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云舟 ...
- 突然，角落一间透着烛光的屋子仿佛让刘进看到了希望。想也不想的便冲了进去。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刘进背靠着门，大口的喘息着，胸口处传来快要涨开的疼痛。半晌，外面再无动静，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形，一惊之下却骤然放松。 这间点了烛的房间内原来并没有人。看摆设，像是书房。刘进看了看长案上的文房四宝和书架上满满的书，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内墙一方矮柜上。 矮柜上扣着一把小巧的黄铜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刘进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摸了摸那把锁，敲了敲看上去像是楠木的柜门。昏暗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了“砰砰”“砰砰”的敲击木头的声音。 再看刘进，已从蹲在柜前变作吓跌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脚蹬着地不住的向后退。他...他明明只敲了两下，那后面的两下，是从柜子里面传来的。 刘进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外面是哀怨狰狞索人姓名的红衣女鬼，里面是不知道关着什么鬼怪的柜子，再回想进入宅子后所遭遇的一切，刘进现在竟是无比希望自己快快被捕快找到带回大牢。 再环视整间屋子，明灭跳动的烛影下，仿佛连阴影中的书案也随时可能变成吃人的妖怪，被环在诸多不可知的危险与死亡中，刘进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畏缩在较为宽敞空旷的书房正中瑟瑟发抖。 “是哥哥么，哥哥来找我了吗？”微弱但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斗室内响起，刘进一个激灵，却瞬间燃起了希望，那分明是小孩子甜甜软软的稚嫩童声，发出声音的地方...刘进看向静静的靠在内墙上的那只矮柜，慢慢的爬过去，忐忑与希望并存的感觉让刘进口干舌燥，心肝肺仿佛都堵在喉咙里。 “砰砰砰”剧烈的拍打和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响雷一般在安静的夜里爆发“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舟儿好渴好饿，爹爹，娘！呜呜呜呜”在一瞬间的尖利叫喊后，便是逐渐微弱沙哑的抽噎声，偶尔夹杂着令人心疼的咳喘声。 刘进急爬几步，跪坐在柜子前，双手放在柜子门上，小心翼翼的把脸贴近柜门的缝隙，安抚似的说：“里面的是舟儿吗？” 抽噎哽咽戛然而止，片刻后，柜子里面传来有些畏缩的声音：“是舟儿，哥哥说带舟儿玩游戏，还说躲在这里就没人能找到了，可是舟儿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找，哥哥也不来，你是来找舟儿的吗？” 听出了小孩子的期待雀跃和小心翼翼，刘进瞬间松了一口气，心内盘算着，自己果然福大命大，既然没被女鬼带走，可不能最后载到一个黄口小儿手上。 想清楚了这些，刘进诱哄道：“舟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很多啊，可是他们都走了，墨姐姐也走了，只剩舟儿，阿爹，婶婶和风风。还有一个红衣服的姐姐，可是她不和舟儿玩，大家都看不到她，只有我和风风能看到，红衣服的姐姐唱戏可好听了，袖子有那——么长...哎哟！” 想竭力比划出长度，结果磕碰到了柜壁的小孩子终于想起初衷，有些迫切的问：“你不是来找舟儿的吗，找到了舟儿就可以出去了是不是？” 刘进却只把心思放在了之前的红衣女子上，这么说，不是谁耍的把戏，也不是中了迷药后的幻觉，自己真真切切的从一个女鬼手中死里逃生，思量至此，背心冷汗直浸透了几层衣衫，但也只是片刻，冷静下来的他摸出开锁的工具，心里打定了主意“带着这小孩子一起走，若是碰到了什么人，也是个人质，即便碰不到，杀了卖了自己都不亏，关键是，要有这么个又能指路又能壮胆的自己才好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舟儿，你乖乖的，不要说话不要乱跑，我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毫无愧疚的诱骗道，脑子里瞬间有什么闪过，好像，刚才他说的家里人里没提到什么哥哥啊，刘进挥散脑中的疑惑，赶快出去才是正事儿，三两下打开了锁，退后一步，柜门似乎卡住了，用力拉开肯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刘进便一手轻轻的撬动按压柜门的各个缝隙，另一手无意的几个指头摩擦着，这是...细碎的颗粒状，即使在暗哑的烛光下也能看出是凝重的黄绿色，还有这浓烈到不能忽视的味道，这是......铜锈！ 有什么瞬间在脑中破开，线索仿佛一下子穿上了，刘进想冲上去抵住柜门，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柜门缓缓被推开，小孩子兴奋的爬出柜子，质地优良但明显陈旧黯淡的衣衫松松的挂在身上，头发也失去了光泽，呈现一种干枯的灰黑色，唯有胸前碧色的长命锁依旧色泽明亮，更衬的那衣衫下细细小小的骨架莹白，如凝脂。 ———————————————————————————— 第二日，江随果然带了五六人上门查探，季风身着描竹的白色长衫，清俊端正，立在大门边似是等了许久。几句简单的例行查问下来，江随在心里不禁赞赏青年不亢不卑淡泊出尘的气度，心里却想到几个时辰前同一个人或是跳脱聒噪或是惊慌畏惧的样子，手心里那曾经冰凉纤细的触感更是分外明显，连眼睛也不禁看向长衫下摆，雪白绣银线的靴子，不再是甫一见面青黑色石板上惊艳的那抹苍白。 心里失笑自己竟会想到这么多，却感觉两道戏谑的视线毫不避讳的射向自己，抬眼迎上，青年的眼中闪着得意和了然，甚至趁着其余人不甚注意的间隙，飞快的向自己眨了眨眼。 江随弯起嘴角，看青年和自己颇为默契的相视而笑，心里便有种说不清的喜悦一点点溢出，就快要止不住时，只好拿手握了拳头掩饰的抵住那仿佛不由自主弯起的唇角。 原本应是严肃沉重的案件盘问，却因为在众人之中与一个他有了些许微妙的不为人所知的交流，使得这次的盘查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都有些心不在焉。 待仔细的处理了尸体所在的房间，取走了相关证物，运走了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死不瞑目的杀人犯，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院中只剩下季风江随和一个做记录的捕快，问完了最后的问题，正待离开时，内宅里传来“砰”的摔门声，伴随着嚎啕大哭，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直冲过来，笔直的扎进了季风的怀里，青年一时没有准备，被撞得一个趔趄，身子不自主的向后倒去。 季风心里惨呼不妙，却没等到意料之中坚硬冰冷的石板地，身后温暖厚实的依靠及时出现，竟让他晃了晃神。直到被怀里的抽噎声提醒，季风微微挣扎，有些舍不得的离开了背后的胸膛，微微偏过头，“多谢”，两颊微微发烫，季风用手装作不经意的轻触，指尖的冰凉与颊上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也仿佛提醒了季风什么。只那么一瞬，青年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仍旧苍白的肤色，眼神却愈发黯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云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