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蝴蝶谷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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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邙山已显出勃勃生机，远远望去，在朝阳下呈现翠翠的一片嫩绿，生意盎然。南阳河从山脚下涓涓流过，平静而缓慢，像是一位老者，看着来来往往的过客匆匆。过了南阳河，便是蟠龙镇。从蟠龙镇骑马上山，不消一个时辰，便能到蝴蝶谷了。
纨月归心似箭，不顾山路崎岖，一马当先。穿过那片树林就是石林阵了，马上能见到娘了。纨月又激动又担心，双腿夹着马肚子，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马出树林。纨月心神一晃，匆匆拉住马缰。快马仰头一声嘶叫，纨月急急从马上下来，腿脚一软，便跪在地上，双泪簌簌而下。那一片高高的石林，夫人精心设计的石林阵，那是蝴蝶谷的门户啊，此刻已是残石碎片，断裂横生，重要的几处方位已被破坏殚尽，这石林阵已没有任何作用了。
众人纷纷下马。兰仲夷和孟起同时伸手扶起纨月。萧侍宁瞪大了眼睛，顿时一拳打到地上，恨恨道：“小姐，我们终究来晚了一步。”纨月挣脱二人，拼命地往谷中跑，口中喃喃自语道：“娘，夫人，月儿回来了。你们要等着我，等着我。”
众人心中都咯噔一下，心中都道不妙，均提起十二分警惕，跟着纨月进谷。昔日的桃花林已是破败残木，枝叶飘零，树干折断，那新开的嫩芽未□□便以夭折了。小道上全是一排一排马蹄印，一直延伸到木桥边。溪水仍旧涓涓流淌，还是那么清澈，可是那木桥上的斑斑血迹清清楚楚地告诉众人，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院中那颗海棠树，像只刺猬一般射满了箭，各色盆景花木，不是踢翻在旁，就是被劈成两半。木屋的门全都开着，桌椅台案好些扔在木屋外面，这一切，哪里还有蝴蝶谷半点逍遥，飘然于世外的景象。
纨月站在木桥上，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眼前这些像是噩梦一般，摇着头始终不敢相信。纨月退后一步，手扶在木桥扶手上，突然大喊一声：“娘！”撒开双腿，拼了命的跑出去。到木桥下面，脚下一绊，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兰仲夷一声“小心”还在喉咙口，却见孟起飞奔过去，口中喊道：“月儿，是哑公公！”
纨月还未起身，便看到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脚，从木桥侧边草木中伸出来。孟起抱起尸体，纨月一看，不是哑公公却是谁？哑公公胸口中着箭，血迹早已干涸。纨月哭喊着爬到哑公公身边，一摸，身子冰凉僵硬，死了恐怕有五六个时辰了。
纨月哭了几声，又起身往屋内跑，口中大声呼唤着。兰仲夷脸色阴郁，沉沉道：“大家分散开，找找有没有活的。”
众人四下分散，细细查寻了小半个时辰，终究一无所获。兰仲夷又吩咐众人往谷外找，找出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纨月缓缓走近夫人的书房，玉箫从墙上掉了下来，孤零零地在墙角。箫还在，夫人却不知踪影了。那双早已哭红了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凌乱不堪的书房。孟起心中自是愤恨难忍，又怕纨月伤心过度，便紧紧跟着，安慰道：“月儿，别着急，没找到月姨和夫人的尸体，说明她们还活着。”
兰仲夷见孟起跟随而去，悄悄退了回来。兰伯卿望一眼孟起的背影，悄声说道：“看来孟公子和纨月感情很好。”
兰仲夷淡淡一笑：“自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二弟，你明知道我不知这个意思。”
兰仲夷拿出玉箫，仍旧淡淡说道：“我知道月儿，也相信她。” 红唇凑上那玉箫，凄凄婉婉的《长相思》随风飘落到蝴蝶谷的每一个角落，哀怨而缠绵。
一曲未了，只见阿立急匆匆跑来，喘了口气道：“公子，那边东北方向的树丛很奇怪，像是布的阵法。”
箫声嘎然而止。纨月从书房中出来，听兰仲夷说道：“月儿，有线索了。”
阿立将东北树丛简单叙述一下，此时，孟起的随从于亮、于明从不同方向赶来，原来蝴蝶谷四面八方都有阵法。
纨月腾一声坐下，脑中不断收集从各人口中来的情报，渐渐地汇在一起。
孟起沉思片刻，说道：“我记得夫人曾说过在这蝴蝶谷周围布了阵，外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我知道。那石林阵就是其中之一。夫人还说过除了石林阵还有其他的，但是蝴蝶谷一直以来都很太平，所以未见夫人启用什么阵法。夫人也未说明是什么阵。可如今看来……”纨月紧皱着眉头，边说边沉思。
“公子，公子……”这是阿邦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见阿邦左手臂上中了一支箭，血流了一地，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阿立等人立刻扶住。兰仲夷正要问话，见阿邦取出一枚红线编成的蝴蝶缨络。纨月拿过一看，惊呼一声：“这是夫人，正是这玉箫上的。”纨月横过玉箫一看，果然，那蝴蝶缨络不在箫上。“我真糊涂，刚才没发现缨络不见了。阿邦大哥，你在哪里找到的？”
阿邦一手扶着伤口喘息道：“在西南树丛里。那树丛很奇怪，里面机关重重，我本欲回来，却看到这个缨络，回去捡时，不慎中了一箭。”
纨月不及多想，只翻过阿邦手腕把脉，微微舒出一口气：“还好，箭上没毒，只是流了点血。把箭拔出来，上点药就行了。”
兰仲夷上前道：“月儿，阿立自会处理阿邦的伤。你，可曾想出什么来？”
纨月手中拿着缨络，眼睛朝四面八方看了又看，耳边却听孟起道：“月儿，如今看来，这谷中七个方向都布满了阵法，你可知这是一个什么阵？”
“不，是八个方向。”众人循声望去，见玉瑚背靠在门栏上，一双媚眼斜着傲慢地看着孟起，懒洋洋道：“算上进谷那个石林阵。”
纨月眼睛一亮，大声道：“难道……是奇门遁甲阵？”
玉瑚笑道：“不错，正是奇门遁甲阵。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懂这阵法，月儿，你家夫人可本事不小呢。”
纨月惊道：“原来你……也懂阵法？”玉瑚淡然一笑并不答语。纨月随即皱眉，低头喃喃自语道：“可是奇门遁甲阵变化多端，高深莫测，夫人只跟我提过，并未教我许多。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分属八个方位。而西南坤宫，属土，那是死门所在啊！”那最后一句声音尖锐，愣把自己也吓也一跳，“夫人怎会把缨络留在死门之处？难道夫人自己进了死门，那死门毫无出路，是必死无疑呀。”
“月儿！”兰仲夷轻拍纨月的肩膀，“稍安勿躁，你想想，阿邦也进了死门，不是也出得来？也许夫人加了其他因素，那西南方已不是死门了。”
“正是！”阿邦忍着疼说道：“纨月姑娘，你别急，我去时只发现这个缨络，并未发现尸体。说明夫人去过但并没死。”
纨月一边听一边点头，抬眼看兰仲夷时，见他温和的目光中带着盈盈水波，晶亮晶亮的映出纨月一脸的愁容。纨月心头像被和风拂过一般，顿时温暖了些许。
玉瑚幽幽的走过来，路过孟起身边时，见他阴郁着脸，眼光沉沉飘到纨月跟兰仲夷身上，不觉心中暗笑。“月儿，你仔细想想那石林阵。如果西南坤宫是死门，那么石林所在方位就是开门。但是依你所说，石林阵是一个独立的阵法，由此可见，你家夫人是在奇门遁甲阵中又布了阵……”
纨月两眼直直地盯着玉瑚，一道闪光在脑中一闪而过。“我们，去西南树林。”
众人来到树林边，见林中杂草丛生，没到膝盖，各色树木郁郁葱葱，遮阳蔽日，根本不像初春初生之象。
玉瑚四下扫视一遍，说道：“死门所在，哪里会是这般葱葱繁荣之象。”
纨月连连点头，对众人说道：“各位不知阵法，还是在此地等等吧，我先进去瞧瞧。”
孟起一把拉住纨月道：“月儿，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陪你。我好歹在蝴蝶谷住了十年，总算知道一点。”
“算了吧！”玉瑚一把撇开孟起的手臂，眼角飘过孟起的俊朗脸庞：“就凭你知道的那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我去吧。”
“你……”孟起气的脸色煞白，凌厉的眼光射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起哥哥，你还是等着吧。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孟起心知玉瑚对奇门遁甲阵的了解确实比自己多，当下强压住怒气，沉声道：“你听着，月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刚走出两步的玉瑚又回过头来，一脸笑意，眼睛魅惑的要死，语气却是冷冰冰的：“哟，吓死我了。我也告诉你，她是你的月儿，可不是我的。只要我不拔她的头发，她少几根头发，干我何事？”
众人扑哧一笑，孟起被笑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道：“岂有此理，孔子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想不到你堂堂男子汉，竟也如此蛮横不讲理。”
这下，兰伯卿等人笑得更厉害。兰仲夷收敛笑意，上前一步道：“孟兄，那玉瑚是个女子。难道孟兄一点没瞧出来？”
“什么？”孟起这回脸色腾一下就通红了。眼风一转，再看那逐渐走进树林中的玉瑚，身材苗条，婀娜多姿，举步之间哪有半分男子阳刚之气，分明是袅袅女儿之态。当下心中懊恼，怪自己只顾吃飞醋，竟也男女也瞧不出来了，如今落人笑柄，当真是尴尬之极。
笑声阵阵传来，纨月嗔道：“玉瑚姐姐，你干嘛要跟起哥哥杠嘴？”
“哟，心疼啦？”玉瑚斜眼看过去，微微笑道：“你要一心疼，兰家二公子可就遭殃了！”
“玉瑚姐姐，你说什么呢？我跟起哥哥只是兄妹之情。此事早跟仲夷提过了。”
正说着，一支飞箭射来，纨月和玉瑚双双起身，避过那支飞箭，在空中交换一个眼神，落地时换个方位落下，飞箭果然没有了。两人相视一笑，循着六十四卦的方位慢慢走来，却听得草丛呼呼生风，那草叶向两人脚边缠过来。玉瑚飞身而起。纨月大惊之下，慢了一拍，不由得脚步往后一退，那草叶又缩了回去。纨月大喜，叫道：“玉瑚姐姐，我明白了。夫人平时就喜欢反其道行之。这六十四卦方位恐怕要反过来走才行啊。”
两人试着反向踏行，果然毫无阻碍，轻松就出了树林。纨月望着那一片茂密树林，疑惑道：“玉瑚姐姐，如果这里是死门，怎会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玉瑚沉着眼，沿着树林边走了几步，突然白练飞出，朝着一颗粗壮树干打去。那树干碰到白练，竟然应声而倒，轰通一声，连根拔起。这一声未平，周围几处葱葱大树均轰隆隆倒下，那声响震天欲聋，每根大树均是根茎朝外，似是有巨大外力连根拔起一般。
纨月惊道：“我道这死门怎么这么容易就出来了，原来，这奇门遁甲阵……竟然被破了！”
“这世上能破这阵的人只有一个。”玉瑚面上显出难得的忧愁之色。
“谁？”
“玄平！”
纨月倒退一步，惊道：“是他，那个白须道长。”纨月心中惊恐，脑中却不断地思量。
“没想到，玄平老道的功力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终究是差了一步。”玉瑚暗自低叹，见纨月愁容，又道：“月儿，奇门遁甲阵乃世间奇阵，玄平要破阵也要时辰，你家夫人定然无恙。”
纨月脸色忧郁，眼望着林外数千里大山，落在远处的紫霞峰上，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如此。玉瑚姐姐，我全明白了。”
玉瑚顺眼望去，却不明所以。纨月又道：“你看，那是紫霞峰。紫霞峰位于蝴蝶谷西南角。夫人的奇门遁甲阵死门就在西南角。然而夫人大阵中嵌小阵，在死门中右布了凶险万分的阵法，所谓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夫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谁能想到夫人从死门中逃了出去。”
“正是，这点我也明白！”
纨月接着说道：“夫人素来最爱这支玉箫，然而先生过世之后，她说再也不碰箫了。我从小也极爱这支箫。夫人故意扯下这缨络扔在这里，就是要告诉我她去了紫霞峰。这缨络人人都会佩戴，并不起眼，然而我却是极为熟悉的。”
“紫霞峰？”玉瑚指着远处一座飘渺玉峰道：“便是那座？”
“正是。紫霞峰上名贵药材众多，以前先生常去那边采药，不及赶回，便在峰顶建造了一座小木屋。”
“那夫人怎会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纨月一愣，支吾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罢了。月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将他们接来。我们上紫霞峰，一探便知究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蝴蝶谷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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