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非得已》遏罗猫

26、第 26 章

　　那天回到昭仁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时分。殿内灯火未熄，八阿哥并不在，只茜纱独坐厅中。
　　“茜纱。”我叫了她一声。
　　“啊，”茜纱抬起头，“凝香，你，你可回答了。”她站起身说。
　　“茜纱～”我抱着她“我差点就不能回来见你了，差点就喂狼了～，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我好担心你，”茜纱抓住我的手“对不起，凝香，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说经给八阿哥送伞你也不会迷路在林中。”她垂泪说道。
　　“你别哭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谁叫我们都是做奴才的呢，好好伺候主子是应该的。再说我这不是也安全回来了么。”
　　“凝香……”茜纱抱着我哭个不停“要是你不回来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凝香……”
　　正哭着外面进来一穿着官服的太医，身后照例跟着一个小太监。“请问有一位叫‘凝香’的宫女是住这儿么？”
　　我听了连忙起身“奴婢正是凝香，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那太医一笑，“不敢，本官是奉命为你探病的——听闻你胳臂被狼所伤，不知伤势如何。”
　　奉命？会是谁叫他来的？知道我被儿狼咬伤的也只有小十四了，难道是他？想到这里我一笑：这小子看来还是蛮可爱滴。茜纱听了太医的话忙一边拭泪一边把我们领进内堂，这奉命太医查看我伤势后说并不大碍不过仍需好好保养，又在伤了处敷了些药膏，换上新的白净纱布，嘱咐我不要剧烈运动，伤口不可沾水等事项，又留下几瓶药然后才起身告辞，我再三向他谢过直把他送出殿外。正要反身，却见远处好像是八阿哥回来了，忙迎了上去。
　　“八阿哥吉祥。”
　　“快起来吧，我刚从十四弟那儿回来，听说你被狼伤了，怎么样，有没有大碍，我马上叫御医过来。”他关切的问。
　　“八阿哥，不用了。”我急急的说，唉，早知就不要小十四叫的太医给看病了。“刚才已有太医过来看过了，奴婢的伤并没什么，劳八阿哥费心了。”
　　“听茜纱说你是因为下雨才上山来找我才会在山上迷路的…谢谢了。”
　　听了这句谢谢我心里一动，脸上唯有傻笑，却说不知该说什么。
　　“快进去吧，外面冷，早上湿雾对你没好处。”他说着，轻轻的把手放在我背上往屋里送。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我却依然能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一股温暖，直窜进心里，心跳不由自主的又加快起来。八阿哥啊，要是能更换来你的更多注意与关心，我现在倒真希望被狼多咬几口。
　　因为手臂受伤，八阿哥要我好生静养，做活的事几乎都落在了茜纱身上，处茜纱没说什么我却是羞愧多多。过了几日，有内务府的太监来，说是因为我在前些日子跟十四阿哥迷走林中时全心护主以至被狼所伤所以特此犒赏：赏银近百两。又过了些天，小十三又派人来送了些据说是治伤祛疤的灵药，另有一条纯灰兔毛做的围领，又暖和又漂亮。这几天我是受到各个上层关爱，引得其它下人眼羡不已，自己也有点飘飘然起来，想总于要熬出个头了，终于混的有点人样了。
　　但是后来想来那段时间却仿佛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丝余晖，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如此那般过了一段逍遥日子后，又到了和天地会接头的日子，只觉的这个月过的好像特别的短。
　　这次来的人是孙思浩和许显来两人。孙思浩看了我，笑道“前日一桩生意多亏姑娘叮嘱才没有上当，否则必定赔的血本无归，在此多谢姑娘了。”我虽然早知道结果但今日方才听他亲耳说出来又是另一种安心。便拱手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妹受孙老板照顾已久一直未有报答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
　　孙思浩听了答道“姑娘严重了。”然后又给我一个包袱，说是眼见开了春所以为特地做了一套新衣，又特别嘱咐衣袖的花纹乃是京城头号绣庄所制要我回去好好看看其针法有何别致，想来这句便是暗示袖子里有密函了，我接了衣服连身道谢。也不敢过多逗留，很快的出了御膳房。
　　回昭仁殿的时候遇上了小桃，见了我自是欢喜，说多日不曾见我前日又听说我受了伤，延禧宫里众姐妹又是想念又是担心所以硬拉着我回了延禧宫。
　　了延禧宫先是去暖阁请良妃问好，小桃见我抱着包袱就我屋里走终觉不妥，于是提出我帮拿着，我想了想终于还是把东西递给了她。良妃见了先是夸我前日所做一番跟着又问了八阿哥近日的情况，我一一如实相答，又过了些时候方才退出了暖阁。缨络绿浣早在门外等候，见我出了来忙把我拉到偏厅联络感情，点名要听我亲口述说在山林里“忠心护主被狼咬”的故事，我自然是把实事加油添醋放味精一番，听的众人唏嘘不已。
　　到太阳快下山时，我这个说书人才起身告辞，众人把我送出宫外，见到小桃正从宫外回来，“刚才娘娘差我去永寿宫所以顺道把你的包袱给送回昭仁殿了。”小桃不等我张口抢着说。
　　“喔，好，谢谢。”

　　一回到照仁殿房内就看孙思浩给的包袱正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关上门取出衣服，沿着袖口扯下线来果然见到布中夹有一纸，短短的几行字，说这次刘立白一事幸的我相报才没有出大漏子为了以后配合我的工作现在又安了一个人在宫中与我相照应，要我在今晚亥时一刻于御花园中相见。
　　我看了此信觉的有一种天地会让我升职带小弟的优越之感。正感叹之时茜涨推门过来，我慌忙把信往被子下一塞。
　　“你在藏什么东西？”茜纱问。
　　“没有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插开话题。
　　“吃饭了。”
　　“哦，好。”我跳下床挽着她的手往外走。
　　此时已是戌时，八阿哥还没回来，我们做下人的在偏阁内先行吃饭，所有菜肴皆是御厨房所做，食毕后还要将碗筷等还回去。茜纱吃了一半胃痛起来，我劝她喝了些热水进屋躺下休息，自己一人吃完后把东西收在一起端去还给厨房。出来时已近记亥时便寻思着是不是就先去御花园接头。结果还没走到御花园就看到小十四带着一个太监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
　　“咦，是你？”小十四看到我有点惊讶，“你的伤好了吗？都可以在宫里走动了。”
　　“谢谢十四阿哥关心，不过奴婢的伤在手臂…好像跟走路没有太大关系吧？”我向他请安之后说。
　　“……”小十四脸上一红“本阿哥是在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竟然反过来质问我。”他拒不承认自己的口误。
　　我又是一拜“奴婢怎敢如此，谢谢十四阿哥如此体恤奴婢，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行告退了。”本姑娘今天组织有约，可没闲功夫陪他耗。正要转身，小十四大声的叫了句“你给我站住！”然后迈着步子“啪嗒啪哄嗒”的走到我面前。
　　“你很讨厌我吗？”他突然问。
　　我忙跪下“奴婢怎敢！”
　　“那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因为我今天跟天地会有约啊～看到你心里就犯虚。“因为奴婢觉的十四阿哥好像每次看到奴婢就特别生气，所以为了你的气血通畅……”我说的也是实话，这小子每次看到就我横眉冷竖好像欠了他什么一样。
　　“我没有讨厌你，我…说话一向如此。”
　　“啊？”小十四声音一下子低了八百度我下子反应不过来。
　　“起来吧，别跪了，快点给我开路。”
　　“开什么路？”不会是要我跟他一起蒙面拿把金背砍山刀站在路上看到有人通过就说此路我开此树我栽要过此路者留下买路财吧？
　　“我要去昭仁殿见八阿哥，你不是他那儿的人吗，还不领我去。”
　　诶，可是我要去见天地会派来的小弟，啊不对，是帮手耶……
　　“你还楞着干嘛啊？”小十四不耐烦的说。
　　“知道啦！”我一甩身向昭仁殿走去，看来只有把十四选送到昭仁殿去再想办法出来了。
　　还没完昭仁殿，远远的就看见小德子在大厅里来回的走着，不住张望，见我回来了，忙奔出来，“你们一个个跑哪里去了？”他有点生气的说“才八阿哥回来也没人出来伺候，我叫了老半天才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诶，茜纱不是在屋里吗？”
　　“哪里在！你们两人的房间都空空如也，真是！就仗着八阿哥平时等你们好些就越发没规矩了！”小德子起说起生气。
　　“我知错了，十四阿哥来了，你快去通报一声吧。”我连连赔笑。转身把小十四请进书房，小十四显然是听见刚才我们的对话了，笑着对我摇了摇头然后进了屋内。
　　没一会八阿哥也来到书房。我正在沏茶，忙把茶壶一放，向他请安，他看到我也没说什么，转着向小十四笑着说“十四弟近日还好吧，有几日不见了，不知今天有什么事啊？”
　　十四撅着嘴“八哥，明儿起你教我箭术和狩猎之法好不好，木兰春狝又要到了。前番景山狩猎我成获不佳，连胤祥都比我强，这次我可不想再输给他了。”
　　八阿哥听了浅笑，“十四弟啊，你好胜之心太强了罢。”
　　“八哥不愿教我吗？”小十四很紧张的说。
　　“怎么会，这些雕虫小技十四弟你看着不笑话就行了，竟然还来亲自讨教，八哥我真是愧不敢当啊。”
　　“八哥你太过谦虚了！”小十四很激动的说“谁不知八哥你的箭术一流！而且又懂狩猎围陷之法，每次狩猎回来都有一大堆猎物，连阿玛都常赞你呢！”小十四很佩服的说道。
　　八阿哥听了开心一笑，“十四弟严重了，如果十四弟如果真心要学，八哥我自当解囊相授。”
　　“真的？谢谢八哥了！”小十四高兴的脸上连连放光。
　　他两个在这边兄弟情深，我在一旁早已是心猿意马，与天地会所约时辰将至，又没办法走开，八阿哥没叫退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私自离开，只好眼睁睁看着时间慢慢过去，心里狂流眼泪，我那未成蒙面的天地会下线同志啊～对不起了，你可别怪我无情啊，呜呜呜，我们做下人的，身不由己啊！
　　我站在桌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翻白眼一会儿有用目光鞭笞小十四，小十四啊，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你偏偏今天来啊！好容易挨到近子时小十四终于起身告退，我把他送出殿外，正寻思要不要再去御花园看看的时候八阿哥又把我叫住。
　　“你今天有什么事儿吗？我看你刚才在旁边站着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
　　“八阿哥说话严重了，奴婢……奴婢只是好奇茜纱为何不在殿内。”
　　“是啊，”八阿哥点点头，“已经这么晚了，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还不见回来……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方才吃饭的时候茜纱说不舒服所以进屋休息了，奴婢从御膳房回来就听小德子说殿内没有人在……”
　　八阿哥静静听我说完。
　　“啊，”他像想起什么“会不会被梦游到其它地方去了。”他看着我，很认真的说。
　　……八阿哥，你很冷耶，我站在他身后哭笑不得。
　　“有人来了。”八阿哥说，我向外一看，果然远远见有人提着灯笼向昭仁殿走来。
　　“是茜纱回来了吗？”我自言自语的说。
　　来人走近，却是两个小太监。在殿门外向八阿哥请安，然后道，“请问有位叫茜纱的宫女听说是服伺八阿哥的？”
　　“是的，她怎么了？”我抢着回答，心里隐隐有一点不安。
　　“死了。”小太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