒。
“等我。”看了他一眼,我起身往里院走去。
绕过几个回廊,在一个小花园旁,忽然出现五个身穿墨红色的白发老者。
而从他们腰系的麒麟颜色来看,这就是麒麟宫的五行长老了。
“晚辈梅若丝见过五位长老。”对方的辈分比我高上许多,且此次是有求于人家,客气点总是好的。
身悬金色麒麟的老者瞄了我一眼,哼道:“我道是哪个长有三头六臂的高手,厉害到宫主让我们出阵,原来是一黄毛丫头。”
其余四人也是同样的表情,那不屑的眼神让我心头光火得很。
老不死的,本姑娘给你们几分颜色真开起染坊来了。不亮出点本事,倒叫人看扁了!
当下手腕轻抖,‘玉蛟’顺势滑出。我发气地重重往地上重重甩了一鞭,寸余厚的地砖应声裂开。
敛去伪装的笑意,我冷冷道:“既然几位长老对若丝的能力有所质疑,不妨与晚辈切磋切磋。”
见我手中玉鞭,五人脸色顿变。“你手中使的可是岭南逍遥手霍天一的家传之宝——玉蛟?”
“土长老好眼力,不错,正是玉蛟。”霍天一常居深山,得见玉蛟的人少之又少,这老儿倒有些见识。
“据闻霍天一在五年前满门已被杀绝,玉蛟也跟着失踪了。江湖传言是因为他得罪朝中权贵所至,如今玉蛟在你手中,莫非……”
对面五个老头的脸色一下变得沉郁,神色间满是防备。
想不到麒麟宫远避江湖,却对江湖事了若指掌,实力不容小窥。若是能拉拢麒麟宫为我所用,那对将来统一江湖可是一大助力。
“莫非什么?五位长老的话若丝不太明白。”我不承认你能耐我何,谁会相信一个十多岁的女娃能将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杀死?
“哼,近来有不少朝廷爪牙化装混迹江湖,谁会知道你是不是?”身悬火色麒麟的火长老鼻子喷了喷气,语气间对朝廷似乎很是不满。
我虽心惊他们的猜测之准,但料准他们也不过是试探,否则早就出手了。故扬声笑道:“火长老想象力真是惊人啊,若丝十岁起便师承‘医仙’门下,与之隐居山林,月余前才与父寒梅山庄庄主相认,此事天下皆知。或者,各位对家师的人品存疑?”
“你是‘医仙’门下弟子,那‘赛华佗’是……”忽然,木长老紧张的站了出来。
“‘赛华佗’是若丝的师兄。” 啧,没想到这医仙传人的名头还挺好用。
听闻我言,那几个老儿也不知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约半刻钟后,几人似商量好了。
金长老先是拱手行了一礼,接着道:“‘赛华佗’曾对我五人有恩,姑娘既是恩人门人也不好多做为难。只是麒麟宫有麒麟宫的规矩,姑娘只要过得我们五行阵,阴阳泉之事绝无二话。”
我早知没那么顺利过关,但性命肯定无滤了。只希望山下沈飘然与韩一飞能及时赶到相助。
客气的回礼后,我抢先上前攻向为首的金长老,看得出来,其余四人均是听他行事,只要擒下他,一切就好办得多。
眼看已近他身前,不知怎么眼前一花,金长老已不在原位。一把乌黑的长剑迎面攻来,幸好我就地一翻躲闪及时,避过杀着。
再起身,那五人已各站五行方位将我围入其中。紧了紧手中的长鞭,我开始盘算如何破阵。偏胸口的隐痛此时又慢慢清晰起来,让我有些力不从心。
韩一飞说的没错,我的确内伤未愈,想要过关根本就不可能。现在我只能拖住他们,等待韩一飞上来了。
心思既定,我也就不再急着出手,定下神与之对恃。
他们见我不出手,顿了顿,五人开始以我为中心快速旋转起来。随着他们速度的加快,我越来越看不清他们的步伐,直至连人影都变得模糊。
他们是在迷惑我。我知道的,如果此时我心乱了的话,必输无疑。于是闭上眼静观其变,以耳为目,使发肤敏感于气流。
不知晃了多久,两股剑气直冲我面门而来,凭着直觉,我奋力挥鞭而出,只听得铿锵两声,耳边传来一阵闷哼紧接着另有三道掌风分东西北侵袭过来,在要接近时又各换方位。
虽然我能轻松闪过掌风的攻势,只可惜我内伤未愈功力与他们差距颇大,那强劲真气震得我全身气血逆转,五脏六腑皆受重创。
该死的,那几个老头子下手真狠。狠狠抹去唇边的血,心情很不好。
难道我就这样输了吗?不甘心的纠结着衣袖,一管硬物忽然顺着袖子滑出。青儿?我怎么没想到?
轻轻拔开竹塞,久违的翠绿沿着我的手指一路爬上。亲昵地抚了抚它的头,我沉声道:“去,缠住他们,切记不可伤人。”琥珀色的流光闪动,青儿疾速奔出。
“丫头,认输吧。你认为你那不丁点的蛇能伤得了我们吗?”金长老叹息着摇头,仿佛在说我疯了。
强行压下胸口翻腾的真气,看着被青儿制得动弹不得的五人,我不置可否。“我想,我赢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土长老铁青着脸,嘴角抽搐。
我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卖关子。“放心,你们并没中毒,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可以行动了。请问,先前应允小女子的事是否作数?”
只见五人相互看了一眼,紧闭着唇不肯开口。
他们想赖账吗?“青儿,不用客气了,好好玩玩吧。”被震伤的内腑压得我喘不过气,体力消耗极快,既然他们不遵守承诺,我也没必要顾虑会不会伤到他们。
青儿立起头望了我一眼,头上的红光已是鲜红异常。只一瞬,原本死都不肯说话的几人开始咆哮:“该死的畜牲,快出去!”“啊!快滚开!”“啊!……”“死丫头,快让它停下来。”
冷冷看着被青蛇“肌肤相亲”到不行的五人,身上的伤让我实在生不出放过他们的理由: “几位不愧都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青儿看来很仰慕你们呢。”
我话一出口,刚才还鬼吼鬼叫的五人蓦的住了声,愤恨的眼睛好像要将我碎尸万断。真是硬气!正想让青儿继续时,沈飘然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伸手让他扶起,冷声对那五人道:“既然五位长老不出声,若丝就当诸位答应了。沈护卫,去外院扶沈爷过来,这个你带身上。”
他表情怪异的看那几个老头一眼,应声到院外去找沈玉风。
片刻,韩一飞也出现在回廊。见到那几人的洋象也未见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让人怪不爽一把的。
“哟,这不是麒麟宫的五位大长老吗?你们在表演与蛇共舞吗?”
看着他那故作姿态的样子,忽然觉得胃一阵翻搅。这人还真是不一般的——白目!
当我在心里翻白眼的同时,他却异常快速的奔向我,戏剧性的怪叫道:“哎呀,师妹,你怎么流血了呢?让为兄我看得好心疼……”见我没答理他,自己无趣的转过头,魔音再起:“耶?沈护卫,你这么快就上来啦?”
“呃哦……”扶着沈玉风回来的沈飘然被问得很是尴尬,楞在一旁不知如何答腔。
揉了揉额际,我觉得我的内伤又加重了,原因是被某人的可怕“音波”所伤。
“‘师兄’,咱们还是先进大厅再说。”强行压下吼人的欲望,我说得咬牙切齿。天,头好痛,我需要马上坐一下。
“这样也好,五位长老,我们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韩一飞彬彬有礼地向五人作揖,却是第一个往里走的人。
惺惺作态!
刚踏进大厅,男人洪亮的笑声便迎面而来,“本宫等你们很久了,快请坐。”
“你就是麒麟主?”我话刚出口四周兵仞出鞘的声音马上响起,几乎同一时间韩一飞将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能怪我怀疑,相信韩一飞和沈飘然也有相同的想法。
他太年轻了。
黑直的长发并未如时下男子般束起,任其随性的披在脑后。狭长的眼微扬,给人一种时刻在笑的感觉。还有那削尖的下巴与殷红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未及弱冠的少年。
带笑的丹凤眼定定看着我们,眼神既不愤怒也没有算计的阴险,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我们几人,或者说是打量?
在这压抑的气氛中,胸口的气闷似乎越发厉害,那乱窜的真气仿佛要挤暴我体内每一根筋脉,晕眩的感觉让我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旋转。
“三小姐!……”沈飘然在叫我吗?
“若丝……”他干嘛又叫我名字?好吵……
恍惚间,一双似陌生又熟悉的手将我接了住……是谁?那双手的主人是谁?我努力想睁大眼睛,可惜太过疲乏的身体已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