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苏*六

31、亦真亦梦

　　秦迟在屋外抽烟，仿佛要下雨了，湿气深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听的身后有轻轻道脚步声：“延之，外面寒气重，进来吧。”
　　秦迟掐灭烟头，回头冲他笑笑：“不碍事，我这就进去，你怎的睡不着，阿正？”
　　身后的人影轻轻颤了颤，又归于平静：“我这就去睡。”
　　秦迟心中空落落的，不知为何，如今他和方正的关系十分生疏，再不似从前称兄道弟，听闻阿拂的死讯之后，仿佛眼前总有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盯着他看，仿佛他再同方正亲近就是对阿拂的背叛，他不愿这样。
　　阿拂，他的阿拂，已经死了。
　　这飘摇的岁月太长，多的是时间让他慢慢浪费，而陪他一起的人，不是阿拂。
　　自此，世上没有阿拂，只余方正。而他，已不爱方正。
　　回想过去种种，仿佛真真只是一场梦，风过无痕。
　　可是一定有什么是留下的，譬如阿拂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譬如阿拂遇害的原因，譬如，阿拂有没有爱过他。
　　想到这儿，秦迟本如古井一般的心突然起了涟漪，他还有什么呢，这寂廖的岁月，再没什么留恋，他要回去，回到初遇阿拂的地方，回到二人缱绻缠绵的地方，回到盛满他们回忆的地方。
　　清晨，阿拂醒来，只见到客厅里秦迟的书信：“阿正，我决议回去，勿念。”
　　阿拂的手收紧又松开，轻飘飘的信纸打着旋落到底上，又被风吹起，带起些许尘埃。
　　阿拂扶着桌子，身子不停颤抖，延之，我就是成为方正，也留不住你么？
　　秦迟下了船，径直租了车去张公馆，迎面遇上正在吩咐佣人搬东西的张茗卿。
　　“你怎么在这里？”张茗卿十分惊讶，“不是吩咐你赶快离开上海么？”
　　秦迟面对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有些讪然：“我本去了香港，这次是有事回来的。”
　　张茗卿吩咐佣人几句，示意他站到边上：“叔叔已去往南京任职，暂时不回来，你好自为之吧。”
　　秦迟看着她：“茗卿，我有句话问你，阿拂可真是张家的小公子？”
　　张茗卿有些迟疑：“你竟不知道？阿拂从未同你说过？”
　　秦迟点头。
　　“阿拂同我说，你们是极好的朋友，我以为……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秦迟仔细打量张茗卿的表情，这才相信她并不知晓二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叹口气：“张市长得知阿拂的死讯，一定十分难受的吧。”
　　张茗卿脸色变了变，犹豫片刻才道：“延之，阿拂之死，叔叔并不知情，当时我想方设法救你，条件就是让方正冒名顶替阿拂。”
　　方正顶替阿拂？
　　秦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忙问道：“这是多久前的事？”
　　“自阿拂出事，有几个月了吧。”
　　“那么此刻，方正人在何处？”
　　“如果顺利，此时他已随叔叔到了南京。”
　　秦迟大惊，如果方正一直留在上海，此刻去往南京，那么，陪了他这么久的男子是谁？
　　是阿拂，还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