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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娥眉微扫,眼若星子,唇如花瓣,肤若凝脂,镜中之人可是我?如果是我,为什么又觉得那么的陌生?
      手指划过铜镜落在镜中人的眉宇之间的恍惚,蓦然回神——那的确是我。
      “姐姐,你在想什么?”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她我的感觉,便回首笑问:“青儿,你说要是在这脸上划上一刀,会是何种样子?”
      青儿皱了皱眉,古怪的看着我,半晌后问道:“姐姐,你又犯呆了?这可不行,老夫人正等着你,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恍神。”
      “知道了。”不理会她话间的不雅,我又将视线投到镜子上,镜中人的眼里早已自信满满。其实我也不是发呆,只是偶尔脑子一片空白,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理理衣襟,先行踏出房门,青儿端着食盒紧随其后。
      咱们今天可是去和老夫人“谈心”呢。

      穿过长廊,越过一个小花园,“兰心苑”出现在眼前。远远的就见一人立于门口站着,琢磨着是接我们的小斯。
      走近后,那人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怎会是他?
      “三小姐,属下是沈府护卫队队长沈飘然。老夫人命属下在此等候,请。”沈飘然自若的行礼,转身在前引路。
      暗呼口气,回首向青儿点头,起身跟上。
      花厅之内,老夫人正与一年轻女子谈笑。
      沈飘然恭敬的立于门外通报:“老夫人,三小姐到了。”
      “快进来,以后直接进来就得了。天儿这么热,别晒着了。”老夫人马上站起身迎了出来。
      我忙上前扶着她,一边笑应:“多谢老夫人关心,若丝怎敢劳您亲自迎接,快坐下。”
      她笑着拉我一起坐,不待我再开口,又将方才与她谈笑的女子介绍与我认识。“若丝,这是梦瑶,玉亭的表妹。”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唇红齿白,亭亭玉立,虽不比柳氏姐妹艳若桃李,也是别有一番清雅。能让老夫人喜爱肯定地位不低,忙微欠身施了一礼,“表小姐好。”
      她同样回礼,笑道:“姐姐叫我梦瑶就好。听说老夫人收了个美若天仙的干孙女儿,梦瑶早就想来看看,今日一见,姐姐果然生得好模样。”
      “梦瑶妹妹太过夸奖了,梦瑶妹妹才是素雅大方,气质过人。”我微抿嘴,柔声回道。
      “你们就不要互相谦逊了。”老夫人一手牵着一人,笑道:“你们两人都美得很,大家都看得见。”
      我接过青儿手中的食盒,从中端出今早做的点心。“这是我自个儿做的点心,老夫人,你们尝尝,如果做的不好可别见笑。”
      虽然我做菜不怎么样,但说起点心到也有几分自信。
      果然,她们一尝便赞不绝口。
      梦瑶好奇的拈起一块粉色花瓣状的糕饼问道:“这个好香,而且吃起来入口即化,姐姐,这是用什么做的?”
      老夫人也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下人们更是拉长了脖子望着那盘点心。
      “是玫瑰花瓣做的,还有那些黄的紫的,都是以玫瑰花为材。现正值盛夏,玫瑰花可以起到清暑降火之效。”当然还要加上我的独门秘方。
      老夫人眼中盛满赞赏,“若丝,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姐姐可否也教教梦瑶,好让我也回去做些给母亲父亲尝尝。”梦瑶亲昵的摇着我的手,祈求的看着我。
      “若妹妹喜欢,若丝有空自当倾曩相授。”顺便教你做做毒药。“对了,不知老夫人今天叫若丝来有何事?”
      她瞟了我一眼,让下人将点心端下。“若丝,你应该知道除了玉亭以为我还有一个孙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试探我还是……“是,听说沈爷身体微恙。”
      她点点头,站起身望向东面离尘居的方向,半晌后才转过身,神情悠远而复杂。
      “哪是微恙?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罢了。”
      我心下一惊,难道沈玉风真的若外面所传遭了暗算?还是老夫人在我面前故意这么说?我敛眉试探的问道:“老夫人这么说,意思是沈爷伤得很重吗?”
      “大表哥的确是伤得很重,真不知道那‘赛华陀’何时才能到。”梦瑶一脸心伤的啼道。
      “赛华陀?可是那医术高明却脾气古怪的‘赛华陀’?”沈家不愧是武林第一世家,连那个家伙都能够说得动。只是那个家伙来了,有些事会变得复杂……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是。可是玉风可能等不到那么久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沈爷伤得如此重?”
      梦瑶幽幽的抓住我的手,语调无奈:“就是不知道才让人无从着手啊。”
      沈玉风贵为盟主,武功自是一流,江湖上能胜得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没道理查不到。况且沈玉风伤重的事她们干嘛对我这个尚算陌生的外人说?“那老夫人有何良策?”
      她一听我这话,马上两眼放光:“听梅庄主说,你自幼跟随名师,游遍大江南北。也许你曾见过玉风的病症。”
      “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我有些了解她的意思了。原来梅芹近几日没和我们联系是因为这事,先前的怀疑到是我多虑了,我正愁没机会进入离尘居。
      “老夫人希望姐姐你能在赛华陀来之前照顾一下大表哥。我们知道这委屈你了,若是我能有姐姐你一样的本事,我……”梦瑶察觉我的目光刹时住口。
      原来,她在暗恋沈玉风啊。我在心里记下了,略一思量,道:“这不算委屈,怎么说沈爷也算是我的义兄,况且若丝的确曾习过几日歧黄之术。这样好了,我一人也忙不过来,不知梦瑶妹妹可否能帮我的忙?”
      闻言只见她双瞳水亮,惊喜的问道:“真的吗?我愿意帮忙。”
      我不语,只是任她激动的握着我的手。眼睛看向老夫人,假意问道:“不知若丝这样安排老夫人可满意?”
      她目光闪了闪,点头:“我很满意。梦瑶,你可要好生跟着若丝学学。”
      “是!”梦瑶柔顺的点头,看向我的眼是感激的。
      感激吧,越感激我越好。以后的事我会让你更感激我的。
      ******************************************
      坐于亭中,我有些不明白他的动机。
      “叶队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非要将青儿支开?”我挑眉问道。
      我自认为与这个梅家的护卫队长并不太熟,他深夜造访不会是要站在那儿赏花吧?
      叶廷高深莫测的看着我,道:“老爷听说小姐要到离尘居去了?”
      “是。”原来是为这事,放下茶杯,我很认真的问道:“‘爹’有什么吩咐吗?”
      “老爷请小姐稍安勿燥,不可轻举妄动。”
      不可妄动?有意思。我淡淡的瞅着他,月光下他的身影竟也有几分挺拔俊逸的感觉。这样刚毅的男子竟甘心在梅庄当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长?很突然的,我想起了沈飘然,那个相貌平凡但气质卓然的温柔男子。怎么这些不凡的人都喜欢当护卫队长?
      “叶队长,你跟着爹多少年了?”
      他愣了愣,敛眉道:“属下从十五岁被庄主救起后就誓死跟随,到如今已有十年了。”
      “十年?还真是不短。那你一定知道爹他平日有什么嗜好,有空跟我说说,我好和爹多亲近亲近。”也好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人,值不值得信任他。
      他越发凝重起来,恭敬道:“是,如果小姐没别的事,属下就告退了。”
      他倒谨慎,在心中冷哼了声,道:“也好,你去吧。”
      “是。”他行了一礼,闪身隐入黑暗中。

      “青儿,你都听见了?”待他走远,我回头向藏于树后的青儿唤道。
      半晌后,却不见她出来。这丫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想到她最近的反常,且沈府危机重重……
      不行,我得去找找。
      转过长长的回廊,连心阁出现在不远处。借着廊上的灯光,连心阁门口似乎有两个身影在拉扯。了然的一叹,原来是我那个“大哥”呀。
      调整好表情,身未至,声先道。“大哥,是你吗?”
      其中一个身影瞬间僵硬,在我走近后陪笑道:“若丝,是你呀。这么晚了,有事吗?”
      还不老实?我挑眉,暂时假装没看见他努力掩藏的人。“是呀,刚才不见了青儿,我怕她出了事,所以想来问问她是不是到了这里。”
      “是吗?也许她只是去上矛厕。夜里凉,你还是快回屋去好了。”听见青儿不见了,焦急的神情显现无疑,但仅一瞬间又恢复。
      男人还真是花心,才见他对青儿一往情深,此时却……哼哼。淡瞟了那娇小的身影一眼,决定先不去管闲事,找到青儿要紧。
      “那好吧,想爹他们也休息了,既然大哥说没看到,我先回去看看好了。说不定她回了呢。大哥,夜深露重,您自己小心‘身体’啊。”

      转了好几个院落,青儿没找着到是见识了不少狂风浪蝶。要不是我竭力阻止,那些家伙说不定还想跟我一起找。没办法,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回去。
      打发走硬要送我回来的某某少侠,有些困倦的步入院落。而那个让我深夜不睡到处走的正主,居然好命的坐在大厅喝茶。
      “妹妹真是好‘雅兴’啊,怎么?品茗都不叫上姐姐我?”哼,她倒会享受,累得我担心得要死。
      她抬起头,见我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微扬了扬眉:“姐姐,你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摇摇头,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前,猛的伸出手挠向她腋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说一声就不见了。”
      她最怕就是人家挠她痒痒,一边笑着一边求饶:“好……姐姐,就饶过妹妹一次吧。青儿再也不敢了,青儿可是去打听事情了,哈……”
      听她一说,我徉装不情愿的收了手,“说吧,你打听到什么了,要是什么都没有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是。”她做了一揖,正色道:“蓝炎已经入金陵了,现正住在城东的云来客栈。”
      “可有谁跟他同行?”既然他来了,必会和沈府的人联系,我们只管等着他上门就好。
      “是有个人,姐姐也认识的。”青儿突然脸色变得怪怪的。
      谁啊?蓝炎身边的人不外乎就是锦衣卫和朝廷方面的人,他是堂堂指挥使,身边有一两个护卫跟着也是常理。
      “姐姐还记得你第一次出任务遇见的人吗?”青儿见我不搭话,自顾自的接下去。
      “是他?”让我印象深刻的人不多,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他怎么会和朝廷的人混在一起?
      “青儿,你先去休息,明晚跟我去一趟‘春满楼’。”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看来我得跟义父商量一下了。
      *****************************************

      “小姐,梦瑶小姐来了。”
      我刚打理完毕,青儿便进来禀告。
      “快请。”她还真心急,这么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她表哥了。
      不多时,只见一身粉色轻纱的梦瑶徐步踏入。
      “妹妹一大早就来打搅,姐姐可千万别见怪。”一入门她便忙不迭的向我道歉。
      既然人家都那么说了,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姐姐”自然得扮好自己的角色。“妹妹哪里话,我早就准备好了,正想着让青儿去叫你。没想到妹妹就来了,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青儿见状也开口帮衬着:“是啊,我家小姐还让青儿给您带早点过去呢。”
      “真的吗?姐姐你真是太客气了。”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拉着我的手直笑。
      好白的一双手啊,一看就知是大户千金。不似我,下意识的抚了两下,笑道:“妹妹不用客气,姐姐初来沈府还要妹妹你多多提点。好了,客气话也不说了,咱们过去吧。”
      说着便接过提篮,吩咐道:“青儿,你就不用跟去了,去爹爹那里帮忙吧。”离尘居是个敏感地带,不方便带人去,也只好让青儿去梅芹那里。
      青儿应了声“是”,送我们出门后往连心阁走去。
      梦瑶随即也谴了自己的丫头回去。

      离尘居跟其他院落格局上都差不多,只是院落里遍植梅花,间或穿插着四季均开花的树木花草,其间又隐着假山流水,果然应了那“离尘”二字。
      随着小厮穿过一道回廊,主屋便出现眼前。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匾额,上书曰:御风阁。那字刚劲有力,如龙盘蛇绕,甚有架势,可见是出自名家手笔,不由得赞道:“好字!”
      “那字是大表哥亲手所书。”梦瑶见我久不移步,笑着为我解释,言语间不掩骄傲。
      “是吗?沈爷真是文武全才。”心下也不免有些诧异,如此浑厚的功底竟然是出自一个武夫之手,真是难得,不禁开始对那个沈玉风有了一丝好奇。
      带路的小厮将我们带到一扇屏风前,便作揖请退。

      “小女子梅若丝受老夫人之托前来探视,打扰之处敬请见谅。”隔着屏风,我施施然一礼,等对方回应。身旁却传来一声闷笑,随即,梦瑶扶我起身。
      “姐姐,大表哥昏迷未醒怎能回应,咱们直接进去就行了。”说着,自己先行进了去。
      敢情是我自己太过多礼了,理了理衣裙,翩然跟进。
      绕进屏风后才发现后面还有一道门,跨过了才是卧室所在,意思就是,就算他醒着我刚才行礼他也是听不见的。不禁失笑,我真是太慎重,反而做作了。
      原以为武林盟主的卧室虽不比王公贵族,也该华丽精致。可是出乎意料的只有简单的一张方几和一个大衣柜。如果称的上贵重的,可能就是墙上的山水字画了。
      梦瑶一进屋就直奔靠里的那张大床,神情哀戚:“表哥,梦瑶看你来了。”
      啧,果然是痴情女儿心。放好提篮,我假意劝道:“妹妹不必过度伤心,要是沈爷知道妹妹如此关心他,肯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该说的也说了,人家要伤心我也没办法,正事要紧。拿出惯用的金针,他是真病还是假伤,一试便知。

      “妹妹请先旁边坐会儿,若丝为沈爷看看。”劝离梦瑶,终于可以看看传说中武艺卓绝的武林盟主了。
      若把沈玉亭比喻成温文儒雅的笑面虎,那么眼前的男子可以说是睡梦中的雄狮。
      魁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张大床,方正的脸型隐隐透着威严,飞扬的剑眉霸气的斜插入鬓,即使昏迷中也紧皱着;厚薄适中的唇抿得死紧,这么年轻就开始统领群雄肯定很少笑吧?
      我在想什么啊?无论他爱不爱笑,我的任务就是当上他的妻子,进而让他归顺朝廷。

      轻搭上他的手腕,脉象平稳而有规律,一股充沛的内劲循环全身,别说没一点受伤的迹象,就算现在我打他一掌他可能也是不痛不痒。
      这让我有些弄不懂了,他若存心装病,没道理让我诊出,相信以他的功力要做到以假乱真不是难事。
      “姐姐,表哥到底是何症?”
      瞟了一眼焦急如焚的梦瑶,这丫头心思单纯,问她应该不会有假。这也是我带她来的原因之一。
      “ 沈爷脉象平稳,精力充沛,不像是有病。”我说得极缓,斜着眼观察她的反应。
      奇怪的是她听到我说沈玉风不但没开心,反而显得更加沉重。“所有大夫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表哥为什么一直都不醒?”
      “一直?有多久了?”
      “大概有个十来天了。”她叹息一声,接着又道:“近来表哥开始吐血,‘赛华佗’又久候不至。姐姐,你交游广阔,可见过表哥的病症?”
      昏迷不醒又吐血不止,脉象平稳强健,这种症状……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忽然一丝光亮闪过,难道是……
      随手翻开他的衣领,果然在他的颈上发现针孔大小的一个伤口。这下事情不好玩了,若是‘赛华佗’赶得及还好,若是在三日内没赶到,只怕神仙都难救。
      看来老夫人没有骗我,沈玉风的病情确实很严重。他能撑到现在还没被自己的内劲侵蚀已算奇迹了。为求慎重,我又将他的脉把了一次,不禁皱紧眉,他体内流动的内力似乎又强了许多。
      “‘赛华佗’可有说他几日可到?”依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已经快压不住他体内四蹿的功力了。
      “这……神医行踪飘忽,他只说时候到了自会出现。”她说得很无奈,
      那不是废话吗?我忍不住想翻白眼。果然是那个家伙的风格。只是等他是时候出现了,沈玉风可能已经没救了。
      略一思量,心中已有大概。笑着安抚道:“妹妹不必太过担心,既然神医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麻烦妹妹马上叫沈护卫过来一趟,若丝有事请他帮忙。”
      “可是有关大表哥的?”她双眼瞬间闪亮起来。
      一旦扯上心爱的人她倒不糊涂,我点头道:“是,若丝本想请二爷过来的。但想想作罢了。一来,现各路豪杰悉数已到,二爷定抽不开身。二来怕老夫人知道紧张。其他人又不便请托,现下能算自己人的也只有沈护卫了。”
      她笑中带泪,抓住我的手不肯放:“姐姐真是细心,梦瑶这就去。”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只能叹一声芳心错寄。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在一起的。
      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而沈玉风的内力又一次比一次强的释放出来。有些恼怒的掐了掐他的脸,“你没事功夫练那么好做什么?内力多了给我一些!”
      看他开始渗出汗水,眉也越皱越紧,我心一横。不管了!静听了一下屋外动静,很好,没人。反手将门窗关上,坐于床边扶起他。为了待会施针不被他的力量反噬,我只好先封住他全身几个主要的穴道。
      三下五除二,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净手后,捏指扎下第一针。他微哼了声,但很自制的没动。
      为节省时间,我不得不运气为他护航,但凭我的功力只能支持两个时辰,希望能支撑到沈飘然到来
      提气于右手,透过金针从他背后命门至上经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等穴直至与手足三阳会合,上哑门、会阳维、入系舌本上至风府,连刺而下,随后反转过他身体,过气海、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只要最后能冲破天突,他暂时就不会有事了。
      “沈玉风,你可要撑住了。”这是极其关键的一环,天突乃任脉之重穴,若不能冲破,轻者武功尽失,重则将终身残废。而我也会被其反噬之力所伤,事以至此,也只能拼一拼。
      运足十分功力,灌于手抵于他咽喉天突之间。力刚发出,我便感到一股异常强劲的内力从他各处流动而来。心里暗道声糟,我居然忘了他是个内力多深厚的人。收手已来不及,只能毫无招架之力的仍由他的内力将我震开。
      压抑不住胸口翻腾的乱流,一口鲜血从我口中溢出。四肢的虚脱显示内力已然毫尽,想救他也是有心无力了。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见有人朝我走来,只是沉重的眼皮再也没力气睁开……
      *****************************************

      冷,很冷……
      寒风打着旋儿在山谷中回转,如刀子般打在我的脸上与身上。
      “很冷是不是?”义父的声音严厉中透着心疼。
      “是、是……”虽然我的全身都冻得没有知觉,但我还是坚持大声回答。
      义父其实不想罚我,他很疼我,我知道的。
      听到我的回答,他紧皱的眉舒了舒,起身走到我面前,“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我很想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已经僵掉的脖子根本就动不了了,只能直直看着他。
      他也不介意我的不回答,手拍了两声。一个人被拖了上来。
      我的眼睛被冻得有些睁不开,之所以知道那是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的声音叫得实在是太过凄惨。那一声声哀号在这山谷中回荡,让这冬日的夜晚显得更加阴森。
      “为什么不杀了她?”义父忽然蹲下身直视我的眼睛。
      义父的眼睛很亮,如夜里狼的眼睛。它直直的看着我,在那里我看见我在发抖。
      是的,发抖。
      发现我的惧意,他蓦的抓起那人的头发,那张脸露了出来,如果那还算是一张脸。
      我想我如果能动能出声的话,我一定会尖叫着跑开。
      她没有鼻子,没有嘴唇,眼球被硬生生挖出但又有些血肉挂着不掉下来,血液混合着不名的白色液体从两个窟窿中流出……
      她痛苦的叫着,眼球随着她的动作,一直晃着晃着……
      “如果不想她痛苦的死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义父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整个山谷里,只有我和那个人。
      她在我面前嚎着,鲜血随着她乱挥的双手四溅。不少血沾到了我的脸上,很腥,但奇异的觉得很温暖。我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的鲜血顺着我的脸划过,看着她向我爬行过来。
      也许是我真的被吓到了,竟能清晰的听到她不清的咕隆,沙哑的请求:“杀了我……”
      她抬起手,尾指的银戒让我睁大了眼。她竟是……

      后来的事,我完全没有记忆,我只记得走出山谷时义父狠狠的抱住了我。脸上暖暖的,是那个人——我的乳娘的血。

      红色,好多好多的红色……
      我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那红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就要将我吞噬了。
      “救我,救我……”我知道这是梦,只是深藏心中的恐惧让我下意识的想呼救。如往常一样,没有人回应。
      梅若丝你不要害怕,忍忍就醒了,忍忍就醒了……
      旋涡越来越大,快要将我淹没其中,就在我放弃抵抗时。有一只手将我拉了出来,是谁呢?是谁会有那么温暖的手?是谁会来救我?

      努力撑开疲惫的眼,昏黄的灯光让我有片刻的不适应。
      “你醒了。”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让我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但手心残留的温度又真实的提醒我,有那么一只手有力的握过我的。
      “还没回过神?”声音的主人俯下了身,那张每每让我想揍人的脸凑了上来。
      厌恶的想挥开,可乏力的双手怎么也举不起来。“韩一飞,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让开我就让你好看。”
      他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带着我讨厌的讪笑:“好师妹,久别重逢你就这样对我啊。师兄我还真是很伤心呢。”
      神经!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真是死性不改!“不要叫我师妹!”
      如每一次一样,他咧开嘴笑得得意,“不管你承不承认,一日为师妹,终身都是我的师妹。别忘了,你的‘玉蛟’可是我帮你拿到的。”
      拿人手短,我只能叹悔不当初。为了那条玉鞭,我的一生恐怕都要和这个死男人缠在一起了。
      “沈玉风情况怎样?”既然他来了,沈玉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可不喜欢白费力。
      他不怎么感兴趣的打了个哈欠,屁股一扭坐到床边。“还能怎么样?经过大小姐你的金针一扎,自然是好得很了。”
      “出什么问题了?”韩一飞的口气虽然不轻不重,但更让我担心。这家伙脾气怪得很,他越表示平淡,越代表有问题。
      沉默了半晌,他不答反问,“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韩一飞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局外人,瞒他是没有用的。想了片刻,我给了一个自认为比较真实的答案,“混进武林大会,调查他们的动机。”
      忽然我想起这家伙是和蓝炎一起到的金陵,“你和蓝炎在一起做什么?难道你转性了?我所知道的韩一飞心高气傲,什么时候也学会结伴了?”哼,说白一点就是孤僻,倒不是欣赏他,只是想看能不能从他口里套出些什么。虽然我知道几率几乎为零。
      果然,他又开始用那种他自认为颠倒众生的讪笑望着我,语气欠扁到极点:“师妹,你终于发现师兄我的好了。跟我走吧,师兄不会亏待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睡昏头了,竟觉得昏黄烛光下的他魅力十足。那番似是而非的话,几乎要让我以为他是认真的。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我太了解他,他也太了解我了,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像我们这种人,注定是孤独的。
      收回思绪,我要笑不笑的睨着他,“不要打岔,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出来为了什么,又为什么和蓝炎走在一起?”
      “你很想知道?”他挑了挑眉,也不继续兜圈子了,“老实说,我对沈玉风的病兴趣不大。至于蓝炎为什么和我走在一起,那是因为他答应以一样东西与我交换,不让他跟着不行啊。”
      以他的性格的确会做这种事。我很好奇蓝炎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个怪胎看上眼。不是我夸他,这家伙的眼光之高不是随便一样东西就可入眼的。“他用什么东西跟你交换?”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放出了光彩,语调带着少有的兴奋:“是一把古琴。”
      一把古琴就将他收买了?我暗想:你库房里收集的名贵古琴还少吗?
      见我一脸不以为然,他又得意道:“它叫‘锦瑟’”
      锦瑟!传说中消失了近五十年的魔琴!“怎么可能?师父说它已经在五十年前跟着天魔老人一起沉入大海了。”
      “你知道师父在隐居山林前的名号吗?”他低下头,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语调太过复杂。
      我确实不知道,我印象中的师父只是个喜欢窝在竹屋里叹息的老人。我的一身医术几乎都是韩一飞授艺的,也可以说我真正的师父就是韩一飞。他这个时候提到师父,难道……
      “师父就是天魔老人?那‘锦瑟’为何不传给你?”虽然相处时间不多,我仍看得出师父相当喜欢或者说依赖他。
      冷笑了两声,他抬起头来,我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不屑,“那些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惧怕师父的神功,说什么师父习的是旁门左道,联手将师父逼下悬崖。”
      “师父如果是天魔老人,那他怎会被那些人陷害。还有,五十年前天魔老人就已经60多岁了,师父仙逝时也不过才80多岁而已。”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太多疑点解释不清。
      “你变苯了。”他撇了撇嘴,带着些许戏谑,“我今年几岁?而江湖上又传我有几岁?”
      这倒也是。但我还是不懂:“可是琴为什么不在师父身上?”
      “在师父出事前被人掉包了。”
      又是一个遭人背叛的故事。听得太多也就麻木了,舒口气回到正题。“沈玉风情况如何?他,应该没有什么吧?”我的斤两我自己清楚,只希望沈玉风自己的功力深厚到够保护自己。
      “如果你的任务真是调查他们想做什么,这次机会来了。”他起了身,有下没下的把玩他那块龙型玉簧,那是他思考时出现的惯有动作。“由于天突穴未通,真气堵于璇玑,幸好沈玉风功力深厚,我暂时将它制住。”
      “你也看出是那个东西了?”他是医中圣手,有他在我放心许多。
      他点头应和,然后很欠扁的问道:“要我救他吗?”
      我知道,如果我开口要求他会如我意,而我又要欠他人情。一股莫名的不甘在心中流窜,为什么我总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先是被半拖半拉的去拜师,然后又欠他让美之情,这次居然又要趁火打劫!
      “你不是和蓝炎做了交换?”我不肯认命。
      他露出牙齿,笑得很欠揍。“他要交换的事不包括让我救人。”
      怎么可能?他用那么重要的东西做交换却不是为了沈玉风,他要做什么?义父知道吗?义父!对了,我跟青儿约好到春满楼,她只怕还在等我。
      深吸口气,勉强起了身。“我不跟你说了,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刚过,你要出去?”他神色怪异,仿佛在说‘你有病’。
      废话!我不出去穿鞋做什么?

      我走得有些蹒跚,看来内伤不轻。
      刚打开门,却见老夫人和沈玉亭等在门口,看样子已候了不少时候。
      “神医,你们可商量好了?”不等我开口,老夫人急急的往我身后道。
      他在搞什么?我不解的回过身,他不知何时已到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连一丝注意力都懒得施舍给门外两人,臭屁得让人牙痒痒。
      我发现沈玉亭嘴抽搐了一下,到底是忍住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一时间没人开口,静谧得有些让我喘不过气,最终化为一声声的咳嗽,咳得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
      “你还是回房歇息着,今天就不要去看沈盟主了。”他叹了口气,扶着我就往里走,完全当那两个人不存在。
      早习惯他的狂傲,而我确实没有力气再出门,既然他给我找了台阶,便顺势向老夫人微点了点头,“若丝身体微恙,先行告退。沈爷的事请老夫人与二爷放心,神医已有良策了。”
      不待老夫人开口,韩一飞嘭的一声将门甩上,随即笑得得意,“师妹,你注定是要栽在我手上的。认输了吧。”
      事已成定局,多说也不过是让他再笑我一次,索性翻过身不理他。
      “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一起去看那个沈大盟主。”见我不再说话,他也不久留,说了一句就推门走人。

      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我仍无法再入睡,反正天也快亮了,干脆起了身出门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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