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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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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站在火车站,她已有几个人不曾回到这个城市。她不再是离开时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而是一个即将当母亲的平凡女人。
陈平生接过安生手中的背包,他的神情疲惫,公司派给了他一个大的任务,这段时间他为了这个任务时常睡不着,头比以前痛得更厉害,却不曾放弃。他穿着白色的衬衣,上面有些褶皱,想是没有熨过。
他带她回家,那亦是她第一次去到他的家。和她不同,他的家和他一样显得温暖。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的玻璃照进来,客厅的墙壁上铺了蓝色的墙贴,电视柜的上面放着一盆君子兰。她不知道他是爱花的人,从那盆君子兰良好的长势上她知他应是十分珍惜。卧室里有和安生家里大小差不多的床,米白色的榻榻米,上面裹着米色的床单。
他向她作出邀请,安生,住到我家里来。
他并不问她这几个月离开的事,仿佛她一直是在的,亦不问她肚里的孩子。他只是温和的待她,如平常一般。可她知道,他心底到底是在意的,可是,他不提,她亦不说。
那时她已只能靠左睡,躺平睡对她自己不好,她也不舒服,靠右睡怕压坏了孩子。他是温和细心的人,垫了垫子在她的手边让她躺得方便。她得知他的心意,但并不能马上回复他。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睡觉时如婴儿般索取对话的温暖,醒来时却又分开在床的两侧。睡姿亦是防备。
安生在他家住下,并把她的东西一件件的搬到他家。陌生的空气中逐渐融入她的味道,他们的相处变得自然,她逐渐跟上并适应他的步调,他上班,下班,总是准时。偶然的加班总不忘给她打电话。她在家里开始学着煲汤,炒菜,做最简单的家事。有时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已是自然。
安生依旧穿着她廉价的裙子,陈平生试图干涉她的生活。他开始对她有所要求,并不算要求,只是希望她能换上他买给她的裙子,他买的东西大多和他一样,简单而朴素,她知是价格不菲,一件一件的整齐挂在衣柜,却从来不穿。
他对此有所不满,偶然在饭桌上提起,她不说话,他便也沉默了下来。安生知道这是他的再一次妥协,他只是怕她再一次离开。她只是不愿意在经济上有所牵扯,与爱情无关。她知道,倘若爱情沾上了金钱,也就理失去不远。她骨子里还是自私的人,纵然不爱,也不愿放他离开。
她时常在半夜醒来,依旧失眠。陈平生还在熟睡,她起身想在包里翻出安眠药,但最终放弃。她回到床上,米白色的榻榻米把她的身体包裹住,她穿着肥大的体恤衫,遮住了她大半个身体。
她缓缓摸着她的肚子,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胎动,突然感到奇异。她从未想过要去孕育一个生命,她可以想象她从自己的细胞里分裂并在子宫里缓缓成长。并时常想起被她打掉的孩子。那时孩子尚未成形,打掉的时候多少是伴着报复的快感,不似这次有了真正要做母亲的感觉。现在想来,却有着愧疚。
陈平生提出结婚,安生平不意外。陈平生是这样的男子,对自己的生活总是有所规划,总是按照规划行走,毫无偏差。他曾说,安生,你是我目前生命中唯一的偏差。
那时他们已不在□□,她的□□时常胀痛难忍,她的脾气也变得很坏,指示他做很多事情。他不抱怨,只是开始大把大把的吃药,如她从前。她时常会看到他坐在书房揉额头,脸上多了许多疲惫。
安生说,平生,我们并不合适。
陈平生摇头,安生,我已据我所能的满足你的要求,只因我爱你。
安生点头,如果这样,我们就结婚。但你应当知道,我并不爱你。
安生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扬,看上去很是薄情。陈平生点头,领结有些歪,安生走上去给他扶正。
他们去戒指店挑选戒指,他如孩子般兴奋,在女店员面前说些语无伦次的话,并招到女店员的嘲笑。后来他说,那只是因为是第一次要结婚,且与爱的人结婚。他问她喜欢那一款,其实她并不在意,以前在夜总会的时候来来去去的男人并没亏待过她。只是不忍拂了她的意,
一眼望过去,看中了一个,小小的指环,上面带了一个桃花型的钻戒。
他觉得委屈了她,安生,你理应有一个美好的婚礼。我会在神父的面前向你宣誓永远爱你,并在众人面前为你戴上戒指。这枚戒指太过寒酸,你可以选个更好的,我目前的经济能力足够支付起这些。
她想起纪良生,彼时她已很少想起他。他们还未分开时他曾送过她一枚戒指,并不是很贵的东西,花了几块钱在路边小摊上买下的,银白色的指环,上面刻了一朵小花。他并未给她任何承诺,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所以他离开她时,一切与人无尤。那枚戒指被她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从此不见天日。
婚礼定在半个月后,安生亦没有意见。陈平生走过来拥抱安生,谢谢你同意这个婚礼。我是如此的忐忑,也因为同事的询问而感到尴尬。
婚礼的一切由陈平生来办理,安生提出要回家一次,陈平生没有拒绝。他们一起去了那个贫穷的小镇。
女人守着那个旧房子没有离开,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给一只猫喂食,那只猫有着黄白相间的皮毛。尾巴微微翘起,恬不知耻的吃着女人手中的食物。书上说猫是薄情的动物,那只猫似乎在验证这句话,吃完了食物便很快跳跃着消失在视线里。
女人听说安生要结婚的时候也显得很平静,她拒绝了去参加婚礼,理由是男人害怕寂寞。她依旧坐在男人常坐的那张横木椅上,眯了眼睛看陈平生。她对安生说陈平生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但他却未必能承担她的一生。她说话的时候神态平静,绣着大红色牡丹花的衣服被她手上水杯滴下的水慢慢侵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