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暗藏杀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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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内格局清爽，梅花幔帐薰香案茶，该有的一样不少，据木棉说，这是按照乌月府内，长英的闺阁所布置的。
长英没有合眼睡着，长英独自靠在墙壁边，望着没有月亮的窗外，夜风送来泥土的潮湿，隐约夹带了一股清新的草香，她淡淡闭起那双太让人心疼的眼睛，静默无泪。
长英不懂任何法术，只是见得着她，并不知这是她的魂魄。
她无法面对她那淡然如昔的微笑……她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啊。
“嫣儿特地来看我么……怎么哭了？”长英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拭去她的泪，将一旁的木棉又惹急了。
“长英姐姐，你恨我哥吗。”她犹豫过，但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长英听罢，眼中一时迷惘，随即轻摆了头，“我母亲是罪有应得，烜哥哥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我没有恨他的理由。我想，九泉之下，母亲现在一定得到了解脱，喝了孟婆汤忘却这一世的仇恨一世的报复，对她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安排……”仇恨一旦背负，此生便难以再放下，一辈子的路，无法回头，越往前走失去的就越多，母亲已经走了那么长的路，她太累了，该是时候歇息……
“长英姐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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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是真的急了，催促她快些回去，道是，她体内的灵力撑不了多久，活魂若离开肉身太久，便无法回去，游离成孤魂野鬼，无处容身。
可她无法扔下长英的请求不理会。上次在乌月府遭遇险境时，长英不也豁出一切来营救素不相识的她么。
“嫣儿你不要胡闹了！”木棉拼命的劝阻，“那个老管事一生尽忠于夏侯芝，纵然没有参与陷害银烜公子的母亲，但银烜公子的个性我清楚，待到问出他想要的东西，他绝不会饶过他的性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他毕竟是从小看着长英姐姐长大，一直细心照顾她的人，对于长英姐姐说，他就是她的亲人……怎么让长英姐姐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无论如何，她都要将老管事给救出这里，让他活下去。
见她如此坚决，木棉拿她也没了辙，嘴里只嚷着“姑奶奶”。
木棉去到地道的大门处把守，以防万一来了人，她好以通心法通知她，赶紧躲起来。
木棉真是万事小心谨慎，她想，这样深的夜晚，银烜该不会精神好到来审问犯人吧。
她拿到钥匙，打开了天牢的门……心里便一个惊颤，不停的抖。
天牢内空空无人，只是地面上极大的一滩暗色血迹和截断的残肢……看来，她是来晚了一步。
听长英形容，老管事生性随和，平素不过打理府上一些生活琐碎，不曾参与过夏侯芝的谋权之争……绝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啊。
她哆嗦着往后退，一直退到墙壁上，背后被一片冰冷浸透，胸口也是，寒凉若冰雪。
她低估了他的恨意。她低估了他那颗深不可测的心。
她捂着面颊缓缓蹲在地面上，又想起他那双泛着幽光的瞳仁……白炎君。
心里，便盘旋出这三个字。
倏地一下，阴暗的牢房内亮堂起来，她伸出手来挡住太过强烈的光线，从指缝中瞧见，牢房前焚烧起了一片银色的火焰。
他来了么。
未看清牢房内的人便先杀之后快。
若她是肉身之躯，怕是早已死在这银火里。
她慢慢靠着墙壁站直身体，再看，他已踏着火焰步了进来，面庞，逐渐清晰。
“嫣儿……？”
他的表情由寒栗的幽冷极快的转为震惊。银火速速泯灭，天牢又恢复了从前的昏暗，光影靡靡中，他的轮廓却异常清晰……
“嫣儿你怎么会变成……？”他惊诧的哽住话语，眸中一丝极心痛的温柔。这样俊美若风的男子，实在让人难以将他与这里曾有的杀戮，联在一起。
她望着他的模样，眼泪不觉泛滥，他在她眼中成了许许多多个，温柔俊美残忍凉薄……
“不能哭……”他大步走过来，轻拥她入怀，“别怕，有我在，我送你回去……”
他并不责问她为何会来这里，只是尽力将她安抚。
埋在他的胸口，仿佛温暖又似乎冰凉，也分不清，温暖来自谁，冰凉又来自谁。
她无法理解他的残忍，他却又总让她见着他温柔的一面。
她要怎么做？
她心疼他的孤单却爱莫能助，她憎恨他的残酷也无力阻止……只能这么静静与他相拥，然后，泪流不停。
“嫣儿！不能哭……！！”
再流泪，便要消去一魂一魄了……
这是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模糊之后，便陷入一片澄静。
再睁开眼，没有他的怀抱，四周空无一人，就连牢房内的杀戮残影，也不见了痕迹，地面干净得近乎诡异。
她顿了顿，踏出牢门，心骤然悬空……那走道边的侍卫也全都消失不见，唯有壁上的灯火，安静的跳跃着，整座天牢，偌大空洞，再无一丝人的气息。
“玉衡……”她喃喃喊出这个名字，缓慢的，转回了头。
他从暗影中显出轮廓，身形逐渐清晰。
四目交接时，那一刻，眸中再无情绪，只是看着她那双已别千年的眸子，依然如那时，苦苦辨认，那里是否藏匿着一丝为他的眷念。
“雪儿。”他轻笑，走近她的身边，她轻轻闭上眼，他再也从她眼中找不着答案了，于是伸出手臂，轻揽她入怀中。
“雪儿，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淡淡的哽咽，“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她不语，想点头，泪却先涌出眼眶，浸湿了他的肩头。
“玉衡，你收手吧……”埋在他胸口她低低的啜泣，“何苦还要执迷不悔……”
“执迷不悔？”他微微将她推开些距离，嘴角一丝暗沉讽刺的笑，道，“执迷不悔的是你们！你为了追随凌天澈，自毁修行堕入轮回恶果，难道就不是执迷不悔？”
“这根本是两回事。”她眉心沉淀的痛，依然刺疼着他的心。
“玉衡，听我说，赶紧停止和银烜合作，千万不要唤醒白炎君……否则我们三人的命运，便再无回头路。”
“哈哈哈……”玉衡仰天大笑，“我本就已无路，不过像你追随凌天澈一样，我随你而来，只为随你而去，殊途同归才是你我三人最好的结局。”
“想要唤醒白炎君，除非你将自己献给仙魔鬼做祭身……难道这样的牺牲，你也在所不惜吗？”她急了，切切逼问。
“噢？”他淡然的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上一世的魂魄虽隐匿在段绫嫣的体内，但原来你事事知晓，并不像段绫嫣那般懵懂无知。原本想借由段绫嫣魂魄离体这难得的机会，将你邀请至幻世来，不过与你叙叙旧，看来你却另有打算。但那又如何，待到你回到段绫嫣的体内……你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我们摆布。”
“你若执意一意孤行，逆反天地人间，你的下场必定万劫不复，受尽百世磨难。”她咬了咬唇。
“无所谓。”他依然云淡风轻，凑近她耳廓，轻轻道，“有你和凌天澈陪着我，就算万劫不复，我也心满意足，这是我为你选择的路，雪儿……”
“我不会让你得逞。”她决绝的看着他。
“那你又能奈我何？”他轻扫着眼风，“就算段绫嫣拥有你的直觉，不肯将心事全话与他知，但你的自觉却到底比不过她这一世，与段绫烬之间那深厚的感情。”
“不过你知道，我一向舍不得你见你难过……”玉衡忽转语气，眼神刹那，一扫阴鸷，变得如风温柔。
“你肯罢手？”她问得恍惚。
“不过是让你多个选择罢了。”他唇边一直带着笑容，将一把短刀交到了她的手中。她低头，仔细端详起这不寻常的武器，只见这短刀通体银白，刀柄上雕刻着精细异常的苍蓝凤羽，两重巨大的气息，自掌心直直灌入心底……一重是灵，一重是怨。
“这是……？”刀身上布满了血隐，这必定以人为宿体铸造出武器。
“这刀的前身，便是苍达烜的母亲，墨北皇妃蓝若凤，多得了夏侯芝那世间无人能及的铸器法，如今，她已经成了十分了得的神兵利器，天坤戟。方才我交与你的，便是这天坤戟的刀魂。”
她缓慢的抬头，去寻他的眼神，他正一脸的正待好戏。
“这个段绫烬，对段绫嫣用情太深，”他含笑道，“见段绫嫣魂魄离体，他亦经不住太过强大的眷念之情，魂魄脱离了肉身，前来寻觅段绫嫣。我便，为他指引了一条路，他很快就能来到这幻世里，你可以用这天坤戟，来斩杀他体内白炎君的精魂，不过这样一来，段绫烬也会成为天坤戟下的牺牲品，怎么样，机会只有一次，错过的话，这一世，可不会出现一个神力高强，能与白炎君抗衡的凌天澈……”
“你很喜欢玩弄人心。”那把天坤戟，拿在手心，沉甸不已。
玉衡听罢，笑着摆了摆头，“我就是弄不懂，雪儿身为神仙，如何却拥有一颗凡人之心，这才潜心研究，人心究竟是何物，就比如，我怎么想也想不通透，上次在无岸崖边，你为了区区一个小灵的夙愿，竟然肯不顾一切的为他拾起珠算，蠢到连性命都不要。”
“果然是你。”虽心里头，已早有猜测，但……
“我为你做的事情，当然远不止这一件。”他轻扬起唇边的暗笑，“天严府，不是被我安排得分外有趣？天严府的大夫人，必定要好好感谢我，是我释放了她苦苦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是我，让她做了她最真实的自己。”
“玉衡……你变得好可怕。”她看着他的目光，微微抖动起来。
“我倒觉得这样子的自己，比起上一世的那个我，已经好得太多，”他似乎打趣道，眼神却阴霾得吓人，“至少我还肯给你这个机会，你说，是不是……？段绫烬已经来了。”
她随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痛心的一眯，瞧见到那个匆匆急灼追随而来的身影。
“嫣儿！！”他大步跑过来，眉间憔悴却欣喜，“嫣儿……真的是你。”
他并未察觉她的沉默，他紧紧的抱住了她，冥黑的眼神里终于恢复了一丝微光，就像重新找着了自己。
身后的响起一阵疯狂大笑。
“上天真会捉弄我们……”玉衡狂笑不止，“真想不到，上辈子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你们两个人竟会如此相拥在一块……真是荒谬！荒谬透顶……哈哈哈……”
“嫣儿，他是谁？”他牵着她的手，警惕的看过去。
她带着他转过了身子，“不必在意……只是一个和我们没有干系的人。”
“走吧，哥哥……我带你离开这里。”
“嗯，我们一起回家。”他笑着，真实而温柔，她偏过眼神，手心暗暗握紧了那刀魂。
四周依然寂静，幻世依人执念而生，除非执念破去，否则这里并无出路。
机会只有一次，若然必将万劫不复。上天果真扭曲了他们的命运，万万不料，这一世，她竟和白炎君扯上了这化不去的缘分。
“嫣儿……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不知何故，他忽然停下步子，她心里一个惊颤，面对他期待答案的眼睛，她木讷的，点了点头。
他再度转身时，她知道自己已不能再犹豫。
“对不起……”对着他，她高高举起了手中天坤戟的刀魂。
一袭刺目的银光四射，辉芒璀璨，光线将这里的一切全给吞没了。
她却忘了，最后，他转回头时，看着她，是以什么样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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