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传言十八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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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蛮找到楠竹山，瞧瞧山底下没人住，便往山腰上爬，又见山腰也没人住，咬咬牙，爬上山顶。山顶的树被砍伐一空，孤零零的一间木头小屋伫立在空地上，屋前二十尺一张木头桌子，左右两边两张木椅，桌面上空空如也。
一身黑衣，身边一根长戟伫立相伴的孤独身影，坐在崖边危石之上，与之如一体般纹丝不动。锦蛮走上前去，没敢像他似的距离山崖那么近，站在他的身后，咳了一声：“在假装身后没有人吗。”
他漠然的扫她一眼，仍旧对着一片天空发呆。
锦蛮吹着山风，也不管他，对着空气道：“我既然来，就是要住在这里了。”
他握着长戟的手紧了紧，仍旧没动，没理睬。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锦蛮不由尖刻起来。那头彻底没反应了。锦蛮站了片刻，自觉没意思，转身去瞧那个小木屋去了。
屋里两张塌，一个挨着右墙，一个挨着里墙。右墙这张塌上的被褥被收起来，想来是当初印秋源住在这里时给他预备下的，现在他不住在这里，东西也都收拾起来了。锦蛮从箱子里找出那床被褥，隔着挺远闻了闻，没什么怪味，便又离近了闻闻，多摸两把，好像确实挺干净，便铺在榻上准备晚上凑活着用。
晚饭的时候，锦蛮用屋外的灶台烧了一顿饭，炒了一盘野菜，饭菜摆在屋外的桌上，招呼崖上那个：“哑巴，吃饭了。”
他并不理会。
“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亲手做的饭，还特地给你带了份，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把你踢下去。”锦蛮气恼道。
他起身过来，长戟挥舞，地上划出三个字——宿枫华。然后将长戟放下，坐下来动筷吃饭。
锦蛮瞧了一眼那三个字，怎么看觉得都应该是他的名字。她也坐下来，拿起木筷子：“你若是不想被人叫成哑巴，说两句话不是很好。”
宿枫华已经吃了两口，眉头似是皱了一皱，仍旧是吃着饭不理她。对着这样沉闷的家伙，锦蛮无可奈何又略感烦躁，心道你那舌头又不是金子做的，有这么金贵吗，也动筷吃起饭来。只一口还没咽下，便嫌弃的吐出来。
自打进去将军府当丫头，她也是跟在小姐身边的金贵丫头，做饭这种事实在是不在行。她放下碗筷来，却见宿枫华面不改色的仍旧在吃。锦蛮看他一眼，哼了一声：“这样难吃的东西你也吃得下去，难道你果真是没舌头吗。”
她说的又尖刻又理直气壮，好像这一桌难吃的饭菜并非出自她手，和她丁点关系都没有。宿枫华闻言面色如初，只从自己袖中拿出一块被油纸包着的饼，放在锦蛮手边。锦蛮拆了纸，瞧着那块饼又硬又干，颇不悦道：“你这块饼都快成石头了，是不是随身带了一年多了？”
宿枫华兀自吃饭，仍是不予理会。锦蛮试探的在饼上咬了一口，虽说口感不怎么太好，味道还算是不错。
太阳一落山，空旷的山顶之上不光冷起来，风也大起来。锦蛮早早的躲进小木屋里，关了门窗盖了被子，等到宿枫华发呆发够了，推门回房，扫见右边榻上躺着锦蛮，脚步一顿，扭头就出去了。
锦蛮瞧着不由觉得好笑，下床来站在门口，对又回去原位坐着发呆的宿枫华道：“我现在一身男装，你可以把我当成男的，只要你保证你会一直睡在你的床上，我并不介意。”
她为图路上行动方便，一路穿着师轩灵的旧衣服扮作男子。
那头并不理会。
锦蛮兀自一笑，看那张死板的脸她就知道这人是个古板彻底的正人君子，若是现在有人肯跟她赌，她会拿出毕生积蓄来赌只要她在这个屋里，宿枫华就根本不会靠近这个小木屋三丈之内。她关起门来，心情舒畅的躺下去盖上被子。
自打她记事开始，好像这是第一次感觉这么的舒畅自在。
尽管这间木屋是她住过最简陋的屋子，尽管这张床是她睡过的最差的床，不过这一晚却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她伸了个拦腰开门出来，宿枫华仍旧石像似的坐在那块石头上，看来昨晚他在那里坐了一夜。
锦蛮走过去，问他哪里有水，她要洗漱。宿枫华破天荒的有了反应，指了指木屋后头。锦蛮找过去，见后头的洼地里有一小泊湖水，她用这水洗了面，整理了头发，回来道：“我饿了，早上的饭你来做。”
宿枫华从袖中又拿出一块饼来，递给她。那块饼和昨晚的长的很像，都是硬邦邦干巴巴。锦蛮虽然不喜欢，但比起自己的手艺，她还是宁可吃这个。
“你袖子里还装了多少饼？”锦蛮瞅着他的袖子疑惑道。
其实这一块是宿枫华最后的一块饼。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去。锦蛮忙堵在他面前：“你下山？”
宿枫华看她一眼，微微点头。
锦蛮立刻说出鸡鸭鱼肉来，叫他顺便去山下的镇子买这些做好的吃食回来：“你没动过手，恐怕手艺也不怎么样，我可不想每天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宿枫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再买一块布回来好了。”锦蛮又道，“你是这儿的主人，我不会仗着我是女子来欺负你，在屋里拉起布隔起来，你就不必睡在外头了。”
宿枫华仍旧毫无表示，绕开她下山去了。
他刚离去，锦蛮不由想到：他该不会是逃走了吧？她心里紧张起来，回去房中想要找出属于他的东西，因为东西在，他就走不了。找来找去，竟然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或缺的。她坐在床上，深吸口气平复心情：没有人会随意舍弃自己的家，哪怕是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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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之前，宿枫华带着一包东西回来，带回了一只烧鸡，几个馒头和一块布。他将东西放在桌上，仍旧坐回那块石头，静静的望着天空，望着山下，长戟寸步不离的伴在他身边。锦蛮拿起馒头来咬一口，盯着他的长戟，心道既然这么宝贝这一个，若是下一次他再下山，就把它扣下来好了。
布挂进了屋里，显得屋子更小。然而锦蛮挂她的，宿枫华仍旧宁可坐在崖上吹风也不肯进房中来睡。锦蛮也不强求，打量着等哪天他扛不住自己自然就会进来了。
那只鸡锦蛮吃了两天，宿枫华一丁点都没动过，连馒头也没吃一口。锦蛮观察了一整天，才终于发现他一直只是吃饼，那种给过她两次的又硬又干的饼。
山顶的上的日子虽然不用怕被人找到，不过和这么个从来不说话、甚至连动弹都很少的人在一起，很无聊。锦蛮忍耐了三天，终于忍无可忍，在宿枫华身后直截了当道：“我无聊。”
没人搭理她。
锦蛮大声道：“要么你跟我说话，要么你找个法子让我不无聊。”
宿枫华半晌之后方才起身，从屋里拿出一本三字经来递给锦蛮，锦蛮瞥一眼，不接：“难道我看起来是不认字的？”
他顿了顿，转头从屋里找出一本论语来。锦蛮看也不看：“你果然是够枯燥的人。”
宿枫华站了半晌，似是无可奈何，自怀里拿出一本来放进她手里，再也不管的坐回石头上旁若无人的发呆。锦蛮皱着眉头瞧瞧手里破破烂烂的书，又叫他一声，他入定似的毫无反应，锦蛮无奈，只得将就着看。
将书翻开来，里头写的皆是医药蛊毒，书页很脆，好像用力一捏就会变成碎片似的。
这一日天气闷热，锦蛮热得看不进书去，嫌弃房中不透气，只躲在一棵靠近崖边的树下树荫里纳凉，小风吹着，却因为是热风而仍旧觉得闷热。她烦闷的抠着地上的土，那土松软，不多时便抠出个小洞来。她把手指伸进洞里抠弄，突然觉得底下有什么纸一样的东西被她捅破了。
她去抢了宿枫华的长戟，拿着中间的位置当铲子一样使，将树下的东西挖出来。印秋源因为被抢了长戟而追过来，虽然只是站在边上看着，表情却明显彰显着他很心疼他的长戟。
树下的东西很快被挖了出来，是五坛酒，锦蛮身上出汗，很是难受，将长戟还给宿枫华，酒坛就这么留在坑里，起身道：“我要去后头洗澡，你若是偷看，就要娶我。”
宿枫华看看长戟上沾着的泥土，坐回石头之上。
突然屋后传来一声惊呼。他看过去，那泊湖地势低，隔着木屋更加看不到，他没动弹，却是细心侧耳听着，只听见拍打的水声。
沐浴的话，不会这样激烈的拍打水吧。宿枫华猛地起身，冲到湖边，只见锦蛮的衣服脱在湖边，人则满身满头都是水，无力的半个身子挂在岸边，身上的小衣湿漉漉的粘在身上，身形毕现。宿枫华没敢动，尴尬的别开眼，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锦蛮这时候有气无力道：“快，拉我一把……这哪是湖啊，就是个直上直下的水井。”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传言十八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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