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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满庭萱草长 七 ...

  •   两军交战已有月余,虽有几次正面交锋,但谁也占不到谁一点便宜。朱瑾已有两天没有睡觉了,对着沙盘地形,苦苦思索。
      朱敏道:“父亲,与其对着沙盘苦苦思索不如让我前去探探,先前用的地图也未必准确。”
      朱瑾道:“那边布哨重重,想探得消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朱敏道:“试试便可知,汴军仗着骑兵骁勇,向来轻敌,他们也料想不到我们敢派探子前去。”
      朱瑾沉思了会,道:“也好,挑几个身手好的与你同去。”朱敏道:“我一个人去最方便,其它的人我不放心,万一反被庞师古捉了反而坏了大事。”
      子时过后,汴军渐渐倦怠,放松了警惕,此刻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朱敏换了夜行衣,系了把软剑,快速向敌营隐去。
      太阳已升得老高,朱敏却没有回。朱瑾背着手在帐中踱来踱去,凭给人增加了紧张的气氛。李落落道:“李叔叔,让我去探探情况。”朱瑾停下脚步道:“你的身手比起敏儿来怎样?”李落落低下头脸一红,道:“差远了。”朱瑾长叹口气,道:“那就是了,敏儿不一定有事,不然,以庞师古的性格,汴军早有动静了。”
      天又黑了,朱瑾背着手站在帐前,望着远方驻扎着的汴军。
      黎明时刻,远处出现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朱瑾心头一喜,然而又一惊,若是朱敏,走路怎会这般缓慢蹒跚。于是招呼兵士急速戒备起来。那人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隔了会,朱瑾才命人前去查看。
      “报告将军,是公子。”前去查看的兵士答道。
      朱瑾疾步走过去,只见朱敏背后插了三支白羽箭,迎着风抖动着。
      朱瑾连忙扶起他,把他打横抱起,向帐篷走去。朱敏用微弱的声音道:“那边地形。。。水攻。。。汴军不善水。。。淮河。。。”说完,又晕厥过去。
      军医从帐篷中走出来,向朱瑾摇摇头,道:“如今只能用千年人参保命,能保到何时,要看公子的命了。朱瑾神情黯然,凝神思索了会,便步入帐中,提笔写了封信,差人送去无锡太湖边的陶朱客栈。
      李落落随军医守在朱敏床前,按时往朱敏嘴里灌着汤药。
      朱敏缓缓醒来,对李落落道:“叫父亲不要多虑,他们并没有发我,我只是中了他们警戒的乱箭,放淮河水,抓紧时间。”正欲再说些什么,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昏死过去。
      十一月,朱瑾亲分了一半军队偷袭清口制造混乱,明修栈道;李落落接替朱敏的位置带领另一半军队掘开了淮河,暗度陈仓。
      淮河水浩浩荡荡,向汴军冲去,北方人大多不识水性,看见大水冲来,即便没被淹到也都个个惊慌失措。此刻,杨行密领着大军渡过淮河,两面夹击。汴军丢盔弃甲,惊慌失措,万余人丧命于此。汴将庞师古战死,剩下的残兵见失了主将,仓皇逃去,淮南军大胜。朱瑾又令李落落领兵追击,与杨行密手下的朱延寿会合,把葛从周的军队也打得七零八落,汴军几乎全军覆没。李落落坐在马上,大呼痛快,似乎终于报了当年被擒之仇。
      朱全忠闻得两元大将一死一伤,虽然悲愤不已,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仓皇收兵。
      大胜后,杨行密望着无边的土地,豪气干云,段时间内,朱全忠已无力再与他争淮南了。
      朱敏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军医道:“公子可能随时会没了。”朱瑾与李落落守着他寸步不离。
      黄昏,军中突然出现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进来的,正当士兵用长枪长刀指着他的时候,朱瑾听见动静,快步走出军帐,急切地道:“你可来了。”
      老者道:“放心,敏儿还不到他死的时候。”
      朱瑾道:“我们赶快去,我知道你不急,但是我着急。”
      老者在朱敏帐中呆了三天三夜并且不允许人打搅。帐顶白烟萦绕,药香四处飘荡。第四天,帐中传出了说话声,李落落竖起耳朵听了会,便大喊道:“大哥醒过来了。”
      朱敏缓缓走出帐篷,短短半个月,整个人瘦得空空落落。老者拍拍朱敏的肩膀道:“好好补补,很快就复原了,我要走了,不然又被你父亲缠住,让他讨得便宜去。”朱瑾走来,哈哈大笑,道:“岳父大人,您言重了。”老者挥挥手道:“碧落已不在了,不要叫我岳父了,我走了。”说罢,大踏步向东走去,片刻之间,不见了踪影。李落落道:“他是谁。”朱敏道:“世外高人也。”

      杨行密率领大军回到扬州的时候已是年末,扬州百姓顶着冷风夹道欢迎。
      朱府门口,女眷们早已翘首盼望。朱宝珠挽着陶玉凤的手臂站在最前方,不时地裹了裹身上的银狐斗篷。待朱瑾一行到了门口的时候,朱宝珠便扑到李落落的怀中,笑脸上挂满了眼泪鼻涕,李落落一时不知所措,僵在那边,目光透过众人向朱宝络看去。陶玉凤与其它两个侍妾围在朱瑾身旁不停地叽叽喳喳。朱敏淡淡地站在黑马旁边,不时地用手抚摸下马头,马儿呼哧呼哧地冒着白烟。
      朱瑾道了声:“天气冷,大家都进屋吧。”凯旋的男儿们便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门,朱宝络依然不声不响地跟随在最后。李落落不时地回过头来寻找她,却又被朱宝珠拽了过去。朱宝络偷偷地看了眼朱敏,只见他抿着嘴唇脸上毫无表情,凹进去的脸颊让他越发显得黑。朱敏抬头对上朱宝络的目光,随即又移开,云淡风轻。朱宝络心中一怔,微微觉着凉。
      大厅中温暖如春,筵席上,陶玉凤安排了十来个舞姬上前表演助兴。众人用极高的兴致欣赏着,或评她们的动作,或打量她们的身段容貌,或研究那些时兴的服饰,更有与她们眉目传情的,朱敏便是那其中一个。
      朱宝络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堵得慌,寻思着反正没人在意她,便径自退出了大厅,安静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是个被遗忘的了人。
      冬日的院子里一片萧索,一盆盆开败的菊花在墙角处排成一排。朱宝络走过去,一盆盆把它们踹倒。开败了还要抱在枝头不放,她恨这样装模作样的花。
      朱敏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何苦如此,还伤了脚。”
      朱宝络愣了下,转而说道:“我就连踢烂几个花盆也不行了吗?”说完一瘸一拐地向房间走去。朱敏一个闪身拦在她面前,把她横抱起来,道:“不要动。”朱宝络不听,不停地捶着朱敏的胸膛。朱敏笑道:“这难道这是你本性不成?平日里那样温婉是装出来的?这会现行被我撞见了?”朱宝络道:“你欺人太甚。”
      朱敏笑道:“我看宝珠没少欺负你,怎不见你敢大声回她几句。”
      朱宝络撇过头,不再说话。交领夹襦被牵扯开来,肩膀上的伤疤若隐若现,朱敏盯着皱眉头,待把朱宝络放在塌子上后,朱敏拉下朱宝络的领子,用手摸了摸伤疤。朱宝络跳起来,捂着领口道:“你干什么。”朱敏道:“这是鞭伤,怎么伤着的,没好好医治,落下疤了。”朱宝络道:“与你不相干。”朱敏笑道:“我不喜欢看到女子身上有伤疤。”朱宝络红着脸,怒道:“我又没请你看,外边舞娘身上白璧无瑕,你去看个够,或许叔父一高兴,晚上赏你个,你好好看去,走,快走。”
      “姐姐,什么使你这样生气,还无瑕有瑕看个够的。”李落落快步走入房中,见了站在一旁的朱敏,一愣道:“朱大哥怎么也在这里,刚见你离席以为你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
      朱敏憋见朱宝络床头放着一袭藏青色水波纹便袍,道:“我是来拿衣服的。”李落落疑惑地看向衣服,又看看朱宝络,道:“姐姐也给朱大哥做衣服了。”朱宝络往自己手上掐了一把,淡淡道:“给你的做完了,闲来没事,打发时间的。”朱敏拿过衣服,道了声谢后便扬长而去。
      李落落望着朱敏的背影道:“朱大哥瘦了许多,不知道这袍子还合不合适,姐姐可知道,他这命是捡回来的。”朱宝络惊讶地望着李落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李落落于是坐下,讲着这次大战的经过,说到精彩之处,眉飞色舞,道:“那个葛从周,慌乱而逃,当年可是对着我趾高气扬的。”朱宝络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李落落忽然道:“姐姐以后只给我做衣裳好不好。”朱宝络笑着调侃道:“原来在吃醋,干脆姐姐嫁给你跟你过好不好。”李落落红着脸“噌”地站起来,道:“姐姐可说话算数。”朱宝络赶紧解释道:“和你说笑的,你可当真了,你可是我弟弟。”
      李落落道:“我只当是听见了,你说的话我自是当真的。”说罢,笑着跑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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