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非得已》遏罗猫

28、第 28 章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字一句的问。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螺纹坐下，漫不经心的又拿起针线。
　　“你跟那个凝香的关系很好对不对？”我问她。“所以你对我才会这么冷漠，对不对？”
　　“是。”螺纹重新抬起头。“我讨厌你。”她说，“我也讨厌这皇宫，凝香姐死的不明不白，可是没有人会关心，没有人在意一条生命的的离开。我们当奴才的命一文不值，还比不上主子身边的一条狗！”
　　“……”我楞了好半天，终于开口，“…我之所以会进宫，是因为我哥哥听说宫里死了一位宫女，所以花了大笔的钱把我弄进宫来补这个缺，希望能混上个好日子。你是我进宫第一个遇到的人，所以，我一直努力想跟你交好，但你一直都对我冷面相向，甚至连话也不想对我多说一句，你知道吗，我当时刚刚进宫，一个人也不认识，很想交个朋友，想有人指点我这宫里的种种一切。皇宫太大，我只想交个能暖心的朋友，可是你却拒绝了我，我的心里有多如孤独多惶恐，你能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螺纹打断我，“我三年前进宫时还是个小女孩子，离开了父母，什么也不懂，若不是凝香姐教我照顾我，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这宫里的一切一切。可是你！”她指着我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凭什么可以大摇大摆的自称是凝香？你有什么资格占着凝香姐的位子？！”
　　“我跟你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听说宫里有一个宫女病死了所以才想尽办法让我进宫的！”
　　“病死？”螺纹瞪大了眼睛，“病死……哈哈…”她冷冷的笑。
　　“不是病死的吗？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试探的问。
　　“我不知道……”螺纹摇摇头， “我们…连死都不能选择，当主子的要我们病死，我们就病死，我们不能选择……”她眼中滴下泪来。
　　“我今天偶然听说她是在井里溺死的……她真的是在井里溺死的吗？”
　　“我不知道。不管她怎么死的，总之人已经死了……”
　　“你听着！”我双手板住她的肩“我在延禧宫认识了一个宫女，我们感情很好，我把她当妹妹一样来看，我对她的感情绝不输于你跟你的凝香姐，可是她突然却死了！人人都说她是失足溺死御花园的，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平故无故会半夜三经去御花园的池边结果溺水！我不相信！”我几乎是渴求的看着螺纹，“凝香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告诉我好吗？我不想再有人死的这样不明不白了。”
　　“不明不白？从古至今紫禁城里又有多少人是死的明明白白呢？”螺纹空洞的看着我说，我只觉的背后一阵冷气。
　　“……凝香姐对我很好”螺纹开始喃喃自语的说起来，“我很喜欢她，因为她是那么和蔼亲近，人长的漂亮，还弹的一手好琴，可是，有时候我觉的她很神秘，凝香姐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也很少说她家里的情况，有时候她一个人的时候，会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出了大太阳，可是照在人身上一点也不暖和，凝香姐照例去了御膳房——她常常从那儿买些进供人私自带进来的小玩意儿——那天她又带回了什么呢？……是泥人吧？我说我喜欢那个穿花衣抱着兔子的嫦娥姑娘，她给了我，那天晚上她说不舒服，要去透透气，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我听说四神祠捞上来了一个宫女，就跑去看，可是我去晚了，他们已经用白布裹着她抬走了……再后来宫里内务府来人说凝香姐是染了重疾，连夜送去了太医院，可是还是在当天暴毙身亡了……”
　　“那么其实你是没有看到抬走的人是凝香了？”
　　“是她。”螺纹坚定的说，“我看到白布一角有露出缎青的鞋子，那是我前些天送给凝香姐的，上面还有我亲手绣的飞燕花纹……而且我有问过太医院的小太监，他们说没有太医院没有来过那样的宫女……”
　　“这么说她真的是溺水死的了？”我喃喃道。
　　“溺水或是生病有什么区别吗？总之她是死了……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呢？”
　　螺纹看着窗外这样说，我觉的屋子里越来越冷，于是快步退了出来，也不敢回头再看她一眼。

　　凝香真的是溺死的吗？那为什么又要说凝香是病死的呢？天地会究竟知不知道凝香是怎么死的呢？茜纱的死和凝香的死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仔细的回想她们两人之间是否有共同点：四神祠就在御花园前面，两者相隔很近，而且茜纱和凝香都是溺水死的。
　　这么说来好像死与非命的都与溺水有关系呢，《金枝欲孽》里是这样，历史上光绪帝的爱妃珍妃也是怨死于井中……
　　那么凝香和茜纱呢？如果凝香真的是溺死的那么宫里刻意想要隐瞒凝香的死是因为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他们想杀死的人，其实是我了？天地会的事一直是八阿哥在调查，那么想杀我的人就是他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摇摇头。“一定不会是八阿哥。”我对自己说，不可能是他，绝对不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我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你两次在竹榻下偷听说不定已经露出蛛丝马迹，八阿哥那么精明，你怎么可能瞒的过他？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我用手抱住头，怎么会是他呢？八阿哥他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我开始为八阿哥辩解，如果真的是八阿要杀我的话，何须如此麻烦，我天天在他身边还用的着把我引到御花园内再动手吗？而且要真的是他要杀我会错杀成茜纱吗？他不可能认错我和茜纱，而且他也没有杀茜纱的动机？这样做不过是打草惊蛇。如果真是八阿哥要杀我，有太多的机会了，怎么可能会杀错人，不会是他的……那么究竟会是谁？
　　我把螺纹说的话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螺纹之所以会觉的凝香神秘应该是因为她实际上是天地会秘探的身份……这样说来，在她死的那一天也是与天地会接头的日子，“那天凝香姐从御膳房带回了泥人。”这是螺纹的原话，泥人？我觉的有些异样，可是又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好巧，又是和天地会接头之后！茜纱死的那天我也有和天地会接头，让我晚上到御花园，可是去的是茜纱，结果她死了……会是天地会的干的吗？杀她的人会是原本要与我接头的人吗？如果这样的话，好像可以解释茜纱为什么会被杀了，假设与我接头的神秘人在御花园等到亥时之后看见有宫女来赴约，假设它先前也并不认识我，所以就误认为茜纱就是要等的天地会接头人，可是很快的在言谈之下发现认错了人，但是自己身份已有暴露所以就杀人灭口。
　　会是这样吗？这样一想好像也能说通，可是凝香的死又怎么解释？不可能天地会认错人又杀人灭口吧？
　　一想到“杀人灭口”，霎时我全身一震。会是这样吗？我趋起眉头。天地会杀人灭口，可能吗？如果卧底的人身份暴露他们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吧？那这么说这皇宫里是一直有另一个卧底的人存在了？而且只在要杀人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他要杀的人，真的就是我！
　　我突然感到恐惧起来，这个人杀茜纱的时候究竟是因为认错人了还是非杀不可呢？他知道自己杀错人了吗？如果知道自己杀错了人他还会再次行动吗？
　　满身是水脸色惨白的茜纱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的脑中，那么清晰，我似乎都可以看到因为缺氧她苍白的脸颊上隐隐浮现出淡紫，在这样的皮肤下透出的是深青色细细的血管，没有流动的血液，没有生命气息的人脸，看上去是那么恐怖！我也会变成她这样吗？
　　“我不要……”我不想死啊，不想不明不白的死。
　　“从古至今紫禁城里又有多少人是死的明明白白呢？”螺纹眼神空洞的看着我说。
　　我使劲摇着头，想把这些东西通通甩出脑外。
　　如果真的如我所猜是天地会要杀人灭口的话，那么我要怎么办？成俊知道这一切吗？成俊……
　　“你以为进宫是闹着玩的吗？小心有几条命都不够！”那晚听说我要入宫成俊关心的眼神，劝阻的话语在心里浮起。
　　成俊啊，是我想的太容易是我想的太轻松，我以为事情真的会很顺利一切都会很简单。现在我要怎么办呢？我苦恼的想，下一次与天地会的接头是万万不能去的了，如果真是天地会要杀我，如果他们还不知道杀错了人我这一去无疑是找死。
　　我倚着宫墙无力的慢慢坐下，把头埋在手臂肩。此时此刻正是“成俊成俊奈若何”啊。一想到现在的情况我完全不知该怎么办，要是成俊在身旁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做……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天地会会不会对成俊不利呢？成俊啊，你现在在宫墙外做什么呢？我这样想。然后苦苦一笑，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吧。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要杀我的话，不管是谁，总之一定不会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所谓风高夜黑正是杀人夜。只要我随时随地都在明处跟其它人在一起，对方就无从下手了吧？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就这样，从此以后无论做什么去哪里都不要一个人行动，绝不给坏人以可趁之机！
　　正是中午，初春太阳的直直的射在地上，我却感觉不到温暖，一想到现在正是一个人在无人之地徘徊我的心就一紧，要赶快回宫和大家待在一起才行。我这样想着，立刻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
　　然后我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