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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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有工具在身，江随便只拿布包了手，大概的查看了尸僵和尸斑的情况，但他心中清楚，从刘进逃脱到刚刚发现尸体，若按天色及月亮的圆缺升降，只一二时辰，即便是按自己的感觉，也不过二三时辰。
照季风所讲，埋伏在门后是听到了门外有响动，那么这造成响动的如果不是刘进，便有极大可能是造成刘进死亡的人，而至于这人是尾随刘进而来，还是先行埋伏在宅子内，或者...是带了刘进的尸体而来，现在还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宅子里，现在不只五人。
江随想清楚了这些，又检查了尸体四周的地面，才起身向季风走去。
从看清楚房间内的一切开始，季风的脸色便没有好起来过，江随要查看尸体时，也只是帮忙点了灯放在旁边，随后便一直远远的站在门口，托着一个小小的烛台。
外面起了风，季风站在门口，松垮的外衣被风吹的扬起又落下，长长的发丝有几缕缠在细白的颈子上，虽是背对着风，手中的烛火却还是明灭着跳动不停，江随只觉的季风微微垂下的脸在忽亮忽暗的烛光下晦暗不明。
直到江随走到季风身边，青年才仿佛有所察觉，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是...死了吗？”
看江随沉默的点头，便似控制不住似的越过眼前人略高的肩膀，想把地上那片阴影再看清楚些，却在即将看到的一瞬间慌乱的移开目光。“他...怎么会...”
江随看青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似乎是不想提到类似于“死”“杀”之类的晦气字眼。便也不隐瞒，道“死亡时间并不长，没有外伤，死亡原因是颈骨被拧断，这是我这个月遇到的第六起死者因为颈骨被拧断而死的案子。只不过...”季风抬起头看着突然停下的江随，“只不过前五起案子的凶手，就是现在躺在地上的人。”
季风浑身猛地一颤，有些吃惊的问道“难道是他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暂时看来确实如此，但是不是中了毒或者迷香之类的，还要等仵作来检查后方能知道。等天亮了，确认你们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我便赶回城中，向府尹大人禀报此事，即刻带人来探查清楚。”江随接过季风手中的蜡烛，吹灭，关好房门，两人一同向正厅走去。
“如此自然是好，只是...”季风沉默了片刻，“江随，可不可以不要将此事告诉我阿爹和婶婶，他们年岁已大，我不想让他们太过忧心。”
看江随并未出声，便急急的补上一句“若是不行，我自然理解，带他们醒了我便向他们解释。”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明日官差上门，怎么能瞒得住他们。方才我只是在想，不若明日早些时候你将他们送至远些的亲戚家去，我带人来时，便只你一人，到时我自会向他们说明，今日我追查至此，你家中其他人均外出探亲，唯你一人在家，我也只见过你一人，这样可好。”江随停下脚步，看青年有些惶然的样子，下意识的口气中便带了安抚的温柔之意。
季风大为感动，神色却越发犹豫，最后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我之前说过，那些人，那些去过那里的人”，江随顺着季风的眼神看过去，正是后院的方向，“其实并不是没能回来，只是他们被发现时，都已经...已经...”
“那些人也是在宅子里被发现的吗？”江随隐约感觉的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不是，刚才那个，应该是第一个，之前，并未听家里的长辈说过宅子里发现过...死...死人。”季风看江随微皱了眉头，也不答话，似是有些急了“怎么，你不相信？你不相信鬼神之说？”
江随这才看着季风的眼睛，平板的声音却在青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鬼神之说么？我不信鬼，我不信真有恶鬼索命令人无辜丧命，我却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的不管是什么，总会付出应得的代价。”
季风听了这番话，眼中似有热切的光芒闪现，但他只是低下头，再抬起头时，便又是那个喜欢张牙舞爪叽叽喳喳却有些胆小的青年。“你不信，我还信呢，快走快走，刚见到那...那个人，我总觉得这里冷飕飕的。真是晦气啊，以后那间房我可不敢去了。”
边说边抬起双手推着江随向前走去，江随只好在心里为这番话和动作无奈摇头失笑。而季风看着尽在咫尺的宽阔背影，也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那轮诡异的明月被突如其来的黑云的遮了半边，扬起嘴角，表情憧憬而哀伤“举头三尺有神明，没错啊！”
一个时辰前——
刘进毫无声息的跃进宅子内，打量了一番，骤然放松，恶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呸，累死老子了，总算到个有人气儿的地方了。”稍稍歇了口气，想到方才林子中的情形，又看到腰间扯破的衣服，刘进的怒火也慢慢涌上心头，“死捕快，害得老子这么狼狈，好，老子以德报怨，送你份大礼，今天就是没得赚，老子也白送这家人上西方极乐世界去。”
仿佛是想到要送人上极乐世界，刘进的表情也浮现出奇怪的热情和期待，放轻脚步，向着关着门的房间探去。
“这么大个宅子，连下人都没有，一窝穷鬼！今天怕是确实要白干这票了。”刘进探过大门到仪门间的下人房，竟是一点气息都没发现，面上不禁带了些焦躁。
终于在仪门后廊的一间房门口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哼，臭读书的杀起来最不过瘾了，算了算了，老子今天好事做到家，拿你第一个练手。”
正要推开房门，余光扫到背后有人在廊柱后一闪而过，刘进立时收回手，隐了身形，屏住呼吸，好半天，也不见再有人，刚准备回去，恍然又见廊边一丛奇怪的白花后闪过一袭红裙。
刘进立时追了上去，一只手摆出要锁喉的动作，正待从背后袭去，突然看那红色身影闪进一间房内，里面隐约还传来女子的声音。
刘进贴在门侧，细细听却发现房内没了那女子的声音，只有隐约几声滴水声和时不时的布料撕扯的声音，整个院子安静的让刘进有错觉还在刚才的林子里。“妈的，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今天要是被吓着两回，传出去还混不混了。”打定主意，刘进轻轻推了推房门，意外的，门只是虚掩。
将门推开小缝，闪身而入，再合上房门。刘进半伏在地上，片刻，确定没有人发现他后，才缓缓站
直身子。出乎他的意料，窗外的月光透进房内，竟很是亮堂。刘进打量了一遍房内摆设，镜台，琴案，绣墩，贵妃榻，确是女子的闺房。只是，并未发现方才那红衣女子的身影。
刘进正在奇怪，忽见贵妃榻一侧的阴影处有一扇并不大的围屏，只是由于在阴影处，很容易被忽略。此时，围屏后传来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夹杂着水滴声声，刘进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蹑手蹑脚的向围屏后走去。
怕陡然出现惊到围屏内的女子，但又舍不得那么快就下手扭断佳人的脖子，刘进只好在围屏外便趴下身子，缓缓向屏内挪去。
不出所料，屏内放置着不到半人高的浴桶。刘进爬到浴桶与墙相隔的一面，本想伸手捂住桶内女子的嘴，却不料猛地站起身来，桶内只有半桶高的水，在围屏挡住了大半月光的情形下，看上去竟是如古井般幽深不见底。
如同被蛊惑般，刘进缓缓把头探到浴桶正上方，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一滴一滴的滴在头上，顺着脸颊流下，腥臭而粘腻的液体冰凉凉的冻住了他全身的血液。眨眨眼，刘进硬逼着自己抬起僵硬的头，下一刻，便目眦尽裂，心口处也瞬间没了动静一般，四肢不自觉地抖动，想要离去，脚却如钉在地上一般。
刘进只好瞪大眼睛看着悬在房梁上的红衣女子，漆黑浓密的发，大红的衣裙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围屏之上的月光下。竟是红的诡异，耳边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是那女子身上流下的液体滴入浴桶的声音。
刘进就这么瞪着梁上挂着的女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恍然发觉力气又回到身上，心口也重新怦怦地跳动，而梁上的女子，还是那样静静的面对墙壁。
刘进拖着瘫软的双腿，努力走出围屏，鬼使神差的，竟在最后一刻回头看着那女子，心道“身段倒是极妖娆，不知面容是否同样貌美。”
于是...刘进便看到女子仿佛听到了他心中所想，缓缓转过身来，又似腐烂又似干枯的皮肤，凸出眼眶的眼珠，长长的舌头上布满黑黑红红的空洞，却有液体从上滴下。刘进想到方才那滴在头上的便是这东西，不禁俯下身干呕。
只听得头上布料撕裂和摩擦的声音，刘进不想看，却无法控制的抬起头。那女子竟定定的看着他，缓缓的抬起手，拼命的向前伸出，红裙下的绣鞋也上下蹬动，甚至险些碰到刘进的脸。
刘进只想大叫，却发现张开嘴，只能发出暗哑撕裂的“啊，啊”声。听到声音，女子的动作加快，颈子上的血红长稠也“撕拉，撕拉”的开裂出越来越大的口子。
一瞬间，便掉入浴桶之中。刘进只感觉脸上溅满了冰凉腥臭的液体。女子掉落时的衣衫也拂过脸上，脂粉气夹杂着腐臭味，刘进却不敢动，只因那女子掉落时脸曾与自己的脸一擦而过，眼睛中似有警告，刘进生怕无视这警告的下场便是浴桶中突然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抓住自己向下拖去。
又是不知多久，大着胆子向下看，刘进便又是一惊，哪儿有什么红衣女子，只是一件大红衣衫漂浮在水上。不知哪里透进来的月光也将浴桶内的光景照了个亮堂，水清透底，能看见桶底的木纹。
但刘进却无论如何不敢大意，捡回一条命一般向外奔去。刚冲到门口，便看到镜中的自己身后多出一个红衣女子，甚是清秀的面庞，对着自己微微的笑，却在下一刻眼中流出血泪。
终于，刘进下身一热，竟滴滴沥沥的湿了裤子。抖着双腿，尿液流了满地。刘进绝望的闭上了眼。等着脖子上缠上布条，而再一次的，刘进睁开眼，又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要离开这里，要离开这里...此时刘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拼命在院中跑着，却发现刚刚通透的三进格局的宅子变得格外曲折复杂。每一间房内都黑漆漆的似乎有害人的妖怪。
突然，角落一间透着烛光的屋子仿佛让刘进看到了希望。想也不想的便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