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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远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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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金桂飘香,这日暖阳晴好正适郊游,还是朝晖初露时分,傅云便将夜棠挖了起来,稍微拾掇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夜棠还有些惺忪,但见傅云一脸兴奋之情,也就笑笑陪着收拾起来。
院门外停着一辆翠幄蓝布双辕车,夜棠有些好奇地望向傅云,傅云笑道:“今日出门是去郊外,朴素些好。”
夜棠想了想,忙拉傅云回屋换衫。“既是如此,衣裳也得相符才是。”
随即两人都换上半旧素色服装,夜棠将钗环去尽只留一支玉簪,这才出门上车。
开始路还平顺,不多久便开始摇晃起来。夜棠本就缺眠,这摇晃起来睡意更浓,便缓缓地偎在了傅云怀里,只是睡姿极不自然。傅云悄声吩咐李善德将车行缓些,又小心将怀中的夜棠调整调整,这才将目光放向窗外。
时维初秋,萧意尚浅,暖处或还有翠意葱荣之状,寒山已是彩叶层染之色,凉风徐徐,傅云只觉得心旷神怡,再低头看看熟睡的中夜棠,不期然间,手指已经抚上其娇嫩的脸颊。夜棠浅呤一声皱了皱眉头,傅云忙收回手屏气凝神,不料夜棠却将头更深地埋进怀里。傅云放下心来,安心赏景,只是唇边笑意更深。
不多时便到目的地,傅云轻拍,夜棠方悠悠转醒。眼见自己一路都倒在傅云怀里,脸蹭地一下就红了。傅云见夜棠云鬓微乱,面若桃红,别有一番怯羞的美意,不由得笑道:“洛水河畔天之女,不及眼前夜棠花。”夜棠一听,扬手要打,傅云忙倒地告饶:“姑奶奶就饶了小生这回罢。”夜棠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傅云见状起身将夜棠的发丝挽了挽: “我帮你整理整理,不然就失礼了。”声音轻轻地就在耳边,气息若有似无地吹拂在脖颈,心中一阵暖意袭来,这个人,一路上一直小心地将自己怀着,现在又轻柔地替自己整理云鬓……
“想什么呢,已经好了,下车吧。”
夜棠见傅云已经在车下,一手掀着帘子一手向她伸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出神了。忙理理思绪,抚着傅云下了车。
只见车驾停在一条小路旁边,眼前两山夹道,一道清溪从深处缓缓流出,日光晴好照得满山的彩叶,间或间感觉秋风徐徐,鸟鸣山幽。夜棠一下子喜欢上这种山野雅趣,忙转头问傅云:“怎么找到这个去处的,如此美景。”
“还没到呢,只是这小道儿车是进不了的,所以平日里前来,都是在这弃车步行。”
“往里还有什么?”
“到了便知。”傅云神秘一笑。
沿溪而上,都在山间,约一盏茶功夫,传来哗哗之音,再往前约一射之地,小路一转,豁然开朗,只见山间一汪碧潭,清泠洞观,前方溪水正是来于此处。潭水西北方有一飞涧,如银丝垂挂。潭边一竹屋,一半架于潭水之上,一半筑于岸边,不时传来丝竹之声,配之流水,清越如金石。
夜棠不禁喜欢上这个地方,转头笑盈盈地:“哪里想到山野间还有如此雅致。”
傅云轻轻一笑:“我们沿潭边过去。湿重地滑,要小心些。”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牵着夜棠向前走去。
不多时已到屋前,乐声已歇,却有谈笑声传出。傅云凝神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忙带着夜棠掀帘子跨进里屋。夜棠被傅云骤然一拉,不解情况,站稳后忙细细打量起屋内环境。竹屋是仿古时而建,无椅无凳,客人均坐在榻上,或烹茶或对弈。临潭一方榻高些许,以支架将竹档架起,客人可随意赏景,如遇雨天,还可听雨汀泠之音。可惜那方已经有几位衣饰华丽的世家公子闲坐,再仔细一看,把夜棠吓了一跳。坐在窗边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不是当今圣上又是谁?怪道方才傅云如此急切地进屋,夜棠忙要跪下去,傅云已经拉着她脱鞋上榻,行了个简礼:“给四爷见礼了,今儿个好巧四爷也在此饮茶。”
原来皇帝虽是嫡子,但在皇室兄弟中却是排行第四,因此微服简行时,随从多称四爷。
“不巧。”皇帝缓缓地起身,一边按下四周要起身的人一边向傅云夫妇走近了两步:“我可是专门在此等你。”说完转向夜棠:“傅夫人今日布衣素钗,却是别有一番雅意。”
“陛……四爷见笑了。”夜棠刚要直觉回话,突然反应,硬是转了过来。
“毕四爷?”皇帝一听哈哈大笑:“这个名儿倒是不错。来,都过来坐。”说着十分随意地回到窗边坐了下去。
傅云恭敬地谢过,才扶夜棠在一边坐下。皇帝看着傅云不着痕迹地往前坐了坐,隐隐笑了一下,却不说话,待茶点上齐后方道:“听闻傅夫人高堂是卢焯卢先生的女儿?”
“不敢。”夜棠立起身子,双手垂放于膝前,低头答话。
皇帝向左右笑道:“看这家学,也知方是卢家之人。”又转头向她:“傅夫人不用过谦,我刚读书时,正是卢先生启蒙,我有一姑姑,虽说是太祖母养大,却是卢家的娘娘所出。说来也都是一家人,不用拘束。”
“是,谢四爷。”
“听闻卢家累世的家业,未曾断过,生活起居还保有颇多古礼。”说着招手换来茶童,转头低声嘱咐了几句,方才转回:“还请傅夫人展示一下。”
夜棠不知要展示什么,用询问的眼光望向傅云,却见傅云只是低着头,目无神采地望着地面,像是陷入了什么严肃的回忆一般,面色严谨,甚至有些阴沉。夜棠只得转回目光,暗自奇怪。
不多时,只见茶童已经拿了一套茶具过来,上叠几块茶饼。
夜棠了悟,不敢怠慢,忙用水净了手,用松江棉布擦干,将茶饼放在小炉上洪炙,再将山泉水倒入东坡壶放在小炉之上,一边将茶饼细细地碾碎用绢萝筛过,此时水正好三沸,取下东坡壶用水烫过茶盏,这才将细末放入盏中用沸水冲调,茶筅搅成粥面,方巾擦过盏身,然后恭敬地奉与皇帝。
整个过程皇帝与周边人士都未发一言,只静静看着夜棠,看她在水汽冉冉中烹点茶汤,勤而不乱,皇帝的眼神逐渐深沉起来。正出神间,夜棠已经将茶汤奉上,皓腕酥手与茶汤茶盏相映成景,浅浅一笑,接过后细细饮下,只觉得满室生香、情思爽朗。
“谁作素滔翻玉手,傅夫人果是识茶之人。只是如此精致,如若上下均皆如此,于国家无利呀。”
“四爷圣明。”
皇帝看看左右,只有自己一人在饮茶,问道:“怎么只煮了一碗?”
“是。”夜棠忙重新加炭碾茶煮水。
皇帝了然,笑道:“出门在外,我只是毕四爷,不用太拘谨于规矩。”
夜棠一顿,回道“是,妾身记住了。”方又忙作起来。
“傅云,低着头出神想什么呢?”皇帝不再看夜棠,“你家夫人的茶艺了得,让她进来住些日子教教我那些妻妾们如何?”
傅云回过神来,一听皇帝言语,忙伏于地上:“不敢,拙荆技拙,怎么能在娘娘面前献丑。”
皇帝面色一沉:“起来,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傅云方才反应过来,忙边告罪边起身,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左右见皇帝严肃,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夜棠见傅云表现怪异不似乎平日,不由得担忧地望着傅云。皇帝慢慢地抚着盏沿笑了笑,声音里却没有什么温度:“怎么,我那里有老虎不成?怕把你夫人吃了?”
傅云不敢回话,夜棠心里着急,可巧泉水已经煮好,忙将茶汤点好一一送了出去,皇帝重新接了茶,茶汤暖暖的沁人心脾,心情也好了些。傅云也借饮茶定了定神,这才回道:“承蒙四爷不弃……”
“罢了,让你家夫人教你姐姐罢。如今这种古法也不用太过于推崇,偶尔为之便可。”皇帝似乎也不想多于计较。
“是,谢四爷。”
众人见皇帝神色平和,才又放下心来,说笑了一番,便到晌午。小厮们陆续送来食盒,一人面前摆放一份。皇帝旁边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忙上前打开。
具是山珍野味,清炒小菜,烧笋烩菇,分为小碟装在素雅青花瓷餐具之中,别有风味。另一有盅肉羹,以小羊羔烹制而成,闻之生津。粳米饭一碗,配以农家腌菜。
皇帝笑笑:“傅夫人想是第一次来,不知此店的妙处。此处饮食皆是本地所出,选刚摘的嫩芽儿烹制而成,也无菜单,有什么便吃什么,尝鲜却是极好的。”
“是,谢四爷教导。”
左右见皇帝已经捧碗,也都忙捧起了碗,一时寂静。
少倾饭毕,又有茶童上了漱口茶。为皇帝服侍的年轻人上前低声提醒了几句,皇帝笑道:“如此也该回去了。”
左右一听都忙起身,傅云夜棠也忙跟着起来。
皇帝一见便说不用,让傅云今日不用跟着。“本来傅云前日就专门向我讨了一天假,我见天时晴朗,估计着就是要出来秋游一番,生了羡慕之心,才到此地见是否能碰着。扰了两位的游兴已经不好了,下面傅云你就陪傅夫人好生游玩才是。”
“是。”傅云与夜棠俱躬身送皇帝出门。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夜棠左右望了一下,见其它客人都隔得较远,且各有事做,便侧身向傅云靠近低身问道:“皇上让我教茶艺这个话怎么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傅云面色阴沉,只淡淡说道:“皇上已经吩咐了,你再问我可还有用?为人臣子的,怎么吩咐怎么照办便是。”
夜棠听傅云言语中有不忿之意,不敢答话,只低头喝茶。
傅云也再无语言,两人就如此枯坐一下午,然后启程回府。一个秋游变成如此,让夜棠好生不甘,不过傅云的态度却是更让夜棠担心。
翌日,夜棠便进了宫。皇后也知夜棠是来教导茶艺,因此早已准备妥当。只是茶艺虽说步骤不多,但火候却是难以掌握。譬如烘烤茶饼,不足则水气不收,过多则败了茶味。此外水沸讲究也与今时不同。故而皇后虽极为聪慧,免不了也要多学几次。
过往进宫,傅云都会接送,这几次进宫,却未曾出现。平日里也往往心事重重,或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目色深沉。有时想开口询问,却被其眉目中的阴霾阻到,话也嘴边,也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就如此拖着直到九月末,一日傅云下朝。夜棠服侍他换了衣棠,香云等早已摆好了食案。傅云有些心不在焉,吃了两口便驻了筷子。夜棠奇怪地看着他,关心道:“菜式可是不合口味?或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之事?”
“替我收拾一下衣物,我过两日便南下剿匪。”傅云沉默了一下,淡淡说道。
夜棠一惊,放下碗筷问道:“为何如此突然?”
“军情如火,哪有突然不突然的。”
“可……可会有危险。”夜棠眼里已有泪星。
“放心吧,我这次只是个参将,随着谭启光大人一同过去。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历练历练。”
“可是刀剑无眼。”夜棠还是担心。
“棠儿……”傅云深深地望着他,这些日子,这是傅云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唤她,夜棠不禁愣在那里。“棠儿……”傅云又唤了一声,手轻轻地抚上了夜棠的面颊,左右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虽已中了举人,前年的大考却错过了,你可知为何?。”
夜棠摇头。
“老爷位居高位,姐姐又是皇后,我若是考上,那些言官口水都能把人淹死,所以一直在近卫当差。本朝以文制武,若我有一日成了赵括那样的统帅,只能是祸国殃民。我家祖上是军人出身,老爷希望我也能多历练历练,我这番去,只在中军学习,你不用担心的。”
夜棠听他说得直白,笑了笑,这才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万事小心些。虽要努力杀敌报国,但也不要强出头,不要万事争先才是。”
“棠儿不想我建功立业,你好做诰命夫人?”
“谁稀罕那个,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傅云有些愣愣地望着夜棠,脑子里却缓缓响起一个声音:“你知道我是不甘的,我不甘只做个诰命夫人。我家是郡王出身,我本就该是皇家之人,我本该享受那些荣耀……”直到夜棠唤他,方回过神来。
傅云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睛时已是一片清明。他起身走到夜棠跟前,缓缓将她搂在怀里,柔软馨香的身体一下子抚慰了他那沉痛的回忆。
感觉到身下的人儿有些小心地环住了他的腰,傅云泛起一丝浅笑。
就这样吧,过去的一切都不要再想起,也不再去揣测皇上的意思。当初他没有争,不论原因如何,他的怯懦却是事实,可这次,他一定会,力争到底!
夔州城,傅云骑马在街市上巡视。谭璧这次剿匪领了三万大军,直指夔州,至夔州城后中军留在府城,再分三路各三千人进万、开、宁三县。傅云随中军,在府城整军修整。
夔州周边群山围绕,遍地烟障,却又位于航路峡口,扼着重要要道。地势险峻,生存不易,百姓入山为匪,出山为民,因此民风彪悍,人人闻战则喜,正因如此,当年大军入境颇费工夫,死伤无算方平了此地。然而时至今日,道匪依然是层出不穷,剿完一批,又是一批,让当官府颇为头痛。近年来情况更甚,十年内换了六任知府,倒有三任死在了当地。因而官场有云:“宁做岭南吏,不做夔州府。”足见当地之乱。
傅云不由又想到临行前皇上专门接见。
“南方不能乱。夔州扼着重要粮道,这些贼匪,虽是小疮,倘要是不管它,终究会化脓腐肉。况且朕打算对西北用兵,稳定的后方与军需供应,都要看这次剿匪的成功。古有卫仲卿,今有傅承轩,朕盼你也能不负朕望。”
“臣一定全力辅佐谭大人,奋勇杀敌。”
“谭璧这个人我知道,打仗是好的,只是有些武夫气息,思维不够缜密。派你去当参将,一方面希望你能从旁学习,一方面你也要从旁周全,万事谨慎。此战一了,至少你要给我保当地二十年太平。”
“臣谨记!”
傅云到了当地,才发现情形远比想象复杂。此地百姓多累世居住于此,家家连亲,户户为友,若朝廷有何举动,俱互相通告,彼此相匿。因而当地每次剿匪,本地军户皆不可靠。然而外军来此,还未出发,山里就已经得了信儿,加之本地山民不愿带路,军队进山极易迷失,如此往复,匪剿之不尽,反倒更加猖獗。
本次出兵也是如此,大军到后,不少军士不习当地气候,生起病来,只能原地修整。部队要吃饭,当地却无粮可供,随军的军粮仅能支持十天,紧急从外地调拨粮食又遭沿途抢劫,十车军粮竟到不了一车。军中药草也是渐渐不支,后由军医带领部分军士进山采药,方才维持。当地官吏大多本地人士,办事推诿,极不合作。军队进驻县里后,却无法再推进一步,只能待命修整。
想到这些,傅云不由得眉头紧锁。
“参将,前方有一茶肆,是否歇息一下再行?”右后一随从已经跟了一个晌午,早已是舌干口燥,因而建言。
“也好。”傅云从善如流。
两人下马来到茶肆,要了当地香茗一壶并几碟茶果,因两人今日都是便服着身,只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大都沉默饮茶,倒也没引起特别的注意。
“你们可知,过两天城西的大户顾家要嫁闺女了。”隔着傅云一桌,几个当地男子正在闲谈。虽说傅云从小长在北方,但是家里祖上却是南方的,加之本地方言近于官话,因此傅云听本地人闲谈竟是没有阻力,十之八九都能听懂。
“哦,这倒没有听说,你如何得知。”
“你忘了,我隔壁那家的姑娘不是在顾府里吗。前几天病了,怕主子们染了病气,回了一次。”
“原来如此,那是顾家的哪个闺女。”
“也不知道是哪个房的,应该不得宠,听说是嫁到宁县去。”
“宁县那边不是快打仗了吗,这个时候嫁去。”
“所以说不得宠呀。”
听到这里,傅云低声对随从吩咐:“速回军营报谭大人,城西大户顾家有问题。”
“是,大人您呢?”
“我去顾府附近看看。”
傅云将马寄与店家,向路人打听了顾府方位,快步前去。
顾府位于府城西四道巷底转角处,此时正门紧闭,傅云看了看便走向东角门。
东角门前有一坝子,几个小摊儿,人却不多。傅云状似随意地走向一个首饰小摊,心不在焉地看着饰品,一边注意着顾府的情况。
店主估计没有开张,一看有主顾上门,立马来了精神:“这位爷,是买给夫人的吧。这些可都是些上好的货色呀。您看这龙凤镯,精致富贵,您再看这上面的这珠子,圆润晶莹,要不您瞧瞧这玉镯子,一水儿的翠绿……”
傅云只是诺诺应着,锐利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顾府方向。不多时,只见几个斗笠打扮的人左顾右盼地在东角门叩了几下,然后闪身入府。傅云双眼一眯,正准备转身回营,却看见一个古拙的银镯子,式样简单却又大方,上面细细地嵌着由红珊瑚做成的海棠花样。傅云眼睛一亮,也没还价,就让给包了起来。
摊主说了半天,本已经灰心,没想这位主顾居然如此大方,一下子大喜过望,又开始说奉迎话:“这位爷真是好眼光,这银镯子可是本府最好的银匠制的,这些天顾家不是要嫁女吗,专门把这位银匠给请家里制首饰呢。我看前些天里面烟雾缭绕的,定是这位银匠在做事。”
傅云一听,谢过摊主,立马快步回到茶肆,取了马疾驰回营。
三日后,谭启光上奏朝廷:“臣谭璧敬奏,六年十一月三日晚,得参将傅云之情报,破贼于夔州府城西顾姓家邸,得工匠十名、刀三百、箭矢八百、弓一百、藤甲二百、余者不计。后整肃全军,全城搜捕,斩奸细八人于城门。此役后,州府居民莫不胆从,遂解粮药之困。”
后据皇帝身边王公公说,皇上看完奏报,沉默一阵后突然笑道:“难为谭璧能把这条陈写得清楚明了,听说有御史笑他举笔如扛鼎,也不尽然嘛。”
谭璧是军户出身,但是世代家贫,无亲友关系,提升全靠其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加之前兵部侍郎对其十分欣赏,刻意提拔,因此当上了总兵。对于傅云这种外戚子弟,原很是看不起。平日里会议巡军,往往忽视。经此一役后,才发现傅云心思缜密,虽外表斯文,杀敌时却手段老辣,方重新审视起此人。后交流几次后越发欣赏,因此开始重用起来。
十二月六日晚,谭璧下令围攻锡山匪窝。由于西边路窄草深,最适合埋伏奇袭,因此由傅云领五百军士埋伏于此,由夔州府招讨使何林、参将李光、游击陆恩各率领一千军士分别从东、南、北三面夜袭。
战斗约进行两个时辰,傅云所部便听见远处传过来凌乱的脚步声。所有人屏气备战,拉弓上玄。待大半匪徒进入伏击圈后,傅云果断下令放箭。上千箭矢轮番向山匪射去,只听得哀叫声此起彼伏,人瞬间就倒了一片。
经过一夜战斗,山贼已无战意,只想逃命为上。突然两侧出现官兵,更是惊恐,所有人争相四窜,践踏死者无数。是夜,官军大败匪贼于锡山西岭。
随后,官军又分别在南山、鸡岭山、宁县等地相继破敌,至此,困扰朝廷数十年的夔州贼乱一举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