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非得已》遏罗猫

27、第 27 章

　　“你说什么？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玩笑吧，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怎么会死？你说清楚点。”八阿哥沉住气说。
　　“嗻。事情是这样，刚才巡夜的卫队路过御花园看到池子里有异样，拿灯笼一照才发现有人浮在水上，打捞上来后那宫女早已没有了气息，后来有人认出是昭仁殿的宫女，所以奴才就忙过来询问了。现在张大人他们正在那里堪查。”
　　“那茜纱现在在哪里？”我急急的问。
　　“可能还在御花园……”
　　我听了这话忙奔出去。
　　“凝香！”八阿哥在我身后叫了一声。
　　我在夜晚的皇宫中一路狂奔。我不相信茜纱死了，我没法相信，你叫我怎么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端端的一个人，跟你有说有笑，然后突然就有人告诉你她死了，我不能相信。
　　然后不管我相不相信，茜纱的确是死了。
　　当我气喘吁吁的赶到御花园的时候，那里灯火通明，水池边聚了几十个人，我跌跌撞撞的挤进去，刚看池旁的泥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茜纱，混身湿透，头发已经半散开来，一朵绢制的茶花歪歪斜斜缠在发丝上，花瓣大多已经被水冲掉，只剩中间几粒淡黄蕊子。
　　“茜纱……”我向她走去。
　　“喂，小心池边青苔滑，刚捞人的时候都又有人掉进去了。”有人这么说着，过来拉我。
　　“放开我！”我使劲一挣，扑到茜纱身边“茜纱……”
　　茜纱紧闭着双眼，好像随时都要醒来一样，除了脸色苍白以外，我觉的她和下午的时候并无差别，可是，可是当我的手碰到她身体的时候，她的身体是那么的冷，没有一点温度，不再带有任何一点感情。黄昏的时候她还在对我笑，还拉着我的手，可是现在她却静静的躺在这儿，我永远都不会再看到她的笑容，不会再听到她的声音，永远……

　　茜纱的死在宫里并没有引起大太的波澜，内务府在出事后的第二天就说经调查茜纱只是一般失足落水而已，并无特别，于是宫里又一如既往，各人继续做着各人的事，好像宫里没有出过事…或者根本就没有过这个人。
　　茜纱的死，对于我来说，却如幻境，我一直都还不能相信她已经死去的事实，直到绿浣从延禧宫调过来住进茜纱的房里后，直到安公公派人把茜纱的所有东西都收走烧掉，直到我终于意识到茜纱将从我今后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后，于是我终于哭了出来，八阿哥站在我身后，默默不语。看我从泪流满面到痛哭失声，“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哭坏身子了。”他终于缓缓说，把手轻轻的放在我头上，就像大哥哥看到受伤的小妹妹忍不住要怜爱一样。我嘴里已不能发声，泪又从眼眶涌了出来。
　　至从茜纱死后，我做起事来常常不尽人意，错误连连，八阿哥虽然没有责怪，但是总管安公公却已看不过去，便向良妃请示将我送回延禧宫换宫内另一婢女榴愫来接我的班。我听了觉的无所谓，于是开始收拾包袱。没多久榴愫便到来，一同来的还有安公公旁的一个被唤作小林子的小太监。
　　“从今天起凝香你就调回延禧宫了，榴愫来接替你在昭仁殿服伺八阿哥。”他又回头对榴愫说“好好服伺八阿哥，眼看木兰春狝就到了，也在这儿待不了几天了。”榴愫答是，然后我把她领进自己的原来住的房间。
　　“这边是我的房间，对面是绿浣的。”我把钥匙交给她说。
　　“咦，你是住在右边的？”小林子奇怪的说。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住右边的是茜纱呢——那天看她从这房里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她溺水那天啊！”
　　我听了这句话混身一震，“你没记错吗？”
　　“怎么会，那天安公公要我过来送灯油，我来时候没见到一个人在外面叫了半天才看到她从右厢房里慌慌张张的走出来。”
　　我听小林子的话，脑子嗡嗡作响，脚下一软，几欲跌倒，榴愫在旁连忙扶住，绿浣瞪了小林了眼，小声嗔道“凝香为了茜纱的事，一直难过的茶饭不思，这才刚好点，你偏又来招惹她。”
　　小林子不在意的哼了一声“宫里死了奴才，是常有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又看了我一眼“说起来去年子秋天四神祠那边也有个宫女打水时失足溺死井里，她还跟你是同名呢，也叫凝香。”
　　“跟我同名？”我直直的看着他，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她……”我觉的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是不是如意馆的人？”
　　“喔，原来你知道啊。”小林子一笑，“这后宫里啊，稀奇古怪事儿多的是，你也别太在意了，自个儿好好活着就是了，别去管别人怎样，先我进宫的时候啊，听说钟粹宫也有一个叫小林子的，但是……”
　　后来小林子说了什么话，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脑中不断回想的是进宫前方文安告诉我她们安排在宫里的一个宫女病死了。可是现在，小林子却说凝香是溺水身亡。不安渐渐涌上我的心头，我感觉呼吸迅速急促起来。
　　“凝香，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难看？”绿浣问。
　　“我……”我想说我没事，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不舒服了？快回延禧宫休息休息，我去请示娘娘让太医来看看你。”榴愫说着，一面挽住我手，把我送回延禧宫。
　　我机械的跟着她们走着，脑子里浮想联翩。至从听到凝香是溺死之后，我心里突然慌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茜纱也是溺水而亡？一想起茜纱，我的身子又是一颤，当我听到茜纱在御花园死时心里其实就一直隐隐不安；那天我接到天地会要我去御花园接头的密函，茜纱推门进来已有看到，后来吃饭的时候她说不舒服于是我一个人离开，小林子又说看到她从我房里慌张的出来，想来她一定是进了我房间去偷看密函，于是好奇到了御花园一探究竟，所以……想到这儿我突然额上了一阵冷汗，如果，如果那天去的是我，我也会被杀吗？
　　杀茜纱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茜纱？或者…他要杀的究竟是茜纱还是我？我脑中乱作一团，越来越多的疑问与恐惧涌上心头，丝毫没有任何头绪。
　　“凝香，你回来啦？怎么脸色怎么难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延禧宫，小桃迎出来，看到我的面色吓了一大跳。
　　“小桃姐，凝香她不知怎么了，手是冰冷的，可是却满是汗。”
　　“会不会是病了，小桃姐，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看看？”绿浣提议。
　　“嗯。”小桃点点头，吩咐道“缨络你把凝香扶回房里，我去请御医，榴榡、绿浣你们还是回昭仁殿伺候八阿哥去。”
　　众人领命散去。
　　缨络把我扶回房在床上躺下，见我满头是汗，便从我的柜子里顺手拿出一条方帕为我擦汗。我心神不宁，只看到蓝色的帕子在眼前晃动，然后一个殷红如血“香”字出现在眼前。
　　“啊！”我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缨络被我吓了一大跳。我从她手上抢过帕子一看：如同海水般的绣帕四周用白色绣着波纹，正中间绣的是一个形状漂亮的海螺，帕角一个豆大红色的“香”字。
　　这帕子原本是如意馆螺纹之物，当时来延禧宫时小桃错把它当成我的给了收来，我一直也懒的去还她。我把目光停在帕角那个“香”字上，现在想来很是奇怪，明明是螺纹的绣帕为何会有这个字？若不是这个“香”字，小桃也不会错把它当成我的东西。
　　香？香……？
　　“凝香，你怎么了，没事吧？”缨络小心的问我。
　　香……凝香？
　　我一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抓着手帕就往外跑。
　　“喂，凝香，你去哪里？凝香？”缨络在房里叫着跟着跑出来，可惜已经看不到我的身影。

　　我向着如意馆跑去，觉的双脚瘾瘾在发抖。好容易终于到了如意馆，看见春燕正提着桶在浇水，“凝香，你回来了！”她看到我高兴的说。
　　“螺纹在哪里？”我喘着粗气说。
　　“你怎么了？”春燕看到我样子怔了怔“她……好像在房里。”
　　我忙冲向后园，急急的上了楼，猛的推开房门。
　　螺纹正坐在窗前绣花，见我来了，慢慢站了起来，“是你啊。”她仍是淡淡的说。
　　“这东西是不是你的？”我把绣帕张在她面前。
　　“原来是你拿去了！”她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抢过手帕，像拿着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你什么时候拿的？”她细细翻看了手帕后抬头看我。
　　“这个是‘香’字是不是指凝香？在我这前的那个凝香。”我盯着她问。
　　她一怔，“是她……”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字一句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