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狼师兄！你别跑！》汐不念冬雪

80、遥不可及

　　“朕仔细想了想，”皇帝清了清嗓子，“嫣儿今年不过十四，谈婚论嫁恐怕还尚且过早，日后……再说吧。”
　　如此结局，峰回路转，那两路不同心的人，一方是不得逞的悻悻怏怏，一方，是逃过劫数的暗自窃喜。
　　只是皇帝这态度，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风祁夜是他宠爱的侄儿，他却宁可将他侄儿“心爱”的她，许配给那个有妖怪病的十一皇子，也不肯成全他们。
　　她忽然记起上次进宫时见到千秋公主时的情形，那时，她也是觉得诧异，千秋公主为何唤从无交情的她去她那儿小坐，为何要主动提起为她选夫，如今回想起来，千秋公主的态度和皇帝一样，都不愿见着风祁夜与她结合。
　　她不禁纳闷，这内里究竟到底藏了什么玄机？难不成她和风祁夜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可细想，又觉不通。就算风祁夜是乌月斜晖的儿子，乌月斜晖也只是她生母恋慕一生却无法白头到老的男人，而她，是生母与苍达氏之皇苍达信所生下的女儿，风祁夜和她，应该并无半分血缘之系才对……莫非还有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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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她很想问问风祁夜，为什么肯这么帮她，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一切仿佛如常的相处着，他依然专心研究如何攻破结界，并不再提起这件事，时间长了，便搁浅了下来。
　　从那天后，烬一直在逃避。他将千言万语的疑问深深又深深的埋进了心底，他想问个清楚，却又似乎害怕得到答案，加之连衣又有了身孕，大夫人将这头一个孙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然不会让他还像从前那样怠慢下去，他要时时陪伴在连衣身边，哪怕是心不在了，大夫人也要他必须留下人来。她懂他的沉默，却无法从中释怀。一直想着定要找机会跟烬交代清楚，也许给他的只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半夜惊醒，抱起双臂，冻的牙齿打颤，夜风呼呼的灌进。
　　那两扇木窗咯吱摇摆的声音闹得人心发慌，她迅速下榻合好了窗户，又点燃了一盏烛火，握在手心，纸窗上人影婆娑，摇尽了孤单，看久了眼睛酸痛，却又弯起唇角微笑……午夜梦回里，烬的笑容，是那般的温暖……
　　又是一袭凉风，扑面而来，她恍然一惊，再转头，见着心中那飘渺不去的影子，已真真实实的站立在门前。
　　“烬……”她看着那张脸，喃喃的，脱口而出，喊出这个早已在心中更改的称呼。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黯淡而毫无生气的眸子，忽然泄露了一丝微光。
　　她将双膝更抱紧了一些，默默偏移视线，却不知目光该落在哪里，他这么靠近来，她才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酒味，忍不住又抬眸，他已经近在眼前了，眉心是混沌的迷蒙，忧悒沉沉。
　　他照着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一直看着她，她亦与他对望，这么沉默片刻，仿若时间已待久长，她才想开口时，他却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他的胸口依旧满是她熟悉的温暖，只不过，却带着那从未有过的颤动。
　　“嫣儿……”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忽而停顿后，低问，“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她静静的伏在他的肩头，知道吗，烬，这个回答……好难。她拼了命的辗转躲避，却还是躲不过这个命中注定。
　　“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么？”她轻闭起眼睛，觉得自己傻，这个愿望不是待在他怀中这么说一说，便能实现的。
　　“不好！”他猛然间松开她，她又见着了那双透亮的眼睛，正灼灼燃着一些心绪。
　　“嫣儿我要听真话。”他稳住她的双肩，用力握得很紧。
　　真话……这两个字扎进她的心底，将那层最后撑下去的平静，终于给捅破了。
　　“我……”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如果我说，我不是段绫嫣……”
　　她艰难的想着，要如何解释给他听。
　　却意外的这一切都被中断了。
　　他捧起她的脸，吻如细雨般袭来，从面颊……终于到了那不可触碰遥不可及的唇。
　　她从仓惶慌乱，直至渐渐，被他引领，痴缠的湿软，困惑的喘息，那些一直埋藏无可见到光线的感情，终于化为万丈潮涌……
　　混沌中，他的声音靡靡温柔，坚定如许，道，我不在乎你是谁，只要你不是“段绫嫣”，就可以了……
　　“真正的段绫嫣早就死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她的泪眼又泛起了模糊，和他一起面对这些时她被卸掉了一切防卫，暴露出来的，全是软弱。
　　“我只是个意外……意外的恰逢时间被收养，我……”她无法再说下去了，仍然犹豫徘徊，还未做好准备，让他知晓她真正的身份。
　　他却觉得这个答案已经足够，美好得犹如天寒地冻中骤然百花齐放，将他一把拉出了那冰冷而悠长的地狱泥沼。
　　够了……这一生，亦足够，再无遗憾。
　　砰地一声骤响，寒风呼啸而入，风吹乱了他们的发，鬓发撩起在彼此的面颊，生出了微小的刺痒。
　　“姨娘……？”
　　门前，站着愤怒异常的香锦。
　　“嫣儿，你过来。”香锦唤着她，向她招了招手。
　　她一时也懵了，事情总是朝着意外又意外的方向发展，这个节骨眼上她什么都不能解释给香锦听，她悄然看了看烬，他也是如此陷入一片沉寂里，只是眼神中并不透着为难，只是装下了解脱，和决绝而已。
　　“过来！”这一声催促，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不似印象中那个温婉柔柔的香锦。
　　她不再坚持，听了香锦的话，慢慢的朝她走过去，继续这么对持，事情也不会出现任何转机，她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烬，他已站起身来，向着这边的方向，眸中凝结了一丝一缕的冷酷，她的心猛然哆嗦起来，压抑中，隐约泄露着一些不妙的预感。
　　还差一些距离，香锦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扯到了她的身边。
　　“姨娘……”她想至少先让香锦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荒唐，“我……”
　　“我的傻嫣儿啊！”不料，香锦一下哭出了声，抓住她的胳膊香锦死命的摇晃着她，“你怎么可以和他……他是你的亲哥哥啊……你怎么这么傻！！”
　　“我没有！！”她害怕见着这个模样的香锦，心里头被搅得越来越慌越来越乱，只惊恐喃喃道，“我没有……”
　　“姨娘亲眼看见的！你还不承认！”字字句句，都是痛心疾首。
　　“不过这不能全怪你……”见她也哭得惨，香锦于心不忍，自己的泪痕已转冰凉，却伸手去拭掉她面颊的湿热，“你年纪小，不懂事儿……也是受了人的唆摆。”香锦忽然转过头，目光变得异常凌厉，指着他的手，在空中颤动不停。
　　“是你！段绫烬……是你这个畜生……”
　　她想拉住香锦，也不知香锦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甩开了她，她趔趄几步跌在了地面，身子痛，心也摔得很痛。
　　她听到响亮的一巴掌。
　　她这才急着爬起身来，瞧见烬偏过去的脸，他的唇上带着血色，他在极力的，为了她而隐忍，眸中的幽暗，越来越深。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居然染指自己的亲妹妹……”
　　“混蛋……”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穿过那些凄厉的漫骂声，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中，与他相拥紧紧。
　　只是想，斩断这些混乱痛心的纠缠，只想是，停下这样彼此的伤害。
　　姨娘，怎么又哭了……
　　那刻入记忆，成为永恒梦靥的，血色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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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和烬抱在一起，就在香锦的面前，香锦用那么难过的眼神看着她，流下了鲜红的泪。
　　她慌了，挣脱烬的怀抱，急急的问，姨娘你怎么了？
　　香锦用双手捂住面颊，不管她如何询问，香锦都躲着她，推开她，嘴里嚷着……让她赶紧走。
　　走……？要走去哪里。
　　不是你告诉我，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么，你这样的疼我，爱我，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姨娘。
　　混沌中，听到谁在哼着小曲，淡淡的曲调，夹杂着隐约空灵的笑，回荡在耳际。
　　她猛地睁开眼睛，便瞧见了香锦。香锦正端坐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针线，怀中揣了件绣好了一半的衣裳。她忽然想起来，香锦说，她的手艺不耐，要亲自缝制一件衣服，送给她。
　　“姨娘，别做了，”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夜幕沉沉，寂静阑珊，“先回去休息罢，改明儿，我和姨娘一起做。”她心疼劝道。
　　“姨娘……？”
　　香锦却不答话，慢慢垂下头来，片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流连，念念不舍。
　　她看着香锦站起身来，向着那边步步走去，她慌了，这么晚，香锦要去哪里，她想上前追上她，可身子却像被什么给冻住了，完全无法动弹……便眼睁睁的看着，香锦迈出那扇紧闭的门，消失不见了……
　　她更加心急如焚，拼尽全部的力气坐起身来，这才觉得摆脱掉了那不像话的沉重，身子忽然间轻盈若羽。
　　下了榻后转回头，心里却一个窒息狠狠堵住。
　　她看见了自己。那个“她”依然躺在床榻上，面色霜白，双目紧闭。她也看见了烬，他正趴在她的榻前，握住她的手，她的眼睛心疼的一酸，烬的模样……憔悴得不像话，眼眶是不曾退却的红，下颚生了些许胡渣，他的嘴里念着什么，像是在和榻上那个沉睡的“她”说话，可如今她正站在他的身边，这些话，她却一句也听不到心里去了。
　　滴滴答答的几滴泪，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依然毫无感应，她笑笑的揉了揉眼睛，原来魂魄难过了，果真会流眼泪么。

作者有话说

　　嗯，才下班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