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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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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之日在婚典七日之后。
这日一早,傅云与夜棠早早便已洗漱妥当,珠儿拿了件团花金绣红锦夹衣骑装进来。夜棠一看便吩咐珠儿去了夹衣,准备件单衣的骑装,再将金绣锦面丝棉斗篷取出。珠儿有些诧异地望着傅云,却见他略一颔首,便忙应着出去了。这边香云也替夜棠准备的是单衣,备了件斗篷。拜别了老爷太太出门时日头已经出来了,傅云侧身问道:“棠儿是否已经知道今日天气?才让人如此准备。”
“那倒不是,虽说是春天日子也晴朗,但是毕竟是北方,春寒不能大意,今儿这日子本是该穿夹衣的,不过等你到了那边就知道我这样安排的用意了。”说完帮着傅云拢了拢斗篷,便转身进了轿。傅云若有所思地抚过夜棠刚刚拉过的地方,唇上微微地泛起一抹笑意。
一路上傅云牵马随时行进在暖轿的一侧,还时不时地弯腰对着轿中低语几句。香云落缤在后面的青帷小车里偷偷看着,都捂嘴偷笑。
到了沈府,傅云才深谢夜棠的用意。
沈家与傅家只有一脉在京中不同,本家在太祖时期便迁入京内,老家只有少许散亲,因而族中年长者众多。为照顾族中老人,天寒时都会在屋内多生火盆取暖。年青人怕热的,就只得着单衣以对。后来到内堂拜见老祖母时,傅云更是出了一身的汗。夜棠还让香云取来帕子将他额头与后背的汗水都细细地抹了,免得着凉。
回府的路上,说起沈府的事,傅云一再谢谢夜棠的安排。夜棠只是笑说沈家与傅家情况不同,不足为谢,将这就带过了。
傅家只有一脉是在都中,宗祠老屋都在应天,回门礼完的第二日,傅府接到快信,说族中老人已经在族长的授意下在宗祠开祭,将沈氏的名字记录于族谱之上,至此,新婚礼算是彻底完成。沈氏夜棠正式成为傅家新妇,从此后会在这个宅子里生子育儿,直至终老。
新婚的生活平静,却又亲密。这日,夜棠在书斋里替傅云整理收册。傅云打宫里回来后就见她忙上忙下,略略一笑,便卷袖子帮起忙来。
不多会告一段落,香云送茶进屋。傅云与夜棠对坐饮茶,一时无话。约半盏时间,傅云淡淡地说:“今儿个早上我进宫,皇后娘娘问起你来,说有些日子没怎么见你了。”
夜棠正撇茶沫,听他言语,抬头愣了一下,然后稍微有些不自然地回说:“没什么要紧的事,不敢去打扰娘娘。”
傅云没有放过她的神情。“宫里有什么人欺着你了么?”
夜棠踌躇了一下,其实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处。皇后待人极为亲切,夜棠本也很喜欢入宫与皇后多多相处。只是后来碰见过几次容妃,每每用言语刁难,让人极为难堪。加上自己公公是朝中重臣,万一落人外戚的舌根也不太好,索性就减了入宫的次数。只是这样的委屈,说给傅云听也没什么帮助,反倒让他担心。
想到这,夜棠淡淡地搪塞了句,便起身继续整理书册,掩饰意味十足。
傅云自然不信。夜棠虽过门不久,却已经得到合家上下称赞,都说其行事说话不愧为先皇选中的女子,连最严苛的嬷嬷也挑不出个理儿来。皇后几次提起都是赞意,还说着让夜棠常进宫里陪着说说话。傅云隐隐想起前些日子夜棠进宫也还算勤快,只是这些日子都不见其进宫里去,想着皇后询问时的神情,傅云渐渐有了些底,心里也为夜棠微微地有些心疼起来。
“哈,我要罚你!”傅云正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见夜棠轻快的声音,略有不解地抬起头来。
只见夜棠脸上俱是揶揄神色,略略偏头笑问:“残妆犹在臂,别泪已凝腮?我看看,《庆斋录》?”
傅云明白过来,却马上堆满坏笑:“有什么不对吗?哦,棠儿原来见过这两句。”
夜棠脸一下子红了:“我才不知道这些不正经的。”说完就转头不再理他。
傅云一下来了兴致,跑到夜棠跟前将她手中书册取下,然后将她环在身前:“不正经的?嗯?”
夜棠眼波流转,浅笑着轻捶他的胸口:“你算是个胆大的,封个皮儿就摆这儿,看我不揭发你。”
傅云大笑,将夜棠打横抱起,不顾她的轻呼转身进了内室。
这次谈话虽草草结束,傅云却是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第二日一早,傅云便进宫里去面见的皇后,细细地说了好一阵子才出宫办差。回府后傅云交待夜棠皇后召见,让夜棠翌日早些进宫。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傅云陪着夜棠进的宫,还一路送到了坤宁宫才离去办差。皇后与夜棠相谈甚欢,出去游园时也都让夜棠陪着,还将夜棠留在了宫里直到用完晚餐,才让傅云接夜棠一同回府。此后夜棠又进宫了几次,傅云都是先送后接,往复几次后,夜棠自然明白了傅云的用心,着实非常感激。后来就跟傅云隐隐提起不再接送的意思。但是傅云装作不闻,依然还是坚持着,夜棠不好再提,只是把感动深深记在心里。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已入初夏。
这日夜棠倚在院门看着珠儿打发下面的人在院子里晒冬天的厚重衣物和棉被,行事十分利落爽快。夜棠看了一下,便回了里屋。见主子进了门,香云忙将晾着的荷露茶给端了上来,夜棠抿了一口,便觉得满齿生香,不由得赞了出来。香云一看夜棠喜欢,忙回说这个荷露茶是东角院儿里的李嬷嬷给做的,这个李嬷嬷有着制香露的好手艺,就是前些年得罪了姨娘,就给撵到东角院儿里去了。
夜棠一听,笑骂:“这小蹄子,也不知听了多少墙角,院儿里什么事儿都知道。”
香云有些不平:“那李嬷嬷为人心好,只不过太太平日里管不到这么细,才让那姨娘随意欺人。”
“你才过来几天?就开始不平了?”
“不是,我见过李嬷嬷,是个好人。”
“哦,你什么时候见着那嬷嬷了。”夜棠又抿了一口,沁香入脾,她实在很喜欢。
“不然怎么有荷露给您点茶呀,我专门去找她讨的。”
夜棠点头:“确实,再没吃过比这更香的茶。”
“那您看是不是把李嬷嬷给要过来?”
夜棠知道香云那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又上来了,早些年在家里就喜欢管这类事。“不急,我才过来多少日子。过些日子再说,放心,我记着的。你要是惦记着,看那嬷嬷日子过得如何,捡些紧要地送去也好。”
香云知道主子表这个态就是应了,欢天喜地答了一声。
“昨儿太太打发人来说了,让领夏物料子了,我取了些样来您看看?”
“嗯,取来吧。再把珠儿叫进来。”
“是。”香云打发落芬去叫珠儿,转回里屋将料样取了过来摆在夜棠旁的几上,又将门帘与窗户打开,让她细细挑选。
“奶奶您叫我。”
“珠儿你过来看看,你们爷平日里都喜欢什么样的服色。”
珠儿走近看了看:“这都没有三少爷喜欢的。”
“都不喜欢吗?”夜棠又问了一遍。
“是。”
“香云,你料样可都取齐了?”
“是,都取齐了。”
“那就怪了。”夜棠不解:“是不喜欢颜色还是不喜欢质料?”
“颜色倒也齐了,可是三少爷喜欢穿湖州织缎的。前两年宫里赏了些合罗的,三少爷特别喜欢。”
“怪道呢,那是上用的,哪能年年都有。这样,打发人问问办湖丝的织品没,如果办了就送过来。”然后就低头选了几样,便让香云撤了。
珠儿看了看,说:“前些日子李姨娘刚做了套石榴红的。”
“那就把石榴红的撤了。”夜棠转向珠儿:“难为你细心。”
珠儿也不多说,只是笑笑。
“前些天景王府发了帖子来说是要办戏,日子就是明天吧?”
“是,是明天。奶奶的衣裳已经准备了。”
夜棠挑眉:“倒还周全,准备的是什么?”
“是香云姐给准备的,上次用银红蝉翼纱和月华色锦锻给做的那套。”
“很好。”夜棠点头。“珠儿差人把那荷露给太太送些去。”
“是。”珠儿转身办差事。
这日傅云在宫里办差留得很晚,回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休息了。夜棠本想找个空儿问问珠儿的情况,也只能作罢。只稍微提了一下王爷府里办戏,明儿个要陪着王夫人一起去看看,走动走动。傅云含糊答应了一起,就睡了过去。
景王府在皇城东南面,离傅府有段路程。夜棠与王夫人同坐了一辆翠帷珠盖车,以细纱做帘,隔着纱能隐约看见路上的百姓行人,生意吆喝,与她们日常生活大有不同。
“昨儿你打发人送来的那荷露我尝了,十分地清香。”
“太太喜欢就好。”
“是你从家里带来的?”
“那倒不是,是咱府里东角院儿上一个嬷嬷做的。”
“哦,以前倒不知道。”
“我带来的丫头听旁人说的,我就让她去讨了些来。”
王夫人听了便不再言语。
夜棠看着外面的人群,笑道:“看他们平日里忙忙碌碌,感觉上似乎日子辛苦。上次去礼佛的时候却碰见过一家守佛堂的人家,连家都没有,却还是过得开心着。”
“那是,各家有各家的苦,各家有各家的蜜。外人看着我们这些人家,总觉得是高门大户,肯定都过着珠玉堆砌的日子,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说着王夫人指着外面一个行走的女子:“你看看现在,规矩呀礼数呀,都不讲究了。”
夜棠顺着王夫人眼看过去,是一名穿大红纱袍的女子,头上隐约挽着一个双环髻,身姿十分曼妙。
“朝廷每天那么多事,就管不到这些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在这上面太过讲究,我们府里不也有多少上用的物事吗?虽然那都是宫里赏的,可是不管赏没赏,哪个大员家里没有些了,避是避不了的。”
“太太说的是,不过官家还是谨慎些好。”
“我就是这个意思,上次去李尚书府里看望李家老太太,当时他们家小姐还在家里,是跟着老太太住的。我看着那小姐长得倒是端庄,结果房里却放了把琵琶。你说这家里是怎么教的。”
“哦,这倒没听说过。”夜棠有些惊讶了一下,“李家不是听说管得很严吗?在家里时听兄长说起过,说是李家家长治家从严的。”
“那就不知道了,估计要么就是老太太宠的。其实吧,那琵琶也确实好听,小孩子好奇心重玩一下也倒没什么,可是大人要知道管教才是。”
听到这儿夜棠有些腼腆地笑着说:“我要说了太太可别不喜欢我。其实我小时候好奇也玩过,让家里大人打过几次,再不敢碰了。”
王夫人笑骂:“看着你也知道你小时候是个淘气的。”
谈笑间,已经到了景王府。
今日景王府王妃办戏,京里的大员家眷都到了,大门外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虽然说王妃就是夜棠的亲姐姐,不过这景王府她却是第一次来,一路上只见雕梁画柱,数不尽的华美。待与王夫人到了内堂时,已经有不少太太奶奶们坐在那里闲话家常了。看见她们进来,都笑道:“娘娘正念着呢,可巧就来了。”
王妃看见自家亲妹到了,满脸高兴之色迎了过来。王夫人与夜棠忙见了礼,闲话了两句,才告了坐。这边王妃又去招呼其它宾客,王夫人趁势给夜棠引见不少官员的家眷。夜棠当初那段婚事京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免不了私下里议论几句,这沈家小姐莫不是留得年龄大了,皇上不喜欢了之类。今日看见本人品貌端庄、待人亲切,都觉得以往的猜测有些偏颇,更与她亲近了起来。
不多时宾客都差不多到齐落座,王妃便吩咐准备开戏。王夫人与夜棠的座就在主位旁边,看王妃开戏了,夜棠略移了移身低声问道:“不等王爷来吗?”
王妃也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笑了一下。外人看不出来,夜棠却一下子心里发凉。莫不是王爷做了什么事惹姐姐不开心了,或者夫妻二人不和?正想着,景王却带着一个女子进来了,听说是新纳的夫人。众人见状忙起身给王爷见礼。王爷也一一回了,才带着那新夫人到了主座。
此时王妃站起来给王爷福了一福:“以为王爷不来了,我就作主开戏了。”
“这么多宾客,无论如何也要来打个招呼的。”说着间便在主位坐了,还吩咐下人在旁加了个凳子给夫人。
“要感谢列位太太拨冗前来,只是本王公务在身,不能多留,就陪着列位看一场罢。”
“不敢不敢。”
景王似乎心情很好,往后靠了一靠便吩咐:“上戏。”
台上的戏十分精彩,众人被吸引了过去。夜棠却已经没有心思看了,眼神在戏台与王妃间游离。王妃只专注看戏,神色平静,但是夜棠深知这平静下的冰冷,心里暗暗着急。
一场戏很快便过,景王起身离开,那新夫人也一步一跟地走了。众人也不在意,送走王爷趁着间隙自顾谈笑。夜棠找到机会在王妃身边低言了两句,想和王妃单独说说话。王妃点点头,让她今日只顾玩乐,明日再过来,两姐妹好好聚聚。
热闹到未时三刻,戏文才完,众人慢慢各自归家。
回程的路上王夫人想到了那位新夫人的事,询问夜棠。
夜棠摇头:“那位夫人的事我也不知。”
“这王爷也是,不管下来再怎么宠,台面上也不能如此呀。对了,你不是说王妃让你明日里过府去聚聚吗?你到时还是问问,毕竟是亲姊妹,说起话儿来也好些。”
“是。”
“你以后要顾忌着些,不能这样失了脸面。我是断不容这种不知高低的人在云儿身边的。”
“是,这些日子我也看了看,那个珠儿是个懂事的,就是还没来得及跟相公提。我今儿个回去就问问。”
“你看你这孩子,急什么急呀,过些日子再说吧。”王夫人显得很满意,便不再说话了。
夜棠面上平静,心里却跟刀子在绞一样地疼了起来。
“你今儿去景王府里玩儿得可开心。”傅云低头问帮他更衣的夜棠。
“嗯,挺好的。明儿我还要过去。”
“明儿还要办戏吗?”
“不是,王妃让我明日里过去聚聚。”
“是我的不是了,你过门这么久都没带你去景王府里去拜访一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不碍事,你也忙。我自己就过去了。”
“好,那你小心些。对了,你昨天夜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夜棠倒惊奇了:“你如何知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欲言又止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已经过了。”夜棠不想多谈。
傅云一听过了,便不再理会。拉着夜棠坐在塌上问道:“可有信儿了?”
“什么信儿?”
“你说呢?”傅云往她肚子那里点了点头。
夜棠脸一下子红了:“还没呢。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今儿侯将军的公子得了个小子,正四面请客呢。”
“你急了?”
傅云伸着懒腰往榻后靠去:“哎!是有点儿。”
夜棠心里苦涩,却稍稍往后靠在他身上问道:“那我给你纳个人如何?”
傅云一听,立马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定定地望着她:“可有人给你说什么话了?”
夜棠垂头细细地抚着镯子,声音平静:“你不是着急吗?”
傅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前这位佳人虽然神色语气竭力平静,但是她苍白的脸庞与略略发抖的手还是将她的情绪完全表露了出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将她的头抬起。
夜棠一瞬间有些慌乱,撇过头躲避他的眼神。可是傅云却不让她如愿。
“棠儿,看着我!”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坚持,夜棠只得将视线转了过来。
眼前的男子一脸真诚。
“你记着,不管有没有人跟你说什么,也不管你怎么想,我没那个想法。以后再有人找你,你就让直接来找我……”
耳旁似乎有烛花一炸,玉炉里熏香有些刺眼,夜棠只觉渐渐听不清那人说的什么,更渐渐看不清那人的面庞。直到一双手略带粗鲁地在她的脸上抹过,夜棠吃痛,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哭了。
夜棠将头埋在傅云的肩头,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哽咽。“无妨了,有你这话,什么都无妨的。”
傅云轻拍她的背:“你傻呀。别人说什么你听过就算了,还往心里去。我只听说过拦着阻着不让娶小的,倒没听说过主动求着要纳人的。我是不是该高兴你这么大度呀?”
感觉到胸口被轻轻地捶了一下,傅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是有些着急,不过我着急是说,我要加把劲儿了。”
说完将夜棠压在身下。
“香云,出门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小姐是乘轿子出去吧,也已经备好了。”香云边帮她打理发饰边回。
“那好,再备点点心,把那蜜云糕取出来给轿夫们,他们也辛苦。今儿你就不陪我出去了,有那些个小厮婆子们,你再准备一些散钱,让那些小厮在路上好散。”
“是。”
“这个,用这支钗。对了,上次那些个帕子?”
“已经送给各房了。小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怎么说来着?”
“我跟您多少年了?您心情好的时候最喜欢这支彩蝶飞花垂珠钗。”
“今儿个去王府呢,不好好打理不行。”
“您昨儿不是去的王府,怎么没见您用呢。”香云取笑她。
“你呀,人精儿!”夜棠看镜中人,唇角含笑仿佛快逸了出来。
“我是真心为小姐开心。”
夜棠拍了拍香云的手,“我知道。”
说完夜棠起身照了照,没什么不妥的。“行了,我出门了,你自个儿在家里看着安排。”
“是。”
今日王府不再摆戏,夜棠进府后换了乘凉轿,才进到内府去见王妃。甫一下轿,便有婆子迎了过来:“刚娘娘还念叨着呢,可巧就到了。”将夜棠引着穿过一个回廊,到了门前驻足,也不掀帘子,只朗声报到:“傅学士家傅三少奶奶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迎了出来将夜棠请进了内室,总算是见着了王妃。她正坐在榻上,旁边有一些妇人陪着。
“臣妾给景王妃请安。”夜棠施礼。
王妃见着夜棠十分高兴,忙拉着她坐到了自己旁边。
“一家人没那么多礼数。你看自你出阁后有些日子没见了,昨天匆匆见了一面也没说上什么话。你在傅家过得可好。”
“嗯,我过得很好。”
王妃仔细端详夜棠,见她面色红润目光清朗,知她没有说假话,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的指婚刚下时,我是担心得不得了。现在知道你过得好,我心里就放心了。”说完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夜棠看着,心里也有些伤感。在家里时两姊妹关系最好,无话不说。淘气的时候一起淘气、伤心的时候一起伤心。现在出嫁后,虽然都在京城,只是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不能常聚见面了。那以往的亲密日子,再不复返。
“行了,你们都下了吧,跟人交待一下回话儿的人也暂时不用再回了。让我们姐妹俩说点自在话。”
“是。”众人都散去了,只留下王妃当初从府里带去的丫头萱儿。
“姐姐你过得不开心是不是?”夜棠拉着王妃的手。
“不会,我很开心的。”
“你别这样,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可好?”
王妃只是不说话,静静地喝茶。
“小姐有所不知,王爷已经有差不多半年没进娘娘的屋了。宫里老打发人来问,什么时候才有小世子的信儿……”萱儿在自家小姐跟前,自然是没有隐瞒的。
“怎么会这样?”夜棠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妃,“姐姐,萱儿说的可是真话?”
“棠儿,其实过这样的日子,我心里是高兴的。”
“姐姐!”
“有些事你不知道。我问你,你可喜欢你的夫君。”
“姐姐,现在不是说我的事情的时候。”
“你先回我,你可喜欢你的夫君。”王妃坚持。
“我喜欢。”
“你是喜欢你夫君这个人,还是喜欢你夫君?”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看来你还没弄明白。你小时候是比着皇帝的妃子给教大的,你不明白。当初你的婚事变的时候,也没听说你心情有什么变化。嫁了也就嫁了。”王妃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
“姐姐!”
“要不然就是你遇着了个好人,以后你会喜欢上他的。”王妃突然高兴起来,“你能遇着良人我真高兴。”
“姐姐,王爷不喜欢你么?他怎么能不喜欢你呢?”夜棠不明白了,王妃论样貌、论人品,有哪点儿不好了?在家里时,就多得老人的称赞,说是这一辈里,她们姊妹两是最出挑儿的。
“棠儿,不关王爷的事儿,你别多想。现在这日子我很开心,就这样最好。”说着说着,似乎有些走神。
“姐姐你肯定有事儿瞒我。萱儿,你是每日里都跟着的,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萱儿有些欲言又止。
“萱儿!”王妃突然厉声喝阻。
夜棠有些不解地望着王妃:“姐姐,我以为我们之间不用隐瞒的。”
“棠儿,不是姐姐想瞒你。只是有些事,你知道了也变不了什么,更怕乱了你的心性儿。你只要记着,遇见一个良人不容易,你既然喜欢傅家公子,那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千万别错过了。”
“姐姐,我今日里来是想宽你的心,你怎么就不跟我说实话呢。”到后面,夜棠已经有泪意了。
王妃也默默地落下泪来,却任凭夜棠怎么劝慰,都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夜棠只能无功而返,一路上思索着王妃今天说的话。
“你今儿去王府可好?”
“嗯。”夜棠低头帮傅云整理衣饰。
“可有人给你气受了?”傅云见夜棠有些闷闷的,不像是才见完亲人的那种高兴劲,有些奇怪。
“没有,怎么会呢。”
“那你怎么不开心?”傅云用手托住夜棠的下巴,将她的头轻轻抬起。
夜棠定定地看着傅云,她眼前的男子,品行端正、神彩俊朗。何其幸运,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是她的良人。想着想着,她缓缓抱住了傅云,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怀里。
“棠儿?”傅云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迷惑住了。
“我有没有说过,嫁给你我很高兴。”
“你现在说了。”傅云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伸手轻轻将她揽住。
“我也很高兴皇上把你指给了我。”
夜棠没有回话,只是将傅云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